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腳
李姝色興沖沖地拿著菜刀跑到外面,在那塊大的咸肉上比劃兩下,隨后便小心地割下一塊。
李姝色穿來的第一天晚上,就在原身的腦中大致了解了這個村子,當時看書的時候,就知道男女主所在地是京城,距離這兒還很遠,京城當然是繁華之地,見多了原著對京城的描寫,身在此處,才知道這個世界的多樣性。
鐘毓村,地處良州,轄屬寶松縣,是不起眼的一個村,除了名字有些大氣外。
不過,村子背靠一座大山,那山名為嶼君山,冬去春來,如今正是草木茂盛的季節(jié),村子里有經(jīng)驗的獵人也預備著進山打獵,維持生計。
畢竟,靠山吃山嘛。
沈父剛逃荒過來的時候,不會打獵,好在村民們良善,樂意教他一項技能養(yǎng)育家中妻兒,所以沈父這幾天在照顧沈母的同時,也會趁空磨磨自制的箭。
提到嶼君山,就不得不提她本人的身世了。
據(jù)說那年大雪封山,沈父為了家中妻兒生計,不得已冒雪進山,而就在那山腳下,發(fā)現(xiàn)了裹在襁褓中的她。
沈父心善,不忍看小小嬰兒凍死野外,就將她給帶了回去。
就在他抱起嬰兒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突然前方厚雪壓斷枝干,重重地砸在地上,一滾再滾,滾到了他的腳邊停住。
沈父驚出一身冷汗,當晚就將這件事給沈母講了,沈母坦言,這閨女合該是她家的人,這是救了他一命呢。
后來翻開嬰兒的襁褓,看到里面繡著一個“李”字,沈父沈母便打小“李小二”的叫著她,直到那天,李二正式有了自己的名字,李姝色。
哦,還是沈峭給取的,當時他剛啟蒙不久。
所以,她也算是土生土長的鐘毓村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沈家的童養(yǎng)媳,只不過這兩夫妻從小不對付,如果不是發(fā)生了那事,沈峭大約也不會娶她。
李姝色麻利地將咸肉洗好切好,又從地窖里掏出半顆大白菜,沒一會兒的功夫,肉的香味就從門口飄了出去。
沈父沈母原本還躺在床上休息,突然鼻間飄過一絲香味,兩個人便起身到廚房看看。
之后,就看到他們的寶貝兒子在燒火,而捧在手心長大的兒媳婦在翻炒白菜。
沈母面上露出驚訝之色,家里的飯從來都是她做的,她從來不知色兒什么時候會做飯了,居然還做得這么好?
李姝色瞧見老兩口站在門口,便甜甜一笑:“爹娘,你們先去坐,飯菜很快就好了。”
“好香啊,色兒,你這是在做什么?”沈母好奇地問。
“就隨便的家常菜,您老不嫌棄就好。”李姝色隨意地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很快翻炒完,裝好盤后,李姝色就端著碗筷進了堂屋,放在了方方正正的飯桌上。
沈峭手里也捧著她剛做的菜進來,剛把菜擺放好,抬眼就看到一只小花貓。
先前廚房里煙霧重,他倒沒怎么看到她的臉,如今看到了,忍不住抬起了手。
李姝色剛剛就注意到了沈峭的眼神有些不太對勁,漆黑的眼眸居然含著幾分笑意,隨后就看到大佬把手舉了起來。
她心中一驚,審視地看著他的手,下意識地想要后退一步。
然后就在她要抬腳的時候,聽見他低聲說:“別動。”
李姝色真就不敢動了。
突然,臉頰上一熱,輕柔的指尖在她的臉上不輕不重地摩擦了兩下,離開的時候,李姝色垂眸看去,看見他白皙修長的指尖染上了黑塵。
她的臉上浮上一抹紅,連忙道:“我去擦洗下。”
她逃也似地走了,留下站在原地的沈峭,看著自己泛黑的指尖,幾不可聞地蹙了下眉。
*
李姝色雖然并不在意這具身體的容貌,但是若頂著張花貓臉出現(xiàn)在他們一家人面前,她也是極其不自在的。
她拿著木制水盆去廚房,從水缸里舀了盆水,剛要低頭伸手捧水洗臉的時候,突然愣住了。
平靜的水面如同一面光可鑒人的鏡子,她的眼光落在盆中映出的笑臉上,嘴角彎曲的弧度逐漸拉平。
她一度懷疑自己的眼睛,忍不住用拇指沾了點水,輕輕擦去臉上有黑污的地方,隨后等水面平靜下來,再度看去。
這次,終于看清了她的臉。
眉如遠黛,杏眸圓潤,明眸善睞,丹唇不染而朱,因微微驚訝,露出口內(nèi)整齊的皓齒,她嘴角微動,笑靨如花。
滿頭青絲只用根尋常木簪束起,幾縷碎發(fā)搭在光潔的額前,素顏如出水芙蓉,沒有額外的首飾掛件,卻也是個實打?qū)嵉拿廊伺髯印?br />
李姝色嘴角倏地越翹越高,對這個世界突然就少了幾分漠視和敵意,這或許是老天對她另一種的賞賜,正所謂有失必有得。
在現(xiàn)代,走在路上看見美女,她都會瞄上兩眼,她喜歡看美女,所以她喜歡上了自己。
誰讓她,是個十足的顏控呢。
可又轉(zhuǎn)念一想,她高昂的興致落下去幾分,因為原身也不知經(jīng)歷了何種變故,才會從青春美貌的少女變成面目可憎的毒婦。
李姝色拍拍自己的臉蛋,她是決計不會變成那樣的人的,把盆中水倒掉,她歡歡喜喜地去吃飯了。
一家三口都在等她,這放在尋常人家,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畢竟能讓女人上桌就不錯了,哪里還能夠為了等個女人,而耽誤開飯的時間?
但沈家卻是不同,她有原主的記憶,不過原主有些事也是從別人口中聽到的,所以真假也不得而知。
因為她覺得,單單是抱她回來的時候,誤打誤撞救了沈父一命,也不足以讓她在這個家有這么高的地位,并且他們對她也有養(yǎng)育之恩,總歸是可以抵消的不是嗎?
難不成是沈父沈母太過善良的緣故?
李姝色坐下,沈父沈母看見她坐下,這才開始動筷子,她趁機說:“爹娘,兒媳第一次下廚,不知道口味如何,還望爹娘不要嫌棄。”
隨后,靈動的眼眸看向沈峭,含著笑意道:“夫君也是。”
沈峭臉上浮現(xiàn)一絲不自然,她這聲俏生生的夫君,在爹娘面前叫出來,都不覺得不好意思的嗎?
李姝色還真的就沒有一絲不好意思,畢竟這兩天也叫順溜了,況且讓她喊老公的話,估計還真有些喊不出口,喊夫君到能好意思了。
沈母率先回應:“好吃好吃,色兒就是能干,看這幾道菜做的多香啊。孩子他爹,你說是不是?”
沈父剛夾一塊菜,還沒有來得及咽下去,立馬口齒不清地回:“是啊是啊,色兒做的真好吃!”
雖然不是第一次做飯了,但是被人夸也還是挺開心的,她夾起一塊肉放進沈峭的碗里,笑瞇瞇地說:“夫君讀書辛苦,吃點肉補身體。”
沈峭看著碗中的肉,又看了看吃得開心的爹娘,心中哼了聲,她這倒是挺會邀買人心。
剛剛她不在的時候,爹娘還說要問問她打傷他的事,如今轉(zhuǎn)眼就忘了干凈,待她比親女兒還要親的樣子。
他已經(jīng)不知多少次懷疑,眼前笑意盈盈的李姝色是不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她了。
吃完飯后,李姝色主動要幫忙洗碗,卻被沈母拒絕,說是女兒家手洗糙了不好,她剛剛休息了下能洗幾個碗,還讓她去休息。
李姝色覺得這個婆婆簡直就是夢中情婆,這世上又能有幾個這樣的婆婆?原身居然給遇到了,但是她居然還不知道珍惜,也實在是該打。
進房后,她打量了下臥房,原本他們的房間是沒有如今這么大的,旁邊還有間她的閨房,后來兩個人成親后,兩間房就打通了,所以面積就大了一倍。
李姝色打著哈欠,進了房間,看見沈峭已經(jīng)拿起了書挑燈夜讀,她止住了繼續(xù)打哈氣的沖動。
想著他這兩天腦子被砸,也不知道有沒有被砸出個腦震蕩來,頭暈不暈,就出于關(guān)心地說:“夫君,明日再看吧,你腦袋受傷,要多休息才好。”
況且,他看不看今天晚上這一回書,將來的狀元可不還是他?
沈峭聞言,居然真的放下了手里的書,他捏了把眉心,一天下來,疲憊充斥著全身,額頭的傷口處也在隱隱作痛。
李姝色去廚房打了一盆熱水回來,放在地上說:“夫君泡泡腳,晚上好睡覺些。”
隨后,她又給自己打了一盆。
李姝色是個養(yǎng)生女孩,喜歡晚上泡腳,女孩子多泡腳也還是有好處的,泡完腳渾身都暖洋洋的,連睡覺都會變得香些。
沈峭也拒絕不了泡腳的誘惑,與她肩并肩地坐在床頭,一齊泡腳。
李姝色將腳伸進水盆后,舒服地瞇瞇眼,腳在水中不安分地滑動,也帶動水珠濺出。
突然耳邊傳來聲音:“好好洗。”
李姝色就像是被突然被批評的小孩子,縮著脖子回了句:“哦。”
她突然感覺,他們兩個人還挺神奇的,有的時候感覺自己照顧他多些,有的時候又感覺是他管教她多些。
其實兩個人年歲都不大,她今年不過十三,而沈峭也不過十七。
看著沈峭一板一眼地泡腳,閉著眼睛,冥思苦想的樣子,李姝色突然起了壞心思,朝著他的泡腳盆伸出了試探的小腳...
然而,閉著眼睛的沈峭似乎能感應到般,快速閃過腳又將她的腳一下子給壓了下去!
疼痛傳來,李姝色立馬苦哈哈地求|饒:“夫君,疼...”
沈峭睜開眼,黑漆漆的眸中閃爍著不明意味,低沉的嗓音也多了幾分戲謔:“我是不是讓你好好洗,嗯?”
李姝色也不知道是惱的,還是被壓的疼,臉色漲得通紅,嘴巴卻是一點都不讓步:“你若是能給我洗,我就好好洗!”
沈峭聞言,輕輕哼一聲:“做夢。”
李姝色抬起下巴,看著他的眼神有些挑釁,似乎在說看著吧,誰知道會不會有那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