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089 攤牌
齊瑾來電的時候,林有樂已經(jīng)從李璐荷家里走出來。
一同離開的莊梓俞在說十一月底生日,會在家里開party,想邀請他參加。
林有樂本來拿手機看時間,湊巧就看到了齊瑾打來電話。
他沒有接,也沒有掛,而是沉默了片刻后,當做沒看見重新放進口袋,隨口問莊梓俞:“齊瑾會去嗎?”
莊梓俞皺了下眉頭,“我不想邀請他。”
這句話的重點其實是“不想”而不是“不會”。
目前莊家跟齊家公司還有合作,但合作項目已經(jīng)到了收尾階段,因為之前的事兩家鬧了點不愉快,一直到現(xiàn)在彼此的關(guān)系都還很僵硬。
他爸媽拉不下臉,齊家則更不可能紆尊降貴主動給臺階。
所以,他爸媽就把破冰的希望寄托于他的生日會,要求一定要邀請齊瑾來家里,然后把握住機會和好。
可是和好嗎?
他現(xiàn)在一點也看不爽齊瑾!
那個目空一切、自以為是到有兩幅面孔的家伙他現(xiàn)在毫無好感。
如果沒有齊家,齊瑾算得了什么?也就長相勉強還可以。
但林有樂不一樣,林有樂的家世雖然不好、不能給他加分,但是他在那樣的家庭背景里獨立,努力向上不屈不撓,面對權(quán)貴也不卑不亢——那才是一個真正有魅力真正成熟的人。
然而成年人的世界里,利益排在第一,個人喜好永遠都是次要的。
所以,他必須得那么做。
這些話莊梓俞心里反反復(fù)復(fù)的想,越想越委屈。
去討好一個自己看不上也看不上自己的人,等同熱臉貼冷屁股。
從小到大,人人都覺得他跟齊瑾關(guān)系好,但到底好不好,他自己心里門兒清。
齊瑾壓根就沒有把他放在眼里過,同學(xué)覺得齊瑾寵他、聽他話,其實那些都是齊瑾自己想做的事,他的意愿又能占幾分?不過都是順勢而為,然后配合著裝出一副好朋友的樣子——
以滿足于他自己的虛榮心。
人就是這樣,想要自己與眾不同,想要自己是獨一無三。
不過,在林有樂出現(xiàn)之前,就算齊瑾對他多有敷衍,但他對于齊瑾的確就是那樣一個存在。
而現(xiàn)在,他一點也不稀罕那種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獨一無三了。
他要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這些話跟父母說不能,面對林有樂……
好吧莊梓俞其實也說不出口。
人都有點好勝心和自尊心,這樣明著表露出來自己家低人一等,需要卑躬屈膝的去維持兩家關(guān)系,自己要被迫去陰奉陽違,怎么看怎么都是丟臉跌份的事。
莊梓俞沒說。
林有樂當然也不知道他短短時間想了多少事,說:“說起來,你跟齊瑾從小一起長大,真就為了一點小事鬧僵到現(xiàn)在嗎?”
“不是鬧僵,是掰了。”
莊梓俞糾正,還有些氣惱的說:“掰了是結(jié)果,鬧僵只是過程,經(jīng)過無數(shù)次鬧僵后才會有最后的結(jié)果。”
“原來你們很會吵架。”
“也沒有。”莊梓俞說:“他一般不跟我吵。”
林有樂聽到這話,突然想起重生那天,齊瑾就把莊梓俞惹生氣了,莊梓俞跺跺腳走人,齊瑾也是半點兒哄人的意思都沒有。
再想后面莊梓俞的轉(zhuǎn)變。
的確,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上輩子齊瑾對莊梓俞是實打?qū)嵉捻槒暮蛯櫮纾拖瘛拖窀@輩子程遠方對待莊梓俞一個程度,所以莊梓俞是從小到大被哥哥們寵著長大的,自然嬌生慣養(yǎng)唯我獨尊,不肯別人分走一分視線。
而這輩子,齊瑾一開始對莊梓俞就愛答不理可有可無,關(guān)系沒有上輩子那樣深厚,莊梓俞驟然轉(zhuǎn)變態(tài)度需要的量變閾值就比較低。
但反目成仇……?
算了吧,林有樂也不相信。
兩家有利益牽扯,哪怕背地里老死不相往來,碰見了還是要笑臉相迎客氣熟稔。
林有樂只是有點想不通。
重生的齊瑾為什么會這樣對莊梓俞。
上輩子不就是已經(jīng)愛而不得嗎?這輩子還不抓緊彌補遺憾,還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樣子努力學(xué)習(xí)跟莊梓俞保持距離干嘛?
好勝心起來了。
想要好好學(xué)習(xí)拿第一?
但每次他提起學(xué)習(xí)成績,齊瑾都非常誠懇的自甘第三,完全不想沖擊第一的樣子。
還是說……
齊瑾覺得愧疚?
因為上輩子的車禍,他死于非命,可能死相非常凄慘嚇人,齊瑾看見了過不了心里那一關(guān),就陷入一些消極瘋狂的情緒中。
如果是這樣,齊瑾想要彌補遺憾,就是有多遠離他多遠,從小開始視奸他到大干什么?
怪變態(tài)的。
林有樂嘆息。
上輩子的恩怨就隨著上輩子去吧,不管真相如何,上輩子走錯過一次,如果再錯第三次那就是明知故犯了。
他不會那樣蠢。
兩人走到龍門名邸的大門口。
莊梓俞想先陪林有樂回坐車學(xué)校,林有樂卻跟他告別。
莊梓俞說已經(jīng)搬進502宿舍只是故意氣齊瑾的。
真正搬進去的是楊曉江。
楊曉江家里做了賠本生意,車和房子都變賣了,他還不如住校來得更方便。
莊梓俞走了。
林有樂卻沒有上車,而是接通了齊瑾打來得不知道第幾個電話。
——“怎么這么久才接電話?!”
一接通,電話那頭的語氣就是撲面而來的焦慮和氣惱。
林有樂坐在小區(qū)外法桐下的長椅上。
車道兩旁的路燈非常明亮,夜晚的風(fēng)已經(jīng)有些涼,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沒有回答齊瑾的話,而是說:“我在小區(qū)門口。”
“!!!”齊瑾說:“我馬上來!!!”
這個“馬上”的確很快。
林有樂拿出耳機刷英文電影,才看了幾分鐘,遠處一輛車子的燈光遠近交替,再緩緩?fù)T谒媲啊?br/>
林有樂看駕駛座上的齊瑾摔門下車。
迅速繞到面前來。
林有樂收起耳機線和手機,往旁邊挪了一下,給齊瑾空出一個位置。
齊瑾本來滿肚子無處發(fā)泄的火和煩躁,看他這沉默的小動作,心里像是被沁了涼涼的冰水一樣,情緒頓時平靜下來不少。
再看燈光下的林有樂,眉清目秀,白皙安靜。
真是不管哪哪兒都是照著他最喜歡最心動最移不開眼睛的模樣長的。
齊瑾越看越滿意,之前在房子里把手機幾乎打到?jīng)]電的怒氣到這已經(jīng)全部平復(fù),看林有樂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衫,就脫掉了套頭衛(wèi)衣,遞給他,“樂樂,晚上涼,給你穿。”
脫掉衛(wèi)衣,齊瑾里面就剩一件薄薄的打底。
林有樂沉默無語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衛(wèi)衣,再看齊瑾的眼神就像是看傻子,“你是想把自己凍感冒嗎?還有,你才十六歲,怎么就能開車了,你駕照都沒考吧?!”
齊瑾一愣。
他的動作還僵住維持著之前的姿勢,只是目露一些不解,“樂樂,我媽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說什么?”林有樂有些疑惑的反問,隨即又恍然大悟,說:“你是說齊夫人問我‘相不相信前世今生,說我是你前世很在乎的朋友’之類的話?”
夜里涼風(fēng)一陣。
齊瑾平靜的心也跟著涼了下來。
他看著林有樂,目不轉(zhuǎn)睛。
林有樂說:“當時你媽媽都快哭了,我就感覺這話題很敏感不能正常回答,所以就順著說了兩句,怎么,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相信那種無稽之談吧?”
齊瑾抿起嘴唇。
空曠的小區(qū)街道四下無人,齊瑾居高臨下的看著林有樂沒事人一樣笑起來,喉嚨像是被什么卡住一樣,好半天,才直接攤牌跟他講:“樂樂,你英語說的很好,你很懂法,你也不露怯,你用錢不再摳唆、行為處事都很有條理……”
“這些都是三十七歲的林有樂,不是十六歲的林有樂!”
“什么。”林有樂做出一副聽笑了的樣子,站起來問他:“三十七歲?上輩子我三十七歲了么,然后跟你是好朋友?”
齊瑾氣惱說:“不是朋友,我們是情侶!”
“是么?”林有樂很懷疑的歪頭看他,看了片刻后,嘆口氣說:“但說句實話,我對你很沒有感覺啊,哪怕相處到現(xiàn)在也沒有。之所以關(guān)系看起來很好,都是因為你死纏爛打,而且我在南澤的處境也挺尷尬的,很多人針對我,你剛好是南澤的風(fēng)云人物,如果跟你交朋友的話,可以抵擋住住很多麻煩。”
“我只是這樣想的。”
齊瑾心臟抽了一下,聽林有樂那樣長篇大論有理有據(jù)的,他卻搖頭,執(zhí)拗道:“我不相信!”
“那怎么樣,你打算讓我相信我一個十六歲的,其實已經(jīng)三十七歲了嗎?你也太強人所難了。”林有樂很快把這個話題揭過,道:“你說你已經(jīng)不打算退學(xué)了是么,你哥哥怎么說?”
“他答應(yīng)了。”
“那你的病怎么辦?”
“其實我沒有病,樂樂。”齊瑾已經(jīng)認定林有樂是有記憶的,當然不可能聽他胡說八道那么一通就改變主意,他強忍著不去回憶上輩子的那些沉痛黑暗的記憶,努力冷靜的總結(jié)說:“上輩子你死后,我很難過很絕望,幾乎不能好好的正常的生活,然后家里人就認為我心理上出了一點問題,給我找很多醫(yī)生。”
林有樂聽到“死后”兩個字,心里像針扎一樣尖利的刺痛,面上卻笑了,“上輩子我還死了?你不是說我三十七歲么,怎么,我那么年輕就死了。橫死?”
齊瑾怔住。
林有樂看著他,感受著心里的疼痛,牙槽緊咬,片刻后笑得更燦爛,“你怎么不說話了?”
路燈燈光下,齊瑾臉色已經(jīng)蒼白。
他看著林有樂,小聲囁嚅:“你,你出了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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