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8章 香料
顧妙一愣,不明所以:“味道?什么味道?”</br> “香料吧,”顧時秋反應(yīng)快,拍了下顧妙的肩,皺了皺鼻子,朝顧驚寒道,“王夫人很喜歡咱家小妹,就送了她一套北平新出的一品香料,味道刺鼻著呢,我跟她說,她還喜歡得很,天天戴在身上。”</br> 顧妙不高興道:“什么啊,人那是青狐軟香,堂堂一品香料,二哥你根本就不懂。”</br> “青狐軟香?”這個名字起得著實微妙,顧驚寒目光一凝,道,“能看看嗎?”</br> “我去給你拿,不過大哥你什么時候關(guān)注這些了?”顧妙臉上閃動著促狹的笑,“是要討好哪家的小姐啊?”</br> 顧驚寒眼神寡淡,看了她一眼。</br> 顧妙摸摸鼻子,自討了個沒趣兒,跑回房間拿香料了。</br> 房內(nèi)只剩下顧時秋和顧驚寒相對而坐。</br> 顧時秋瞄了顧驚寒一眼,溫潤的眉目低垂,道:“大哥,你是真的要嫁給容少爺嗎?”</br> “嗯。”顧驚寒應(yīng)道。</br> 顧時秋神色一僵,懊惱之色一閃而過,低聲道:“大哥,我……我不是想阻攔你什么,只是容斐這人的名聲你五年前就應(yīng)該聽過。雖然他們?nèi)菁椰F(xiàn)在洗白了,可以算得上是海城第一大世家,但這根本改變不了容斐是個小土匪頭子的事實……大哥,你不要在意父親的那些心思,咱們都是為自己活的。”</br> 鼓足勇氣說完這番話,顧時秋背心已經(jīng)出了一層汗。</br> 與一直崇拜仰慕顧驚寒的顧妙不同,他是很害怕這位大哥的。</br> 在很小的時候,顧妙還不記事,但他卻還清楚地記得,只有五歲的顧驚寒那雙詭異的黑色眼睛,和緊閉的衣櫥里,緩緩淌出的粘稠的血。</br> 沒有這位大哥,他可能活不到今天,而是早就死在了三歲那年夏天。</br> “他很好,”</br> 顧驚寒抬手倒了杯茶,推到顧時秋面前,“這些話,我不愛聽,以后不要再說了。”</br> 顧時秋笑了笑,端起茶慢慢啜了一口,道:“我知道了,大哥,這么快就護(hù)著啦。不過那位容少爺相貌倒是拔尖兒的,絕對跟大哥相配。”</br> 顧驚寒面不改色道:“確實配。”</br> 一口熱茶差點噴出來,顧時秋捂著嘴咳嗽,顧妙正巧推開房門進(jìn)來,見狀狠拍了她二哥后背一巴掌,把東西往顧驚寒手里一塞,“吶,大哥,就是這個,你小心點,可別給我弄壞了。”</br> 所謂青狐軟香。</br> 便是裝盛在一方紙牌大小的雕花錦盒里,粉質(zhì)極為細(xì)膩,被壓成一朵朵紫色的精致小花,安然躺在盒內(nèi),散發(fā)著幽然嫵媚的甜香。</br> 顧驚寒拿起一朵聞了聞,與容斐身上標(biāo)記的狐香幾乎完全一樣。</br> 這種奇異的狐香,絕不是尋常香料可以調(diào)出的。</br> “這是哪一家的香料?”顧驚寒放下問。</br> 顧妙坐下,捧著茶碗笑瞇瞇道:“大哥你孤陋寡聞啦,這可不是哪一家的香料,像這種極品,都是有名的調(diào)香師特制的,珍貴著呢。聽說王夫人也是尋了好久,才得來這么一盒。”</br> 說著,顧妙的臉色微微泛紅,顯然是想起來王夫人送香料給她的緣由。</br> 嫁給王少爺,她可是想了好久呢。</br> 調(diào)香師。</br> 顧驚寒眉頭微皺。</br> “雖然這種香料很難得,不過大哥你要是想找的話,我可以介紹萱兒姐給你認(rèn)識,”</br> 顧妙眼珠一轉(zhuǎn),道,“萱兒姐這次也去了北平,聽說她找到了那位調(diào)香師,請回海城來了,本事大著呢。”</br> 顧時秋瞥了顧妙一眼,默默喝茶。</br> 他與顧妙雖都不看好容斐,但顧驚寒可不是他們可以左右的。</br> “不必。記得來。”顧驚寒將兩封請柬扔給顧時秋和顧妙,沒有理會這兩兄妹的一唱一和。</br> 從顧妙那兒借了一小瓣香料,顧驚寒當(dāng)晚離了顧公館,住進(jìn)了一家旅館。</br> 次日出門,去了容家。</br> 容少爺顯然是個不務(wù)正業(yè)的典型。</br> 日上三竿仍窩在房里爬不起來,顧驚寒到的時候,羅管家滿臉無奈,尷尬地戳在臥房門前,使勁拍著門板:“少爺!少爺!顧少爺來了!”</br> 拍了好一會兒,緊閉的房門才咔噠一聲,開了。</br> 容斐裹著套絲綢睡衣,睡眼惺忪,發(fā)絲凌亂,將門拉開一道縫隙,手一伸,把顧驚寒拽了進(jìn)去,然后毫不留情地拍上了門板,門縫里擠出一句:“別吵我。”</br> 心疼了顧大少片刻,羅管家擦了擦額頭的汗,趕忙下去了。</br> 容少爺?shù)呐P房仍緊實地蓋著窗簾,黑沉一片。</br> 被吵醒了,容斐滿面煩躁,困倦得挪不動步子一般。見他迷糊,顧驚寒乘人之危,膽大包天地摸了摸容少爺?shù)念^,反手扣住那截細(xì)窄的腰,將人攬到身前,“靠著我。”</br> “……你哪有床軟。”</br> 嘴上嫌棄著,容少爺卻還是巴巴地貼了上去,胳膊一勾,抱住顧驚寒的脖子,臉往頸窩一埋,輕輕蹭動。</br> 突然,容斐蹭動的動作一頓,他抬起眼來,臉上的倦色剎那一掃而空,桃花眼瞇出一道凌厲審視的弧度,道:“你身上有股女人味。”</br> 顧驚寒抱著人慢慢挪到床邊,聞言將手一抬。</br> 容斐低頭,見顧驚寒掌心托著一朵紫色小花樣式的香料,輕輕聞了聞,皺眉道:“這味道……是想毒死誰?真濃。”</br> “是那狐香。”顧驚寒說,將香料放到床頭柜上,“據(jù)說由一位現(xiàn)在海城的調(diào)香師調(diào)制,名青狐軟香。”</br> 容斐腿彎碰到床沿,瞥了那香料一眼,“行,我待會兒找人去查查,哪兒就這么巧,還叫青狐軟香。對了,我聽說你爹回來了?還把你罵了個狗血淋頭?要不要本少爺去幫你出個頭,安慰安慰你?”</br> 眼尾輕挑,染著戲謔之色。</br> 顧驚寒側(cè)眸瞧著容斐小狐貍般奸詐的神情,驀地膝頭一頂,手一松。容斐措手不及,膝彎撞在床沿上,直接一仰,砸到了床上。</br> 容少爺反應(yīng)極快,手肘一撐,抬腿就踹。</br> 顧驚寒卻順勢單膝跪上床邊,按住了容斐手腕,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眸色幽深道:“容少若想安慰,不如請我吃糖。”</br> 容斐眉心微蹙:“什么糖……”</br> 話音未完,就被一小塊巧克力堵住了嘴。</br> 顧驚寒指尖微微按了按,將指甲大小的一塊巧克力塞到了容少爺齒間。</br> 嘗到一絲甜味,容斐眉間的疑惑頃刻消散,他饒有興致地瞇起眼,牙齒咬住那塊巧克力,唇瓣微分,無聲地注視著顧驚寒,手一抬,壓下顧驚寒的后頸。</br> 近在咫尺,呼吸相若。</br> “容少,”</br> 顧驚寒的唇驀然擦過容斐的臉頰,落在他耳邊,沉而微啞,凝成一線,“你的枕邊,有一只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