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李毓VS立夏
林立夏覺得用一個詞來形容李毓是再恰當(dāng)不過了——陰魂不散。你說她怎么就這么悲摧呢,她覺得自己就像是當(dāng)年的齊天大圣,無論怎么逃也逃不出如來佛的手心。再看看對面李毓欠扁的笑容,她突然就豁出去了。</br> 你丫要跟,我讓你跟!</br> 林立夏忽略了他俊美極致的笑臉,轉(zhuǎn)身就拉著麥穗進了客棧,身后李毓笑意更甚,邁開步子也走了進去。</br> 緊閉的房間里麥穗和林立夏苦著兩張臉面面相覷。</br> 麥穗支著下巴,眼睛一眨一眨的:“小姐,還要跑嗎?”</br> 林立夏哀怨地看了她一眼:“你覺得我們能跑得掉嗎?”</br> 麥穗嚴(yán)肅地思考了會,鄭重其事地回道:“我覺得跑不掉。小姐,他是盯上你了。”</br> 林立夏掩面低呼了一聲:“我這是做了什么孽啊我,我上輩子殺人放火了還是吃喝嫖賭拉皮條了。”</br> 麥穗“噗”的一聲笑出聲:“小姐,哈哈,你。”</br> 林立夏狠狠瞪她一眼:“笑笑笑,再笑把你綁到草船上借箭去!”</br> 麥穗笑得更歡快了,好一會才停了下來,皺著眉頭思考了幾分鐘說道:“我倒是有個辦法。”</br> 林立夏懶洋洋地說道:“說來聽聽。”</br> 麥穗促狹地朝她擠擠眼:“要不,你就從了他吧。”</br> 林立夏那個叫透心涼透心涼,伸手重重地蹂躪了她的臉蛋一番:“把你送給王二麻子當(dāng)媳婦兒。”</br> 麥穗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說道:“那要不,叫他從了你?”</br> 林立夏陰森一笑:“把你扔給陳三瘸子當(dāng)填房。”</br> 正說鬧間有人敲了敲門:“送飯菜的來了。”</br> 麥穗起身去打開了門:“我們沒叫飯菜啊。”</br> 小二憨厚一笑:“是隔壁的爺替你們叫的。”</br> “哦。”麥穗接過飯菜走回了桌邊,“小姐,這位爺像是細(xì)心了不少。”</br> 林立夏嗤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br> “那……不吃?”麥穗看著可口的飯菜,肚子有點動靜了。</br> “為毛,為毛不吃?”林立夏拿起米飯扒了口,“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br> 麥穗抖動眉毛:“你不是說那位非奸即盜嗎?”</br> 林立夏咬了塊排骨:“可我破罐子破摔了。”</br> 非奸即盜VS破罐子破摔,那什么什么的,誰怕誰!</br> 第二天拉了麥穗一起上鎮(zhèn)上溜達,發(fā)現(xiàn)了家熱鬧非常的茶館,于是乎,找了個座位就坐下了。原來那茶館里有個說書人,據(jù)說講的段子不錯,鎮(zhèn)子里的人平日無事也都跑過來聽聽打發(fā)時間。</br> 那說書人剛潤了潤嗓子準(zhǔn)備開講,林立夏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桌子來了拼桌的。拿著杯子的手緊了緊,她努力克制住自己不淡定的心情。看,有蒼蠅飛過去了,這個世界多么美好。再看,現(xiàn)在都有蚊子了,世界果然非常美好!</br> “小姐,你悠著點兒,杯子要碎了。”麥穗很擔(dān)憂,真的,她家小姐怎么一對上這位爺就這么不淡定,更奇怪的是那位爺似乎還樂在其中……</br> 世界果然好復(fù)雜的說。</br> 那位拼桌的李毓大爺顯然心情很愉快:“果然是巧。”</br> 林立夏真想把茶水一兜臉潑他,這人說瞎話完全是睜著眼睛的,還不帶不自在。</br> “這位爺,你確定你不是故意跟著我們的嗎?”麥穗很純真很無辜地問道。</br> 李毓瞇眼一笑,俊美邪肆得讓人不敢直視:“當(dāng)然……不確定。”</br> 麥穗笑容僵了僵,對林立夏使了個眼色:小姐,此人功力太深,俺完全不是他對手啊。</br> 林立夏視線飄忽地游移了會,最后決定完全無視此人,專心聽書。</br> 臺上說書人朗聲道:“今日要說的是景帝十四歲時智斗番邦使者的故事,各位仔細(xì)聽好嘞。話說當(dāng)年景帝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幼童……”</br> 林立夏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微微斂低了眸子,茶水倒映出她的臉,心臟某個地方有些縮緊,她輕輕扯開唇角。</br> 景帝李玄,果然天賦異人。</br> “額,小姐……”麥穗喏喏地開口,有些忐忑。</br> “啊?”林立夏回過神來看向麥穗,卻發(fā)現(xiàn)對面的李毓沒了身影,還沒來得及高興呢,耳邊溫?zé)岬臍庀⒕蛽淞诉^來。</br> “立夏聽得入迷了?”李毓眸中有些幽暗,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說道。</br> 林立夏被嚇得跳了起來,撫著胸口怒視她身側(cè)的俊美男子,咬牙切齒喊道:“李毓!”</br> 李毓單手支著臉應(yīng)道:“我在。”</br> 林立夏覺得頭好痛:“你能不能離我遠點兒?”</br> 李毓很自然地?fù)u搖頭:“不能。”</br> 林立夏握拳,起身走到他原來的位子坐下:“那我離你遠點兒。”</br> 李毓閃了閃眸子,唇角淺笑不說話。</br> 麥穗無辜地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其實她剛才就是想告訴小姐這位爺?shù)男袨椋尚〗愀Я嘶暌粯右稽c都沒察覺到。小姐對那個人……還是不能完全忘記吧,即使只聽到他的名字也會失神。可這位爺……</br> 麥穗眼中閃過狡黠,雖然小姐對著他總是怒氣交加,可好歹不會低落不是嗎?</br> 突然間角落有吵鬧聲傳出,且聲音越來越大,到后來茶館里的人都轉(zhuǎn)過頭看向了吵鬧的人,說書人也停下了話語看向那頭。只見一名大漢一掌拍在桌子上,滿是橫肉的臉皺成一團:“你爺爺?shù)模銊偛耪f什么?”</br> 被他吼的那人穿著一襲青衣,長相陰柔:“我說這上好的花雕被你糟蹋了。”</br> 大漢沒料到他真的重復(fù)一遍,當(dāng)下覺得自己臉面失盡,破口大罵道:“老子喝酒干你鳥事,你個兔兒爺還是洗干凈屁股乖乖在床上等男人就好!”</br> 旁邊的人一聽都起哄大笑,那青衣男子頓時眼神一冷,陰森問道:“你說什么?”</br> 大漢總算覺得覺得自己出了口氣,故意調(diào)笑地說道:“我說你個兔兒爺,乖巧點大爺我說不定會饒了你。嘿嘿。”</br> 林立夏真想接一句:“來,給爺表演一個。”</br> 可這場面明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那青衣男子面色冷得像十二月的雪,一抬腳就踹飛了桌子。再看那大漢原來也不是省油的燈,龐大的身子一閃就躲了過去,嘴里還繼續(xù)嚷道:“喲喲喲,這就生氣了,不是個純爺們兒也不能這么小氣量啊。”</br> 青衣男子眸中染上殺氣,動作利落地抽出長劍便朝大漢刺去,那利如刀片的眼神似乎在說:“老子要把你碎尸萬段后萬段碎尸后再碎尸萬段!”</br> 邊上看熱鬧的人都四處逃散,躲到安全地帶繼續(xù)興奮地觀看打斗,林立夏琢磨著這些人肯定是很久沒見過這樣的場面了,不然那眼睛怎么都綠得跟狼眼似的呢。</br> 那大漢還真沒看出來是個有本事的主,他身體看似笨重實則身輕如燕,一閃一躲間絲毫不吃力,還有閑情逸致繼續(xù)取笑青衣男子:“瞧你那小胳膊小腿的,拿劍都拿不穩(wěn),要么你今兒晚上陪爺一宿,爺好好教教你?”</br> 本被激得發(fā)怒的青衣男子此刻卻消了怒氣,慢吞吞地繞著大漢走了起來。</br> 大漢面色有點僵,可還是猥瑣地說道:“怎么著,想和爺慢慢玩兒?”</br> 青衣男子哪還聽他的廢話,看準(zhǔn)時機對他出了招,漢子閃身一避,卻沒料到青衣男子另一邊的攻勢又來了,于是場面一下子就扭轉(zhuǎn)了過來,成了青衣男子追著漢子打。</br> 青衣男子冷笑著說道:“爺今天叫你知道什么樣的人是不能得罪的。”</br> 邊上圍觀的人是看得津津有味啊,卻突然聽到有個低沉優(yōu)雅的聲音說道:“我還以為是什么高手,卻原來也是兩個沒用的。”</br> 林立夏真想在自己的臉上貼張“我不認(rèn)識他”的字條,可奈何李毓早就貼到了她身邊牢牢抓住了她的手,死掙都掙不開。</br> 她怒瞪李毓,想死也不能拽著我啊。</br> 李毓只是對她溫柔一笑,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溫柔寵溺,似乎在和別人說,“我倆就是一伙的”。</br> 再說那頭打斗的兩個人,李毓這話一出兩人的身子都停了停,可馬上又反應(yīng)過來繼續(xù)戰(zhàn)斗,誰知沒一會那人還不消停了,繼續(xù)慵懶地說道:“拿劍有氣無力……出劍力道不夠準(zhǔn),這是用劍呢還是玩劍。”</br> 青衣男子抽空陰冷地看了說話那人一眼,還以為是什么高手,原來是個比他更女相的公子哥!而漢子聽了李毓的話則是喜上眉梢,挑釁地看著青衣男子。</br> 李毓接著張張薄唇:“長得跟熊一樣動作倒是挺靈活的,也虧你學(xué)了這凌波微步,不然就是十條命也不夠你用的。”</br> 漢子方才還歡喜的臉立刻黑了。</br> 林立夏看著前方頹廢地?fù)u搖頭,完了,完了,她命要被他連累掉了。原來那頭本來糾纏得如癡如醉的兩人互相一看,像是達成了某種默契一樣同時停下了手,接著……朝他們沖來!</br> 邊上那人還是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慵懶樣子,她掙不開他的手只好用力一拽,拔腿就拽著他跑。</br> 她沒看到的是李毓在她身后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桃花眼閃閃發(fā)光。</br> “小姐,你和爺先走,我先頂著!”盡職的丫鬟兼保鏢麥穗喊道。</br> 林立夏應(yīng)了聲“好”便不管不顧地跑了起來,于是今天出門的小鎮(zhèn)百姓都可以看到,在寬敞的道路上,一名妙齡女子拽著一俊美的華服男子奔得激情澎湃,而身后則有兩個男的奮力相追,卻總是被一名少女擋了下來。</br> 林立夏跑得氣喘吁吁,最后終于在躲進了一個人煙罕至的巷子后停了下來,她狠狠地甩了甩手,終于將那只剛才像膠水粘在自己手上的手掌給甩開了。</br> 李毓盯著自己空空的手掌,若有所思。</br> 林立夏歇了口氣,抬頭對他涼涼地開了口:“你有病啊你,有病別連累我成嗎。”</br> 李毓確實答非所問地回道:“立夏,留在我身邊吧。”</br> 林立夏愣了一下,立刻說道:“你瘋了,我懶得跟你說。”說完轉(zhuǎn)身就要走。</br> 李毓一伸手就拉住了她:“難道你想回皇宮見他?”</br> 林立夏身子頓住,緩緩地轉(zhuǎn)過身子:“你威脅我?”</br> 李毓輕笑一聲,又露出了平日邪魅的笑容:“怎么會是威脅呢,我是在對你好好商量。”</br> 林立夏眉間滿是冷意:“李毓,我和你們已經(jīng)沒關(guān)系了。”</br> “恐怕他不是這么想的。”李毓撩起她的一縷青絲把玩,聲音低沉磁性,“你說我要是告訴他你當(dāng)年沒死……他會怎么樣?”</br> 林立夏冷眼看他不說話。</br> 李毓不以為意地繼續(xù)說道:“還記得洛陽的那個何知秋嗎,你可知道她現(xiàn)在是宮中最得寵的妃子……”</br> 林立夏呼吸猛然一窒,心底某個被掩埋的地方痛楚又傳來。</br> “你……想怎么樣。”她淡淡問道。</br> 李毓一把將她攬到胸前:“留在我身邊。”</br> 林立夏伸出手推開了他:“一月,一個月之后你放我自由,以后都不能再打擾我。”</br> 李毓半瞇長眸,手指無意識地轉(zhuǎn)動紅寶石扳指,林立夏則是不說話,眼神定定地看著她。</br> “三個月。”李毓開口道。</br> 林立夏不為所動:“一個月。”</br> 李毓逼近她的臉:“我偶爾會嘴巴和沙漏一樣……”</br> 林立夏妥協(xié),一字一頓地說道:“三個月就三個月,不過你要記得你說過的話,而且,不準(zhǔn)對我動手動腳。”</br> “好。”李毓干脆地答應(yīng),不動手不動腳,動嘴總成了吧。</br> 林立夏板著一張臉看著正舒服躺在軟榻上的李毓,心里嫉妒加憤恨,那里本來是她躺的地方!誰想到這廝竟然會叫她做他的丫鬟伺候丫的,害得她現(xiàn)在只能坐在一邊看他睡得香甜。</br> 那本該熟睡的俊美男子突然出聲:“幫我倒杯茶水。”</br> 林立夏慢吞吞地起身,慢吞吞地拿起杯子,慢吞吞地倒水,慢吞吞地拿過去遞給他,心里想著這喝水嗆死人的概率是多少?</br> 正這樣惡毒地想著呢,馬車猛地一顛,她手中的茶水一潑,全部潑到了他俊美無儔的臉上,白皙的臉上還均勻地分布著茶葉。</br> 她忍不住笑出了聲,心里暗呼老天有眼,可一抬頭就對上了他危險瞇起的桃花眼。</br> 她不禁倒退了幾步,呃,他他他,他要干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