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胡沙春寒(5)
2 踩營(2)
幾十個回合下來,那金將傷不到李承嗣分毫,便用漢話喝道:“在下乃是大金國皇子完顏宗雋,我問你,前日來我營中劫走柔福帝姬的,是不是你?”李承嗣答道:“不錯,就是我?!蓖觐佔陔h說道:“你這南朝人,拳腳不錯,敢不敢下去打?這里地方小,施展不開?!痹捯魟偮?,自己先跳了下去。
李承嗣淡淡地說道:“你以為,下去了你就可以勝我嗎?”說罷,飛身躍向完顏宗雋,右手伸出,作勢直取完顏宗雋的咽喉。
完顏宗雋見他竟然一開始便使出這樣的招式,心里冷笑道:“這樣的打法,你怎么會贏?赤手空拳,你也敢伸手取我的要害,看我削了你的手!”他左腿后撤半步,提刀要去削對方的手。李承嗣卻早一步變了招,伸出兩指,伸向刀刃。完顏宗雋看得呆了,心里說道:“他要做什么?”待他醒過神來,李承嗣已在他身前站定,右手穩(wěn)穩(wěn)地夾住了刀刃。完顏宗雋吃了一驚,心里納罕道:“這怎么可能,我這一刀砍出去,少說也有千鈞之力,他如何夾得住?”
金兵見李承嗣跳了下來,便要上前捉他,見他站定,便一起涌上前來。李承嗣見金兵圍攏上來,若要一一打退,那就太費工夫了,淡淡地說道:“我留個紀念給你吧?!闭f罷,深吸一口氣,似乎是在積蓄力量。
完顏宗雋的大刀還被對方夾住,他正用力要把刀奪回來,誰知那刀動不得分毫。
眾金兵拈槍便刺,兵刃幾乎刺到了李承嗣的身上。李承嗣忽然大喝一聲:“喝!”一股內力從他身上急速地涌出來,平地里起了一陣旋風,他周圍的一圈金兵被那風吹得東倒西歪,收不住腳,又砸在后面的金兵身上,眾金兵自相踐踏,數(shù)名金兵被自家人的刀槍誤傷。
完顏宗雋忙用雙手握住刀柄,力貫雙腿,努力地抵御這股颶風,絲毫不敢放松。須臾風止,完顏宗雋站住腳,正要睜眼去看,卻被對方飛來一腳正中胸口,倒在了地上,等他站起來時,對方已經不見了蹤影。
眾金兵也紛紛爬起來,束手無策,看著正在發(fā)呆的完顏宗雋,遠處還有不少正在趕來的援兵。
李承嗣趁亂悄悄地穿過幾座營寨,藏在一座營寨后面,對面那一座營寨里囚禁的正是宋朝皇室的女眷,鄆王妃便囚禁于此。他躲在暗處看著那座營寨,外面有許多金兵把守,要直接沖進去顯然是不太可能的,那會引起注意,引來更多的金兵,況且剛剛與一群金兵交過手,內力有所耗損。
這時候,又有許多金兵來到那營寨,將那營寨圍了起來,顯然是金軍已經有所防備。李承嗣并不著急,而是在等待什么。
今夜夜色甚好,新月如鉤,掛在天上,偶爾有云朵遮蔽一下月亮,便暗下來,云朵過去,月亮又露出來。
終于有個人飄然而至,來到李承嗣身邊,正是楊汨。李承嗣低聲說道:“我把你扔到天上去,你去找鄆王妃拿天妒紅顏,我引開金兵?!闭f罷,蹲下身來。楊汨點點頭,她踩在李承嗣的肩上,李承嗣向上一頂,楊汨同時用力一蹬,楊汨便向上直射出去。
楊汨的輕功極好,李承嗣曾叫她施展輕功站在稱上,稱了一下,尚不足四兩輕重,因此,她向下落得極慢,李承嗣有足夠的時間將金兵引開。
李承嗣伸手向在那營賬外巡哨的金兵扔出幾枚暗器,同時他也從暗處走了出來。
眾金兵聽到風聲,都向李承嗣望去,幾個金兵向他放箭,另外幾個金兵大叫道:“有人踩營了!”倒沒有人去注意正在他們頭頂上慢慢下落的楊汨。
李承嗣慢慢地向金兵走去,眾金兵手持兵器圍過來與他相持起來,背后一個金兵提刀來砍他,他側身避開,抓住對方的手腕一擰,那金兵吃痛,丟了刀,身子也倒在地上,他當胸跺了一腳,咔嚓幾聲,那金兵的肋骨便斷了幾根。
此時,楊汨已經輕輕地落在了營賬頂上,她掏出短刀,在上面劃了一道口子,鉆了進去。她輕輕地落在地上,女眷們嚇了一跳,坐在楊汨身邊的一個女子正要開口大叫,楊汨瞪了她一眼,那女子便乖乖地住了口。
楊汨輕輕地問道:“誰是鄆王妃?”眾女眷都低下了頭,不敢回答。
楊汨又問了一遍。這時,坐在楊汨身邊的那個女子說道:“鄆王妃不愿受辱,投井自盡了。”聲音中透著一絲鎮(zhèn)定。楊汨低頭細看那女子,那女子長得倒也俊俏,眉宇中心有一顆胭脂痣,眼中含淚,更添一絲柔弱之感,楊汨心中說道:“這女子是什么人?眾人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說話,她倒有些膽氣?!蹦桥佑终f道:“今天剛剛死去的……”
楊汨吃了一驚,問道:“怎么會?那她可曾留下什么東西?”那女子答道:“沒有。我們哪里還有身外之物?出宮時皆被金兵搜去了?!睏钽枳匝宰哉Z道:“對了,她是不會把天妒紅顏送人的。不會是帶到井里了吧?”楊汨又問道:“可撈上來了?”那女子答道:“天寒水冷,無人愿意動手打撈?!睏钽栊闹凶运嫉溃骸澳沁€好,天妒紅顏可能還在井中?!庇謫柕溃骸熬谀睦??”那女子說道:“就是帳外的那一口井?!睏钽鑼δ桥狱c點頭,縱身一躍,又從那洞里出了營賬。
此時,帳外已經不見了李承嗣,只看到許多金兵亂哄哄地向西跑。“想必是去追李承嗣的吧?!睏钽璨⒉焕頃?,而是向南去。
柴熹站在院子,似乎在欣賞著夜色。這時,柔福帝姬也走了出來,此時的她已經換下了那件臟破的舊衣服,換上了一身華服。一朵云彩剛剛飄走,月光又亮了起來,穿上華服的柔福帝姬在這明亮的月光下顯得更加姣美。這身衣服是柴熹命人去汴京皇宮柔福帝姬的寢宮絳萼閣找來的,金兵洗劫皇宮,不過把那些珍寶劫掠一空,衣服卻沒拿走。
柴熹看著柔福帝姬,感嘆道:“真是神仙中人?!比岣5奂柕溃骸八麄兪裁磿r候才能回來?”柴熹卻說道:“帝姬。這么晚了,還沒有休息嗎?”柔福帝姬答道:“我睡不著。柴先生,我想問你,這李承嗣和楊汨到底是什么人?你似乎對他們很了解呢?!辈耢涿蜃祯久迹尖饬季?,說道:“怎么說呢,他們跟金國有著芥蒂,在這一點上,他們跟帝姬算是同盟吧?!比岣5奂в謫柕溃骸八麄內プ鍪裁戳??”柴熹沒有回答,而是緩緩地說道:“鄆王妃不愿意委身金人,投井自盡了?!比岣5奂У哪樕喜]有表現(xiàn)出驚異或是哀傷,而是語氣平淡地說道:“鄆王是爹爹最喜歡的兒子,鄆王妃是爹爹最滿意的兒媳,她是個那么干凈的人,怎么會允許別人玷污自己呢?!?br /> 兩人正說著話,兩個身影飄落下來,正是李承嗣和楊汨。李承嗣佯怒道:“這個消息你早該告訴我們的。不過,好在我們并沒有白跑一趟?!辈耢涔肮笆?,笑道:“實在是對不住了,不過愚兄也是在二位走后才知道的這個消息。拿到天妒紅顏了?”李承嗣答道:“雖未拿到,卻有些眉目了?!?br /> 柔福帝姬關切地問道:“我的姐姐妹妹們怎么樣了?”楊汨答道:“自然不怎么好,饑寒交迫,還有病痛,能好嗎?”李承嗣說道:“這些你不問也該猜得到的。”柔福帝姬說道:“我雖然猜得到,但我還是忍不住要問?!?br /> 柴熹笑道:“楊姑娘,不告而去,是不是有些無禮?”楊汨答道:“他一個人去,我實在是不太放心。上次我們剛剛踩過營,金兵加強了防備?!?br /> 柴熹說道:“聽說,金國打算立張邦昌為帝,要北撤了?!崩畛兴眯Φ溃骸澳堑共诲e。”柴熹繼續(xù)說道:“康王趙構在相州集結軍隊,準備勤王?!比岣5奂Ц吲d地說道:“太好了,我的家人有救了?!?br /> 李承嗣看著柔福帝姬,說道:“你覺得,康王真的能勤王嗎?”看他的表情,聽他的語氣,似乎是不看好康王的,柔福帝姬有些遲疑了,詫異地問道:“怎么不能?”李承嗣說道:“康王不會帶兵,相州地方沒有大將,只有文官,如何打仗?地方招募的都是平民百姓,都要訓練,關鍵是沒有糧草兵餉,金兵眼看就要撤走了,他如何能夠勤王?”柔福帝姬的眼神立即暗淡下來。
柴熹忙寬慰道:“帝姬不要傷心,金國尚未撤軍,天下的廂禁軍尚有百萬之眾,康王此時已經是天下兵馬大元帥,自然會號召天下勤王,彼時必定是可以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