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九十五根貓毛
容真在沉入水面之后,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玄妙的世界,她的全身仿佛散開去,溶入水里。</br> 自河面上看,她消失的過程與那黑袍一樣,白衣白裙散開,仿佛化開的顏料。</br> 待容真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懸于另一個世界的天空之上,她正慢慢往下飄落。</br> 與河面外的世界不同,這里是白天,陽光溫暖地照耀著,容真很快降落在地,她落在了城外的森林中。</br> 阿玄還乖乖蹲在她的肩膀上,他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在無境城的水面倒影下方,還藏著另外一個世界,這也是他沒想到的。</br> 他想起了在剛來到懸芳秘境的時候,屬于這個秘境的意識曾經(jīng)與他的對話,后來他也知道這個懸芳秘境的意識遠遠沒有那么簡單。</br> 在懸芳秘境里經(jīng)歷的一切,會參考他和容真的實力,至于試煉的內(nèi)容,便全由屬于懸芳秘境的意識自己決定,現(xiàn)在,這個秘境創(chuàng)造出這么一個詭異的世界,是想表達什么?</br> 如果只是想設計一個試煉秘境,那么懸芳秘境大可以不用在多創(chuàng)造出這么一個鏡中世界來,現(xiàn)在容真所經(jīng)歷的一切,這里已經(jīng)不僅僅像一個提升能力的副本了,而更像是懸芳秘境想要告知容真與他某種信息。</br> 但是,這個信息的傳遞,也太晦澀難懂了些,似乎是有人捂住了懸芳秘境的嘴,導致它只能通過眼神傳遞信息。</br> 阿玄無意去理解眼神里的內(nèi)容,他跳到了容真的懷里,安靜臥著,對于他來說,拿回缺失的力量,比什么都重要。</br> 容真來到鏡中世界之后,她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在她的附近并沒有生物的存在,但是,從林中放眼望去,在視線的盡頭,似乎有著屬于人類建筑的輪廓。</br> 由于她與那個黑袍在水面上打了個照面,所以容真決定隱藏自己的身形,她的靈魂之力又包裹了自己的全身,不斷散逸開去的靈魂之力能夠擾亂靠近的靈魂光團判斷,抹除她在別人眼中的存在,直接影響他人對外界的判斷,這堪稱是隱匿法術(shù)的最高境界。</br> 但這種隱匿自己的辦法也有弊端,它影響不了兩類人,一類是全然沒有修煉過的普通人,而另一類就是修為高出容真很多的心智堅定之人。</br> 容真帶著阿玄,往那處建筑群所在的地方走去,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她沒有召喚出定波。</br> 走了許久,容真來到聚集著建筑的城池外,在這城池之外,竟然也有著懸崖,只是懸崖的另一端沒有屬于凡人的村莊,也沒有山上的妖獸。</br> 似乎在城外的凡人村子,被隔絕在了這鏡中世界之外,容真暗自思忖著。</br> 此時,她注意到自己身邊有人聲,她連忙抱著阿玄,往側(cè)旁一躲,認真觀察著。</br> 來往進入城中的人們,都身披黑袍,將自己的容貌遮了個嚴嚴實實,城門附近的周圍也拉上了黑色兜帽,面龐隱藏在黑暗之中,這群身著黑袍的人類,就連動作也是輕輕慢慢,似乎怕攪擾了什么。</br> 容真覺得自己來到了一個無聲的黑白世界,周遭的一切都仿佛默片一般,更嚴格點來說,他們就像陽光下的陰影,無處不在,卻又很少引起他人的注意。</br> 她大著膽子,跟著一個沉默的黑袍,走進了城中。</br> 進城之后,她發(fā)現(xiàn)城中的建筑與無境城的格局很像,但又有著顛覆般的不同,因為這里與無境城相比,是左右顛倒的,這果然是鏡中世界,白日與黑夜,左與右,全部相反。</br> 容真想著那處存放花瓣的塔樓,在鏡中世界應當也有,她趕忙往那個方向走去。</br> 她逆著人流穿梭,在一片黑與白的顏色中,她是唯一的色彩,鮮活明亮,但格格不入。</br> 阿玄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觀察著周圍經(jīng)過的人類,他們的修為有高有低,從煉氣到元嬰不等,當然,其中也有一些身無修為的凡人。</br> 他能夠清楚感應到這些人的氣息,有些屬于靈魂的氣息似曾相識,阿玄記性很好,他想,他在無境城中應該與他們的靈魂擦肩而過。</br> 容真很快來到與無境城里對應的存放花瓣的地方,同樣,這里也有一座高聳入云的塔樓,四角懸掛著黑色的燈籠,在明亮的日光里,顯得格外突出。</br> 她想,會不會在這塔樓之中,也保存著兩枚花瓣呢?因為她記得自己命牌上那朵花的圖案,花有五瓣,現(xiàn)在她手上只有三瓣,也不知道搜集齊了會發(fā)生什么。</br> 容真本打算走上前去,進入塔樓查看,但是她在看到守在塔樓前的某一個黑袍身影的時候,她的腳步頓了下來。</br> 這黑袍的氣息深厚,她看不出她的修為來,但她應當不弱于無境城的城主虞卿,容真用靈魂之力創(chuàng)造的隱匿法術(shù),還不足以欺騙這樣強大的存在。</br> 所以,容真只能在這位黑袍查探不到的地方躲起來,默默看著眼中的一切,與此同時,對話聲從遠處傳來。</br> “她失敗了?”一個沉穩(wěn)平靜的女聲傳來,屬于那位最強的黑袍,她的嗓音竟然與虞卿相似,但比虞卿本人更多點歲月造就的沉穩(wěn)滄桑。</br> “是。”在她的面前,另外兩位黑袍抓著他們中間那位女性黑袍說道。</br> “到底她沒有修為,撞上‘那個地方’里的修士,被打回來,沒辦法取代她也是正常的。”女黑袍的聲音又響起。</br> “好了,不要由猶豫了,處決吧,‘那個地方’的她,不需要影子。”她轉(zhuǎn)過身去,冷靜說道。</br> “是。”負責抓人的黑袍很快將那個與小花有同一個靈魂光團的黑袍拖了下去。</br> 即便隔著如此遠的距離,容真依舊聽到,這位黑袍發(fā)出了一道無助的嗚咽聲,因為她知道自己進入塔樓之后會面對什么。</br> “砰。”她被丟了進去,塔樓的大門被關(guān)上。</br> 走在前方,處于領(lǐng)導者位置的女黑袍說道:“走吧。”</br> “不用留下來看守嗎?”她的部下問道。</br> “不用。”女黑袍沉聲說道,“不過是一個凡人的倒影,不需要花費力氣看守她,我們還有別的事要做。”</br> “是。”這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遠處的拐角。</br> 藏在樹上的容真抱著樹枝,開始仔細思考,難怪她在河面上遇到那個黑袍的時候,她只用了一招就把人擊落回水里了,原來那個黑袍是真的沒有一點修為在身。</br> 但是……她和小花,有著同一個靈魂,她到底是小花,又或者是別的存在呢?</br> 容真不敢妄自猜測,但她知道,有一人要死在塔樓里了!</br> 就算不去救這個黑袍,容真也是要到塔樓里一探究竟的,她趕緊帶著阿玄,飛身而上。</br> 容真在塔樓外遇到了同樣強大的陣法,她的靈魂之力馬上釋放出去,尋找解陣的關(guān)鍵,還沒等阿玄出手幫助她牽引尋找,她自己就找了出來,因為這個陣法的細節(jié)與虞卿所布下的一模一樣,只是左右顛倒了而已,容真以虞卿的陣法為基礎(chǔ),很快解開了陣法。</br> 她直接推開了塔樓的大門,沉悶的聲響傳來,但因為有陣法保護,這聲音沒有傳到外面去。</br> 容真不怕那花瓣,她反身將塔樓大門關(guān)上,望向塔樓內(nèi)部,這里與無境城的那個塔樓并沒有太大的區(qū)別,只是本該被精心存放在寶匣里的花瓣被供奉于塔樓中央,周圍點燃著長明燈,把周遭的一切照亮,亦把那花瓣照得熠熠生輝。</br> 而剛被丟進來的女黑袍,已經(jīng)跪坐在地上,她的頭低著,雙手被綁縛在身后,竟像是某種懺悔的姿態(tài)。</br> 容真沒空先去拿花瓣,她先是沖了上去,將女黑袍抱了過來,此時,她的靈魂之力釋放而出,將花瓣處傳來的能量切斷,這花瓣確實在試圖審判她,吞噬她的靈魂,也不知道她犯了什么事。</br> 將花瓣攔下之后,容真搖了搖女黑袍的肩膀,柔聲說道:“醒醒。”</br> 她叫了好幾聲,女黑袍還是毫無反應,倒是阿玄直接跳了過來,一爪子把黑袍掩面的兜帽掀了起來。</br> 展露在容真面前的,是一張蒼白的面頰,她的五官與小花極其相似,如果小花長大了,一定會變成她的模樣,這……這是未來的小花?</br> 容真不敢置信,即便猜到了些許答案,但面對這個大花的時候,她還是十分驚訝。</br> 她將大花的黑袍脫了下來,放在一旁,昏迷著的大花穿著白色的中衣,滿面虛弱,不論容真如何呼喚,她還是沒有蘇醒過來。</br> 阿玄見容真還在試圖喚醒大花,他根本不關(guān)心什么大花小花的,他只能自己過去查探花瓣的情況,結(jié)果,他一靠近,便被花瓣旁的金光打了回來,這金光不是什么陣法,而更像是某種以生命為代價的契約,它的另一端連接著一個人,而看這契約的強度,這個人應當是在這個鏡中世界里的虞卿。</br> 打開這個契約鎖的方法只有一種,那就是把鏡中世界的虞卿殺了,從這個角度看,似乎鏡中世界里的虞卿更加看重這花瓣,阿玄暗自想道。</br> 只要能拿回花瓣,殺死虞卿對他來說并不是什么大事,反正這里也只是懸芳秘境創(chuàng)造出的幻境,這里的生物死去之后,神識自然會歸位,并不會消散。</br> 阿玄確定了目標,便暗中想著哪一天背著容真去將這件事做好。</br> 但是,他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況——幸好容真還在忙著喚醒大花,并沒有注意到他這里的情況,或許是此地已經(jīng)有了五枚彼岸花的花瓣,原本就屬于他的力量聚集在一處,對他這個本體也產(chǎn)生了影響。</br> 阿玄注意到自己的身形正在發(fā)生著變化,他正在慢慢變?yōu)樽约鹤钤镜臉幼印斎徊皇鞘裁纯蓯鄣男∝堖洌镜墨F形模樣要可怕得許多,他的四腳本該有黑色鎖鏈纏繞,玄色羽翼覆于脊背之上,還有凝聚了最多法力的黑角生長于額間。</br> 現(xiàn)在,除了那根角沒有長出來之外,他身體的其余部分都在逐漸發(fā)生著變化,但,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他的本體很大,非常大,如果變?yōu)樗醯男螒B(tài),這座塔樓非得被撐爆不可,容真想不暴露都難。</br> 阿玄無法控制自己身體的變化,因為那五枚花瓣還沒有回到他的手上,所以,無奈之下,他只能拖著自己愈發(fā)巨大的身形,朝容真跑了過去。</br> 容真只聽到自己身后傳來了沉悶的腳步聲,她還沒來得及回頭看,便被巨大的阿玄一口輕輕叼住了背,她能感覺到阿玄的身形變得比那近人高的體型還要更大。</br> “阿玄?”容真勉強抱住大花,正待與他搭話,阿玄就已經(jīng)叼著她跑出了塔樓——他的身形還在不斷膨脹,險些就要擠不出門了。</br> 走出塔樓之后,他的尾巴靈巧地把門帶上,不久之前被容真解開的陣法也發(fā)揮了作用,將內(nèi)外氣息隔絕。</br> 五枚花瓣之間失去了感應,阿玄終于能控制自己身體的變化,他又重新變回了近人高的樣子,安靜乖巧地臥在容真的身邊,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過。</br> “里面有什么危險嗎?”容真摸著阿玄的腦袋,柔聲問道。</br> 阿玄想,那里面最危險的可能就是他自己了,但他還是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br> “乖阿玄。”她直接帶著大花跳上阿玄的脊背,“走,帶我出城。”</br> 她的靈魂之力又包裹在他們的身體周圍,隱匿著他們的身形,阿玄無奈,只能帶著容真在各處建筑之間輕盈跳躍,帶著她出了城。</br> 在懸崖對側(cè)的密林里,阿玄把她們放了下來,容真把大花小心翼翼放在一塊巨大黑石上,神色憂慮。</br> “她沒有醒過來,想來靈魂已經(jīng)被那花瓣吞噬了一部分。”容真摸著下巴,自言自語說道,“如果能把她喚醒,或許我能得到很多關(guān)鍵信息。”</br> 畢竟,從鏡中世界的城里直接擄走一名黑袍過來問話并不現(xiàn)實,因為這會引起城主的注意,但大花不一樣,她已經(jīng)是接受審判,應該消失的存在,她把大花帶走,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br> 但現(xiàn)在,她又該如何喚醒大花呢,她現(xiàn)在的情況,就像被九淵獄里的惡鬼襲擊,靈魂缺了一部分,且不論轉(zhuǎn)魂丹對懸芳秘境里的人有沒有用,她身上也沒有多余的轉(zhuǎn)魂丹材料了。</br> “但是她的魂魄已經(jīng)受損,我又該怎么修復?”容真又問了自己一個問題。</br> 阿玄依舊保持著他變大了的身形——相互靠近的五枚彼岸花瓣對他產(chǎn)生的影響還沒完全消失,他暫時還無法變回一只小貓咪的模樣,他微垂著腦袋,頸部線條優(yōu)雅,尾巴慢悠悠甩著。</br> 他想,容真確實太傻了,她自己分明就非常擅長修補靈魂。</br> 無奈,他只能借由花瓣之口說話:“你自己不能修復她的魂魄嗎?”</br> “我?”容真指了指自己,“我只修復過獸類的呀,這個獸醫(yī)和人的大夫怎么能一樣呢?”</br> “不試試怎么能知道呢,死馬當活馬醫(yī)了。”花瓣讓容真試試。</br> “好。”容真攥緊了自己的空間錦囊,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你知道有關(guān)無境城的秘密嗎?”</br> 在她看來,這花瓣作為無境城的圣物,應當能知道許多信息吧?</br> 可是,花瓣只是阿玄的一分力量,它根本沒有屬于自己的意識,而阿玄自己也尚未探明這個世界的秘密,而且,他將可以共享的信息都告訴容真了。</br> 于是,阿玄只能清了清嗓子說道:“這我怎么知道,有食物上門,我吃了便是,難道還要問緣由?”</br> “你怎么什么靈魂都吃呀?”容真下意識責怪似的說道。</br> “我吃你了嗎?”阿玄用花瓣的語氣開口說道。</br> “沒有。”容真搖了搖頭,但她的眉頭依舊緊鎖。</br> 似乎是看出了容真尚有疑慮沒有說出口,阿玄也聰明地感知到了容真的心緒,他又用花瓣的語氣說了一句話:“不論是上面的無境城,還是鏡子里的世界,我對他們而言,只是趁手的一把刀而已。”</br> “我能審判、吞噬人類的靈魂,這是他們殺死某些人的高效率手段,畢竟靈魂的消亡比肉|體的消失更加徹底。”阿玄從容說道,“不去責怪持刀的人,你又為什么來責怪這把刀呢?”</br> 容真聽完之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將自己的手按在空間錦囊上:“對不起,我知道了。”</br> 她說完之后,錦囊里的花瓣再沒有發(fā)出過聲音,阿玄也依舊坐在一旁,金色的眼眸半瞇著,看起來在小憩。</br> 容真聽完花瓣的建議之后,決定自己試試修復大花的靈魂,但這里每一處地方都是未知的,她如果要入定,必須要身處非常安全的環(huán)境才是。</br> 她在周圍布下多道防御陣法,而后把大花安置在自己的面前,這小姑娘的面色依舊蒼白,她呼吸均勻,但她的靈魂依舊受損。</br> 容真想著自己身邊還有阿玄,于是她直接跳進了阿玄的懷里,搓了搓他毛茸茸的腦袋說道:“阿玄,給我護法。”</br> 阿玄粗糙的舌面舔了舔她的臉頰當做回應——這般親昵的舔舐動作,是他下意識做出,等到他自己回過神來的時候,容真已經(jīng)湊上來,回給他一個響亮的吻。</br> “真乖。”容真夸獎他。</br> 阿玄慶幸現(xiàn)在的他不是人類形態(tài),如果他現(xiàn)在是人形,現(xiàn)在的他應該臉紅了吧?</br> 這都怪容真親得實在是太用力了。</br> 阿玄低頭,蹭了蹭容真的脖頸,似乎在掩飾著自己的情緒,而容真在摸了他的皮毛之后,很快閉上眼,來到入定狀態(tài),她的神識離體,進入意識世界。</br> 而阿玄要給她護法,便沒有跟過來,容真孤身一人在意識世界里探索,她看到眼前屬于大花的靈魂光團是青綠色的,而它確實缺少了一部分,應該是被那花瓣吞噬了。</br> 因為剛才與花瓣對話過,容真知道這不能怪花瓣,因為或許這個大花真的做過一些錯事,而花瓣只是遵循自己的天性而已,人總是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但現(xiàn)在她需要從大花口中獲取信息,只能想辦法將她喚醒。</br> 容真的神識與大花的靈魂光團相觸,她的氣息平和無害,竟然沒有遭到這個靈魂光團的排斥,這令她十分意外,因為人類的靈魂光團會比獸類的靈魂光團敏感得多,這也是她之前不敢在意識世界里用神識靠近人類靈魂光團的原因。</br> 她才應該是自己的修為提升了,所以與別的靈魂光團相性也更高了,或許現(xiàn)在的她真的有能力修復大花的靈魂光團!</br> 容真分出自己的靈魂之力,修復工作與凈化靈魂斑點不同,她需要暫時付出自己的能量,正好,她儲存在內(nèi)府里的能量多得很,于是絲絲縷縷的靈魂之力往大花的靈魂光團方向飛了過去,它們仿佛在穿針引線一般,溫柔且有耐心地把破損的靈魂光團重新修補好。</br> 這整個過程很漫長,需要修士全神貫注,對心神的耗費極大,所以,用自己身體圈著容真的阿玄發(fā)現(xiàn)閉著眼的容真額上冒出了細密的汗水,他一直垂落在地的尾巴卷了過來,尾巴尖替她擦拭著面上的汗水。</br> 平心而論,阿玄知道自己沒辦法做到與容真一樣的事,負責破壞、吞噬靈魂是他擅長的事,但修補靈魂,他確實沒有這個耐心,而且,修復靈魂這種事,與他的本性相悖。</br> 同樣能夠操控靈魂之力的他們兩人,對于這種力量的運用,有著截然不同的理解。</br> 阿玄靜靜地看著容真,他的尾巴尖在替她擦完汗水之后,悄無聲息地從她的耳根處掠過。</br> 身處意識世界的容真當然不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因為她全部的心神都貫注在修補靈魂光團上,不知過了多久,大花的靈魂光團才恢復完好,原本負責修補、充當針線角色的靈魂之力收了回來,隨時吸收過來的還有大花靈魂光團上散逸的靈魂能量。</br> 是的,容真發(fā)現(xiàn),修補他人的靈魂光團,自己也能夠得到靈魂之力的回報,獲得的數(shù)量比凈化靈魂斑點還要更多。</br> 在修煉的瓶頸解決之前,現(xiàn)在她額外獲得的靈魂之力已經(jīng)不足以讓她欣喜了,容真反而是輕嘆一口氣,從意識世界退了出來。</br> 神識歸體,容真的眼睫輕顫,她睜開了眼,阿玄用身子圈著她,腦袋從一側(cè)伸過來,搭在她的膝蓋上,而他的尾巴則在另一側(cè)探了過來,將她的手腕卷著。</br> 容真確認,阿玄確實將她保護得很好,她真是一只乖貓咪。</br> 她看向了躺在青石上的大花,待靈魂光團修補完畢之后,她放在身側(cè)的手指動了動,似乎很快就要醒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