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靠!!
林有樂心里微微一凜,升起一絲警惕。
他能感覺到齊瑾身上發(fā)生了變化,譬如考了773分這件事就完全脫離原有的歷史軌跡,但除此以外,他又找不出齊瑾身上有哪里不對。
畢竟當初跟齊瑾的交集,都圍繞著莊梓俞……
不急。
林有樂沉靜的收回視線,他有足夠多的時間。
目不斜視的從齊瑾面前走過。
晚上陳彤果然拿著中考的分數(shù)來排座位,第一倒一、第二倒二以此類推。
分到跟林有樂同桌的楊曉江一臉鐵青,整個晚上沒跟林有樂說半個字。
林有樂沒再拿熱臉去貼冷屁股,小朋友的自尊心在作怪,現(xiàn)在楊曉江滿心滿眼都是那些權(quán)勢學生,“心有所屬”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呢?正常。
挨過現(xiàn)實毒打就知道誰值得依靠了。
自我介紹過后,陳彤直接點了幾個人當班委。
安排得跟林有樂印象中出入不大,莊梓俞是班長,副班長是個身形嬌小的女生叫張茜茜,唯一變的是齊瑾成了體委,但原來體委是誰他也記不住了。
入學第一天,晚自習散的很早。
林有樂順著記憶走小道、抄近路回到宿舍。
林有樂是怕熱體質(zhì),今天出了一天的汗,t恤黏在身上要多不舒服就有多不舒服,多忍耐一秒都是折磨,趕緊先回來沖個涼水澡。
t恤一脫,林有樂就從半身鏡里看到了自己年輕瘦削的單薄身軀。
他的膚色是冷白皮,不怕曬,這種皮膚往往讓男人尷尬,因為不管是瘦還是壯衣服脫下來都不好看,瘦了像是白斬雞,壯了也沒男人味,充其量是一只健了身的白斬雞。
但……
齊瑾喜歡。
涼水迎面沖下。
林有樂閉著微紅的眼睛。
整個半封閉空間都是廉價的沐浴露散發(fā)出來的濃烈香味。
前一晚,齊瑾壓著他一路從浴室做到了床上,他們無所顧忌的弄濕地毯、弄臟新床單,齊瑾像餓狗一樣又咬又啃的在他身上留了一堆印子,趁他意亂神迷的時候提出要一起參加第二天的高中同學會,他沒答應。
他們南澤高三實驗班的同學會,哪輪到齊瑾這個年級倒數(shù)的去?
再說,他能不知道齊瑾為什么想去嗎?
他知道,他比誰都清楚。
莊梓俞是橫在他們兩個之間諱莫如深的秘密。
他不問,齊瑾不提。
就像是一道厚厚的痂痕,看似已經(jīng)在痊愈,其實底下的傷口早就化膿腐爛。
林有樂不在乎。
他愿意痛,寧愿在疼痛中自欺欺人,也要維護表面的平靜,不教任何人來打破,包括齊瑾。
他認為只要時間足夠久,自己一定能取代莊梓俞在齊瑾心里的位置。
但上天告訴他,沒有足夠久的時間。
外面?zhèn)鱽沓臭[的人聲和腳步聲。
林有樂睜開通紅的眼睛,加快沖澡的速度。
林有樂已經(jīng)很累了,身心俱疲的那種累,室友進宿舍跟他打招呼,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回應出聲音,面對墻壁只是片刻就陷入了沉睡。
長廊的燈光有些昏暗,頭頂還有一盞燈壞了、明暗間不斷的閃爍。
林有樂皺眉,對同學會選在這種地方略感到不舒服。
但他還是推開了包廂。
包廂里情況就好多了,明亮的燈光,高級的裝潢,十幾二十多個面生的男男女女坐在沙發(fā)上寒暄談笑。
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因為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莊梓俞身上。
莊梓俞很好辨認,他眾星捧月的坐在聚會人群最中間位置,身上是一套淺色的定制休閑裝,他的眉宇柔和好看,卻不是雌雄莫辨的那種陰柔,而是像個王子一樣優(yōu)雅得體,連笑起來都帶一份高不可攀的清雋矜貴。
林有樂并不意外看到這畫面,他心情平靜的走進包廂、回頭帶上門,然后聽到有人笑說——
“……該罰酒的都自覺罰酒啊,我早說了,班長在群里問能不能帶家屬,這家屬百分之百就是齊瑾,你們還不信,喝喝喝,趕緊的。”
家屬?
齊瑾?
林有樂心里一緊,立刻看去!
這一看,就在莊梓俞身邊看到了那個今晚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男人。
齊瑾五官很深邃,看上去英俊又有魅力,但他喜歡笑,一笑起來就顯得陽光和帥氣,硬生生減齡好幾歲,不像是個霸總,反倒像個平易近人的溫柔哥哥。他今晚也穿了淺色的休閑裝,跟莊梓俞來了個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情侶裝”,他身高要比大家高出一大截,剛剛可能在彎腰撿東西,所以林有樂才沒看見他。
齊瑾把撿起來的小禮物放到莊梓俞手邊。
莊梓俞伸手拿。
兩人手指碰到了一起,周圍又是一陣起哄,有人語氣興奮的說:“結(jié)婚一定要請我們啊班長,哪怕沒地兒,我們站著吃酒席都行!你們從校服走到婚紗我們可是見證者,怎么能錯過那種日子呢?”
林有樂后牙槽咬緊。
這時終于有人注意到了他。
“哎?這不是林學神嗎?快快快,請進請進!”那人說著還站起身。
林有樂注意到齊瑾也立刻轉(zhuǎn)頭看過來,原本在笑的眼睛眼立刻帶上了幾分不自然的心虛。
有那么一刻,林有樂真想轉(zhuǎn)身就走,但腳仿佛被釘了釘子。
齊瑾身邊的莊梓俞順著視線也看過來,笑得很和善,起身招手說:“有樂快來,坐我們這兒,給你留著位置呢。”
這一場高中同學會下來,林有樂光添堵了,他喝了兩杯酒解悶。
齊瑾喝的就比較多,一開始是大家互相敬酒,后面是他自己喝,期間眼神總往這邊瞟,但大概是理虧又慫,愣是一整個晚上沒敢找他說話。
他以為齊瑾是心虛。
他認為那就是齊瑾愧疚后的心虛。
他從沒想過,那也可能不是心虛,只是齊瑾想在莊梓俞面前跟自己保持距離、撇清關(guān)系,完全避嫌。
同學會散場。
回去的途中他幾次想要責問,礙于莊梓俞在都強忍住了。
他不能讓莊梓俞看笑話,何況齊瑾喝那么多酒,保不齊已經(jīng)醉的差不多,算起賬來也沒效果。
他沒想過。
就再也沒有機會算這筆賬了。
刺眼的燈光直沖而來,全世界的聲音都消失了,他的尖叫卡在喉嚨里,第一反應是想去抓齊瑾,卻看到齊瑾義無反顧的撲向了莊梓俞,狠狠的緊緊的抱住了莊梓俞,沒有回頭看自己一眼。
時間那么慢,明明只有短短幾秒鐘,車身遭受撞擊的旋轉(zhuǎn)翻滾間,心臟卻被捅了個千瘡百孔。
醒來的時候,林有樂還痛得要發(fā)瘋。
如果手里有把刀,砍別人犯法,他會想往自己胸口狠狠扎兩下來止痛。
急喘過后,他沒說話,穿上軍訓的迷彩服爬下階梯。
幾個室友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像是欲言又止,但又都默契的閉了嘴。
隔壁的宿舍傳來興奮的高聲喧嘩。
501宿舍安靜如雞。
林有樂情緒調(diào)節(jié)的很快。
他已經(jīng)重生了,拜夢里清晰無比的那場糟糕透頂?shù)耐瑢W聚會所賜,已經(jīng)重生回到還沒跟那對狗男男產(chǎn)生多大交集的高一。
他從一樓食堂買了倆包子,然后把肉包當做齊瑾,咬了個稀碎咽進肚子。
算狠狠出一口惡氣。
偌大的南澤高中暫時還只有需要軍訓的高一新生,于是不管是食堂還是操場,放眼望去全是穿迷彩服的學生。
大部分成群,少有幾個落單。
林有樂就是落單的那一個。
所以當落單的林有樂聽到操場上傳來尖叫聲和歡呼聲時,他心臟猛地漏了一拍,硬生生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靠!!
被一個夢氣到神志不清了,竟然會把這么重要的事忘掉!!
怕什么來什么,余光里一個圓形球體破空急速飛來!
林有樂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當然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面對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且刻骨銘心到往后十余年都沒忘記的場景,他卻半分喜悅都沒有,心里狠狠咒罵一聲齊瑾,抬手擋臉。
然后下一刻。
迎面撲來巨大陰影,一個堅硬的胸膛狠狠撞了過來!
那力道之大,林有樂感覺自己都要被一下撞飛出去!
可腰又被一胳膊及時緊緊摟住。
等站穩(wěn),林有樂急促的呼吸間已經(jīng)全是青年齊瑾身上熱乎乎的陽光氣息和淡淡的汗水味,那胸膛上勻稱的肌肉就隔著薄薄的迷彩t緊貼著他。遠處嘈雜的驚呼如潮水褪去……
林有樂臉色蒼白,耳邊是心臟“怦怦怦”“怦怦怦”的劇烈跳動。
哪怕齊瑾考773分進了實驗班,歷史軌跡也并沒有發(fā)生改變。
這一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