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緣,妙不可言
    被一番甜言蜜語哄得,陳凌也入睡也格外香甜。
    江半陪著他躺了一會兒,指尖輕輕劃過他的眼窩,不知道他是不是被軟禁時沒有睡好,積攢的烏青對比他蒼白的膚色,更顯病態(tài)。
    雖然逢了周末,但因為那趕急的項目,公司并沒有允許他們休息,可眼前這人情況如此不穩(wěn)定,江半還是向莫遠寧告了假——發(fā)了條簡短的微信消息,也不管他是否同意了。
    人倒霉的時候真是連帶著倒霉事一籮筐,倒不是說她自己,而是陳凌也那伙人。
    就怎么說呢,難兄難弟吧。
    江半推開房門,一抬眸便撞見走廊對面的病房倏爾打開,露出來謝衍稍顯憔悴的臉龐。
    倆人具是一愣。
    三分鐘過后,江半看到他的難弟的凄慘模樣——
    沈七躺在病床上,一條腿吊著石膏,光溜溜的腦袋瓜包扎了圈繃帶,鼻青臉腫的,活像被暴打過后的一休和尚。
    聯(lián)想到對門的難兄,真是...緣,妙不可言。
    “嫂子,你怎么來啦?”沈七灰頭土臉地笑問。
    “你哥感冒了在隔壁。”
    “哦...那他好點了吧?”
    “嗯,在睡覺。”
    江半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遲疑問:“你怎么——”
    如此不光彩的事跡,沈七當然不愿意再提起,癟了癟嘴訕笑,還是旁邊盡心盡責照顧人的謝衍冷漠搭腔:“被人揍的。”
    沈七:“......”
    他心想說你能不能隨便找個理由敷衍啦?說得這么直白我街頭霸王不要面子的啦?
    江半倒是不奇怪,畢竟這小孩看著確實像混黑社會那種類型的,打打架對于黑社會來說習以為常,但她想起了他們一伙人干的勾當:“是...你們的客戶上門尋仇來了?”
    陳凌也和她說起過他已經(jīng)退出了,據(jù)她的觀察他也沒有再去聯(lián)系什么人之類的,可眼前這小屁孩大體是繼承了他的衣缽,非要把仙人跳做大做強再創(chuàng)輝煌似的。
    沈七搖搖頭,微笑解釋:“不是,就以前結(jié)過梁子的...”
    江半失笑,老態(tài)龍鐘的口吻:“年紀輕輕的,不學好。”
    沈七嘴角勉強扯起一抹弧度。
    他倒是想學好,但就是...被逼無奈。
    他趁機瞄了眼旁邊從始至終黑著一張臉的謝衍,心里面沒來由地發(fā)怵。
    這衍哥從送自己來醫(yī)院就診到現(xiàn)在,臉色就沒好看過,跟沒有感情的殺手似的,讓人摸不透他所思所想。
    他倒是想問問他在琢磨些什么玩意兒,但觸及他那眼神,這種念頭瞬間就被撲滅了。
    沈七被打成這樣,謝衍當然沒什么好心情。
    幾天前他窩在家里和隊友排練,游戲玩得正起勁呢,這小子就渾身掛彩、踉踉蹌蹌地爬進來了。
    對,不是走,是爬。他一條腿骨折,滿臉是血,從玄關(guān)拖進客廳,流成了一條河似的,謝衍那會兒的心情是真只有佩服和驚嘆,他都傷成這樣了,到底是怎么回家的?難不成也是一路爬過來的?
    驚嘆過后又是捉急,腿都折了,他不爬去醫(yī)院,爬回家來干什么?當他華佗再世妙手回春啊?
    他是真想罵臟話:給爺爬!
    這小子不愧是街頭小霸王,生命力和意志相當頑強。謝衍后來拖著他去了醫(yī)院急診,不管是固定夾板還是縫針,咬著牙愣是沒吭一聲。
    就是自己這無私奉獻的胳膊,被他死命攥地,指甲都摳出血來了。
    回想起他那時冷汗津津,雪白的牙齒死咬淺色的唇瓣,一只眼睛腫地被馬蜂叮過似的,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倒還沒見過這小子可憐巴巴偏又倔強地很的模樣。
    總之謝衍是各種復雜的情緒,同情啊憐憫啊佩服啊...甚至還有種為他報仇雪恨的憤怒沖動。
    他是屬于特仗義特愛付出的人,對待兄弟哥們啥的是兩肋插刀肝膽相照。
    從前護著陳凌也,在他躁郁癥發(fā)作時照顧他、陪他戒斷、教訓那藥販子,同甘共苦不在話下,更何況沈七這小子還叫他聲“哥哥”呢,沖這聲畢恭畢敬的“哥哥”,他這內(nèi)心抱不平的念頭也就愈發(fā)強烈了。
    偏生這小子倔強地不告訴他打他的那伙人是誰,無法替兄弟報仇雪恨,還得整天看著他那副慘兮兮的可憐相,他這臉色能好么?
    江半秉著前輩的態(tài)度,隨口道:“你哥都退出了,你為什么還要堅持呢?真被抓到...那就不是被毆打的小事了。”
    沈七嘆了聲:“還能為了什么啊,世人忙忙碌碌不都為了碎銀幾兩?”
    江半被他這文縐縐的口吻逗笑了:“你才18、19吧?不上學啦?”
    “我倒是挺想上的,但沒錢,上不了學。”
    江半挑眉:“我還以為你跟他們都一樣,是什么富家公子哥呢。”
    沈七習慣性地摸了摸腦袋,苦笑:“不是啊,我一窮人。”
    “我也是窮人,都會好的。”江半自知安慰沒多大作用,但依舊矯情地說了句,余光瞥見桌臺的電腦,想了想說:“借你們電腦用用。”
    “嗯。”
    “謝謝了。”
    沈七:“嫂子你跟我客氣啥啊,都是朋友。”
    江半拿了電腦,遞給他一個溫和的笑容。
    觀望這場對話的謝衍,從始至終黑著的臉色在聽見沈七那句“我倒是挺想上的”時候,有了一絲絲的松動,他雙手抄兜,走近病床前,倚在墻壁狀似無意地問:“真想上大學啊?”
    沈七吃力地仰起頭,方便看到他的臉,從他這個仰視的角度看過去,看到的是對方微抿的唇和兩汪如古井深潭的眼泉,他怔了幾秒,淺笑道:“嗯。”
    謝衍點了點頭,又問:“如果...我可以資助你呢?”
    沈七猜到他會這么說,剛想回答,似乎倏爾猛地意識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也不顧渾身的疼痛感了,“噌”的一聲坐起來沖江半喊:“嫂子!你——”
    江半被他這叫魂的驚呼嚇得險些一屁股從椅子上跌倒,扶了扶桌椅驚甫未定:“怎么啦?”
    “呃...”沈七吞吞吐吐,視線不自在地亂瞟:“你...電腦...”
    “哦...”江半饒有深意地拖長了音,沖他眨了眨眼:“放心吧。”
    接收到她明顯信號的小霸王心里暗自松了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