第55章:“你的快遞。”
“那一定會精彩無比!”
沈七沉陷在他作出的設(shè)想里,腦海已經(jīng)有角色爆炸的場景了,咧嘴笑:“艸,我真的好期待你爸媽臉上的表情。”
“我也是,我一直都很期待。他們的臉太嚴肅了,就像兩張撲克牌,平時都沒有情緒流露的,不管我考了好成績還是犯了什么錯,那時候我就在想,可能是我犯的事太小兒科了,還不夠勁爆,所以...”
他聳了聳肩,眼皮耷拉下來,斂藏了眸底的幾絲落寞。
半晌沒聽見搭腔,謝衍抬眼便見到他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挑了下眉:“怎么?這理由是不是比你想象中的要弱爆了?”
沈七醒過神來,干笑了幾聲:“絕對弱爆了。”
似乎是意識到氣氛漸漸冷場,他頓了頓又揶揄說:“撲克牌艸撲克牌?哈哈。”
“是啊。”謝衍任由他此番調(diào)侃,笑意淺淺:“挺艸蛋的。”
......
“你的快遞。”
江半經(jīng)過公司樓下的郵遞柜時,快遞小哥叫住了她,遞給她一個包裝精美的黑色禮盒。
“我沒買東西啊。”
“上面寫的你名字。”
江半仔細看了看,名字號碼地址都沒錯,難不成是自己網(wǎng)購了什么東西給忘記了?
對于女生來說,網(wǎng)購最大的快感一部分來自于拆快遞,所以在電梯里她就迫不及待地拆開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里面是條做工精美的紅色流裙。
她可以很確定,自己沒有買過,而且摸著裙子的面料,又翻了翻吊牌,嗯,確定了——不是她平常能夠消費得起的等級。
想起上次的紅裙,以及他說的畢業(yè)晚會,最大的可能也就是他了。
她把包裹收好,晨間的例會聽得極其不走心,腦子里翻來覆去都是在考慮著怎么回復(fù)。
她也是過來人,知道晚會對于即將畢業(yè)的莘莘學子來說有多重要。
她還記得她那時候,特地從旅游基金里摳摳搜搜摳出來幾百塊,就為了買一條像樣的裙子,能夠打扮的漂漂亮亮地參加。
四年大學生活結(jié)束后,面臨的是社會、是現(xiàn)實,女生渴望和自己喜歡的人跳最后一支舞,男生也同樣。
所有有關(guān)的青春,都是在那一刻畫上完美的句號。
越是這樣的場合,就越得慎重。
同樣不走心的還有陳嬌嬌,倆人迷迷糊糊地隨大流,迷迷糊糊地端坐在各自的工位上。
江半翻弄著手機,對話框刪刪減減,依舊是空白的。
該發(fā)什么?說裙子我收到了?那這樣不就代表同意參加了么?要不還是說我考慮考慮吧?不行不行,聽起來像是吊著人家,直接拒絕?會不會太冷酷?
她從來沒有這么煩惱過,最終還是決定什么都不發(fā),沉默,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手機被她扔在一旁,四四方方的宛若潘多拉魔盒,有股無形的吸引力,總是誘導(dǎo)她伸手去觸碰。
眼不見為凈,她干脆把手機鎖進了抽屜。
“叮鈴鈴——”
聽見鈴聲,她急忙抓起來,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眼底微不可察地劃過一道黯淡。
“江俞?怎么了?”
“你有沒有空?趕緊回家來一趟吧?媽摔倒了。”
“什么?嚴不嚴重?”
江俞遲疑了下,走到一旁小聲答:“醫(yī)生說...可能會導(dǎo)致中風。”
“我知道了,我馬上回來。”
江半告了假,火急火燎地搭最近的一班車往舟寧趕。
神思還停留在她說的——可能會導(dǎo)致中風。
她不是沒有設(shè)想過這樣的情形,畢竟老人家確實容易生病,可等這一天真的發(fā)生了,她還是手足無措,壓根沒有對策。
秦蘭從工廠里下崗以后,為了維持生計,就開始每天推著小推車出去賣豆制品。
家里小小的廚房是她辛勤耕耘的作坊。有時候她忙不過來,會吩咐她打下手,粒粒飽滿的黃豆浸泡在清水里,宛若迷你的鵝卵石,隨著時間一點一滴地發(fā)脹。
每到出鍋,作坊里盡是蒸氣騰騰,像縹緲的仙境。
她和江俞就忍不住互相打鬧,偷偷掐一把腰,又或者趁著不注意拽頭發(fā)。
典型的姐妹危機,有時鬧到不可開交,彼此都不愿意低頭認錯。
秦蘭不會像別人一樣告誡她,說些什么身為姐姐就該讓著妹妹的話,她處理起矛盾來一向公平公正,一視同仁,要么兩個都挨打,要么兩個都不理睬。
她最喜歡的還是在豆腐沒具體成型的時候,如果秦蘭心情足夠好,又或者她們姐妹倆今天在學校表現(xiàn)地不錯,她就會舀兩大碗豆花,當做是特別的獎勵。
她手藝很精湛,黃豆用料上等,時間段也掐地準確,豆花最后呈現(xiàn)出來的色澤,帶著股淺黃的光輝,比寶石要瑩潤剔透,比果凍要Q彈爽口,入嘴即融,滿腔盈香,別提有多美味。
每次她和江俞都吃不夠,吵吵鬧鬧的要再來一碗,她總是樂開花,笑得眼角皺紋堆積成一條條,十分克制的再添上些許,然后告誡下不為例。
可下次依舊是這樣,沒有結(jié)果的輪回。
在那樣困苦的日子里,豆花是她們僅有的零嘴。
她嘴饞,長大后因為旅游專業(yè),吃過不少各地各色的美食,豆花缽缽雞翰酥餅糖油糍粑,淮揚菜川菜粵菜數(shù)不勝數(shù),可比較來比較去,都比不上記憶里那一碗豆花的滋味。
因為里面沉淀的是她的心血,糅雜的是她面對貧窮的樂觀,包裹的是她對她們的關(guān)愛。
為母則剛這個成語用在她身上不太對,她是骨髓里生來的堅韌,她和江俞不過是上蒼考驗她的一道難題,而她交付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抵達舟寧時正值晌午,醫(yī)院長廊干凈而整潔,遠遠的立著道雋秀的身形。
“你終于來了。”江俞上下打量她,又看了眼病房:“她現(xiàn)在還在睡覺,你要不要去吃點東西什么的?”
“不用。”
她一口回絕,透過玻璃窗口往里望去:病床上的婦人兩鬢斑白,面容安靜祥和,皮膚有層層的褶,鑲嵌了深淺不一的老年斑,莫名引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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