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第48章 設(shè)局
眼前這塊陰陽碟碎片,比起顧驚寒和容斐手里的兩塊都略大些,像一彎月牙形的玉石,蒙著古拙舊意。</br> “你以前沒在這里見過這東西嗎?”</br> 容斐轉(zhuǎn)動著手里的碎片,仔細打量著,“這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可這未免也太巧了……”</br> “藏寶閣平日不開,我很少來。”</br> 顧驚寒凝視著容斐手里的碎片,眼底有陰翳一掠而過,聲音壓著一股幽冷之意,“各類器物氣息混亂,倒是個藏東西的好地方。”</br> “是給我們送禮,還是下套……”</br> 容斐將陰陽碟碎片往兜里一塞,眼睛微瞇,“往后看看就知道了。反正,狐貍尾巴現(xiàn)在是抓在咱們手里……”</br> 說著,容少爺摸索進口袋的手不安分地在小顧驚寒的屁股上輕輕掐了一把,心滿意足得都控制不住上揚的唇角。</br> 顧驚寒一看便知容斐在做什么。m.</br> 可謂是容少爺一瞇眼,顧大少就知道他要偷哪只雞。但知道歸知道,自家養(yǎng)的小狐貍,自然得自己縱著。</br> “想吃什么?”</br> 顧驚寒抬手拂去容斐袖上沾的塵土,淡聲道。</br> “魚吧,”容斐趁顧驚寒低頭時,在他眼角偷親了一下,道,“你做的魚好吃。等回了海城,我們再去打獵,我給你烤兔子吃,本少爺?shù)氖炙囈膊徊睿皇怯悬c懶……”</br> “嗯。”</br> 顧驚寒合上箱子,認真道,“是有點懶。”</br> 話音未落,一條手臂就勾了上來,攬過顧驚寒大半肩背。</br> 容斐張揚昳麗的面容近在咫尺,眉梢略挑起一點弧度,低笑道:“顧大少說話憑良心啊,在床上……我還不夠勤快?你讓我坐著我不趴下,你讓我抬腿我……”</br> “嗯,”顧驚寒打斷容斐的話,正色道,“再接再厲。”</br> 說著,伸手暗示十足地拍了拍容少爺?shù)暮笱?lt;/br> 容斐“嘖”了聲,在本次比騷回合中落敗。</br> 出了灰塵遍布的藏寶閣,顧驚寒捉了兩條魚,又帶著背著小背簍的容少爺采了點野菜,做出了一頓色香味俱全的午飯。</br> 顧驚寒不用吃飯,容斐吃,他便在一旁把到手的三塊陰陽碟碎片都拿了出來,挨個兒擺在桌上,</br> 鑰匙、鏡子、掛件。</br> 看似毫無關(guān)聯(lián)。</br> 三塊碎片形狀也并不規(guī)則。新拿到的是月牙形,鑰匙上的是菱形,鏡子上的是圓形。都只是粗略的輪廓,并不完全規(guī)整。</br> 沉吟片刻,顧驚寒單指一敲,鑰匙和鏡子上的碎片齊齊一震,竟然從上面自動脫落下來,聚攏到一起。</br> 修長的手指輕移。</br> 三塊看似材質(zhì)色澤都完全不同的碎片,慢慢被拼在一處,原本看似毫不契合的邊緣竟紋絲不差地吻合入嵌,組成了一塊不足巴掌大小的半圓玉石。</br> “陰陽碟……”</br> 顧驚寒微微皺眉。他只是隨手一敲,順手一拼,卻仿佛渾然天成般還原了半個陰陽碟,這感覺……似還有些熟悉。</br> “它們的顏色在變。”容斐突然道。</br> 確實在變。</br> 三塊碎片合并后,雖仍是殘缺,但三種深淺不一的顏色似乎在流轉(zhuǎn)調(diào)和,從混雜的灰色中剝離,慢慢沉凝為黑白雙色。</br> 而在這顏色沉淀之時,凝然的玉石里似乎有幾個字,像是金線描摹,散發(fā)著淡光。</br> 容斐凝神看去:“有字,不全……這是小篆?”</br> “生辰。”</br> 顧驚寒念出了唯一完整的兩個字,“這是生辰二字,其它殘損,看不清。許是陰陽碟施法的關(guān)鍵,或是某些銘文。”</br> 容斐盯著那兩個模糊的仿佛刻在玉石深處的字,卻忽覺心頭一悶,脫口道:“生辰……或許是個生辰賀禮。”</br> 話音落,容斐一怔,看向顧驚寒。</br> 顧驚寒沒有發(fā)現(xiàn)容少爺?shù)漠惓#櫭嫉溃骸耙灿锌赡堋j庩柕烤故呛挝铮畏N威能,何種來歷,我們都不清楚。它絕不只是一個聯(lián)系云璋與云靜的命碟。”</br> 他頓了頓,半闔的眼中暗色幽沉,“還差兩塊,該做些準(zhǔn)備了。”</br> 三塊陰陽碟碎片拼合的剎那,遠在十?dāng)?shù)里之外的者字突然腳步一頓,回頭望了眼長青山的方向。</br> “怎……么……了?”</br> 一道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微弱的聲音響在耳畔。</br> 者字偏頭,就見玄虛一臉正色目不斜視地走在他旁邊,一副清正端謹?shù)哪樱挥行『游⑽⒍秳樱瑪D出點模糊的字眼。</br> “無事。”者字漫不經(jīng)心道。</br> 視線一轉(zhuǎn),正對上轉(zhuǎn)頭望來的寧云安,者字唇角輕勾,露出一個溫和的笑,“累嗎?我?guī)湍悖俊?lt;/br> 寧云安擰起眉,轉(zhuǎn)了回去。</br> 此時剛進縣城,時值正午,天色陰沉,不見云朵與日光,深秋的寒意漸起,落葉卷過街道,都是匆匆的行人。</br> 四名警察前后各兩人,帶著寧云安和玄虛穿行而過,直奔警局。</br> “實在是不好意思,寧老板,還麻煩您跑這一趟,實在是這次出的事有點大,又邪乎……”</br> 進了警局,來的光頭局長似乎是寧云安的戲迷,態(tài)度極好,摸著锃亮的腦袋笑呵呵道,“不過啊,也沒啥事,就是問問。咱們?nèi)ド缴系臅r候呢,都是一把把的灰了,所以……”</br> “一把把的灰?”</br> 寧云安臉色一變,強笑道,“趙局長,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尸體呢?我們好歹得……入土為安吧。”</br> 趙局長一愣:“啊,這事兒……你們那兒老百姓不說了嘛,長青山上來的妖道,做邪法,把人都給燒成灰了……怎么,寧老板看的不是這么一出?”</br> 寧云安皺眉道:“我只看了一眼,便追著疑兇去了。”</br> 趙局長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我就說你們那兒倆山頭邪性吧,還別不信。”</br> 話里卻是根本沒接“疑兇”這一茬兒。</br> 寧云安的眉頭皺得更緊,“趙局長,此事……”</br> “這樣吧,寧老板,”趙局長打斷了寧云安的話,“留個證詞,畫個押,就沒事了。寧老板也是大忙人,海棠花名存實亡,還等寧老板振興呢,就不耽誤了……”</br> 趙局長熱情至極:“趕巧中午飯,寧老板就一塊吃吧,我趙某人可是寧老板的戲迷,等會兒寧老板可要給趙某亮亮嗓子啊……”</br> 那邊寧云安盛情難卻,被趙局長拖著出門,這邊毫無存在感的玄虛瞥了一眼身旁的者字,小聲道:“我怎么感覺……問案子是假,請寧云安吃飯是真啊。”</br> 者字注視著寧云安的背影,嗤笑道:“如今世道,命如草芥。哪兒有真問案子的人?”</br> “你不去?”玄虛抬了下下巴。</br> 翻涌的黑氣遮住者字的面容,使得他的聲音也有幾分模糊喑啞:“我有事,你去。護好他。”</br> 玄虛真是受夠了在哪兒都瞎眼的命,但昨天一天沒吃,今早又只喝了兩口粥,實在餓得慌,眼前這頓飯,不吃白不吃。</br> 在海城沒少去大戶混吃混喝的玄虛道長很快丟掉了早就不存在面子,快走幾步跟了上去。</br> 吃飯的地方在縣城的酒樓。</br> 趙局長舍得民脂民膏,點了滿滿一大桌子菜,寧云安似乎有心事,吃得不多,被趙局長頻頻勸酒,不一會兒便兩頰飛紅,有了醉態(tài)。</br> 玄虛模樣矜持,但吃得飛快,等有了九分飽后,擦著嘴抬起眼,就正看見趙局長抓著寧云安的手不放,還要往寧云安嘴里灌酒。</br> 想起者字的話,玄虛眉頭微皺,兩指一夾,捏斷了一小截筷子,信手甩出。</br> “嘶!”</br> 趙局長突然面皮一跳,倒吸了口氣,只覺手肘的麻穴一疼,整個手臂都沒了知覺。</br> “趙局長,您這怎么磕著了?”</br> 玄虛干咳一聲,起身走過去,一手拎起寧云安,一手四兩撥千斤般不著痕跡地挪開光頭局長,“看來是喝多了。寧老板也是,怎么能撞趙局長?什么?想去茅廁?你這都走不穩(wěn)……行,我攙著你……趙局長,失陪,失陪。”</br> 連珠炮一般打了醉醺醺的趙局長一個蒙頭轉(zhuǎn)向,玄虛拖著寧云安快步出了酒樓雅間。</br> “喝成這樣怎么回去……”</br> 玄虛腦袋直疼,“那鬼一直陰魂不散地跟著,怎么這時候沒影兒了……”</br> 他半攙半拖著寧云安拐進條街道,準(zhǔn)備找間客棧暫時落腳,耳邊卻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拐進去,往里走三百步,右手邊宅子。”</br> 玄虛一驚,轉(zhuǎn)頭正對上寧云安的雙眼。</br> 仍紅著,但卻不見半分渾濁,反倒是清醒至極。</br> “按我說的做。”寧云安低聲道。</br> 玄虛卻不動,“你看我像濫好心的人嗎?”他看著寧云安的眼中帶著冷意,“你之前想殺我。”</br> 寧云安沉默片刻,突然笑了。</br> “那都是做給那只鬼看的,”他的眼里暗芒閃動,“我需要你的幫助。我們才是盟友。”</br> 玄虛不明所以,但面上仍滴水不漏:“什么意思?”</br> “你真的相信有不作惡的厲鬼嗎?”</br> 玄虛一怔。</br> “我不信,”寧云安神情冰冷道,“所以,我要你幫我,殺了那只陰魂不散的……厲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