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書
“嘩啦---”
一聲脆響驚醒了牢房里,趴在雜亂無序稻草席上的人。
她眼睛還未睜開,就聽到耳邊傳來兩道聲音。
其中一個恭敬禮貌:“沈秀才,您有一炷香的時間。”
“有勞,獄頭大人?!?br />
后一道聲音清冽,如清風(fēng)拂過耳畔,不卑不亢,卻也讓人聽不清喜怒。
李姝色就是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眼前一片模糊,重重眨了一下后,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一襲白色長袍,白底布靴,映入眼簾的是看著有些粗糙,卻干干凈凈的鞋面。
就在她細細觀看的時候,那雙鞋在她跟前站定,隨后鞋子的主人緩緩蹲下,李姝色眼皮上抬,看見一張陌生的驚艷絕倫的臉。
只不過這人的額頭,被一塊白布重重纏著,布條中央一抹紅,呈暗紅色,凝固的血塊襯著白皙的面龐,格外刺眼。
對上她朦朧迷茫的一雙眼,男子的眼眸卻幽黑如一潭深水,深不可測,僅對視一眼,就讓她無所適從。
他無疑長著一張俊美的臉,精致的桃花眼,凌厲的下顎,薄唇紅中浮現(xiàn)一抹白,瞧著雖有些憔悴,眼中的壓迫感卻未減分毫。
在她怔愣打量自己的目光中,他不再像之前對外人那般的彬彬有禮,開口就是極度刻薄的話:“居然沒死成?”
李姝色的腦子一下子炸開,許多不屬于她的記憶涌現(xiàn),她喉嚨一緊,手指無意識地握著身下的草席。
所以,她這是穿...書了?
她還未消化完,就聽到旁邊的牢房傳來男子的怒吼聲:“沈峭!你別嚇唬她!有什么事沖我來!”
李姝色嘴角抽搐了下,試問有比自己的“奸夫”質(zhì)問自己“親夫”更抓馬的事嗎?!
還有啊,隔壁的,你喊什么喊?
眼前這位以后可是未來大魏權(quán)傾天下的冢宰,還是書里跟男主拼死拼活到最后的反派,你惹他?
你是嫌命長還是怎么的?你嫌命長也別拉上她??!
沈峭對男子的無能怒吼恍若未聞,伸出干凈的手,一把掐住李姝色的下巴,迫使她素白的小臉仰起。
他語氣依舊冰冷:“我全家待你不薄,你也是村里有些風(fēng)光的秀才娘子,未何貪心不足,與旁人茍且,還要我的性命?”
他的眼中只有厭惡沒有恨,有愛才會有恨,他只是單純的厭惡眼前這個人,看她如螻蟻一般握在他手中,他恨不得就此掐死才好。
李姝色迅速理了一番劇情,沈峭說的沒錯,“她”的確欲與旁人,也就是隔壁地主家的傻兒子私奔,因為她受夠了農(nóng)村生活,知道那傻兒子有錢,所以就攛掇他私奔。
卻不想,被沈峭抓了個正著,她怒極怕極之下,趁他不備,拿起石頭就往他頭上狠狠砸了下去!
那一下,差點要了他的命!
看原主辦的事,就知道她不是什么正派人,沒錯,她就是書中沒幾筆著墨,寥寥代去的反派權(quán)臣沈峭的惡毒前妻。
這個炮灰角色的存在,就是眼前這位看著風(fēng)光霽月,芝蘭玉樹一般男子的磨刀石,也是促使他野心迅速膨脹的源頭。
李姝色咬緊了后槽牙,所以她上輩子是干了什么壞事,才會出車禍來到這具書中人物的身體里?
下巴的刺痛將她思緒拉回,李姝色低垂著眼珠,小聲道:“你弄疼我了。”
聽她這么一說,隔壁的傻兒子直接炸了:“你放開她!阿色砸得還是太輕了!她怎么沒把你砸死?。。 ?br />
李姝色:“......”
求求這個豬隊友,趕緊閉嘴吧!
果然,聽完隔壁的聲音,男人眼中眸色更深,厭惡更甚,像是碰到了什么臟東西一般,迅速撒開,用袖子一點點地將自己手指擦拭干凈。
正所謂,識時務(wù)者為俊杰,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她是女兒家,所以流些淚也沒什么。
她背部抖動,眼淚跟預(yù)演好了似的,倏地就流了下來,白嫩的手指,突然上前一步抓住男人的衣袍,卻也不敢抓住很多,只抓住一角,就哭了起來:
“夫君,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沈峭:“......”
隔壁傻兒子睜大了眼睛:“......”
穿書第一條,保命最要緊,她可不想落得個五馬分尸的下場!
手指愈發(fā)抓得緊,直至指尖泛白:“夫君,我并沒有要和張孝良私奔,是我玩心大起,想要他帶我出去玩玩,怕你不同意,所以才半夜和他相見...我也不是故意要砸你的,你那個時候很生氣,我很害怕,不知怎么的我手里就多了塊石頭,我就...”
隨后,哭得更加真情實感:“夫君!我錯了!我真的錯了!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與人私奔,并且謀殺親夫?。 ?br />
雖然不知道經(jīng)此一遭,原主是怎么逃脫死劫的,但是書中對“她”的描寫是,瘸著一條腿,姿勢怪異地走動著。
所以,她如果不肯服軟的話,她可就廢了?。?br />
在古代,與人私奔就要被浸豬籠,再來一條謀殺親夫的罪名,她就是被凌遲也不為過。
她哭得真心實意,但是男人的眉頭卻皺起,不動聲色地撇開她的手,向后退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叫我什么?”
這句話到把她問住了,感情她剛剛被自己“狡辯”了那么多字,他就只聽進去“夫君”二字?
李姝色氣結(jié),止住了哭聲,抽泣地軟軟地喊了一聲:“夫...夫君?!?br />
古代是這么喊的吧?影視劇里也這么拍的啊,原著女主也這么喊男主的,男主心里可高興了呢。
但沈峭不是男主,他聽了只是沉聲怒斥:“休要喚我夫君!”
“可是...”李姝色撐著自己的身子,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我們不是夫妻嗎?”
沈峭:“.....”
也不是怒極,還是惱極,耳尖居然有一抹紅,臉上卻是怒容滿面,一甩袖,他冷聲道:“你聽著,這是我最后一次護你。”
說完,也不等李姝色開口,就轉(zhuǎn)身疾步離開。
李姝色看著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他剛剛那話是什么意思?所以書里原身只是斷了一條腿,而沒有喪命,其實是他的功勞?
可是...她雖然想活命,但也不想斷腿啊!
她沉思的時候,面無表情,眼中流轉(zhuǎn)著令人心驚的眸色,張孝良看了,心中一跳,握著木欄桿,低低喊了一聲:“阿色?!?br />
李姝色這才正眼瞧了他一眼,張孝良因著投身在地主家,所以被養(yǎng)的胖乎乎的,又因著有些呆頭呆腦,做起事來也根本不考慮后果,心中更是半點城府都無。
所以,他才會被原主利用。原主原來還想著,趁他睡著,偷走他的銀子,踹開他獨自奔向她心心念念的京城。
但人傻歸傻,對原主的情誼卻是真,這對于看慣了人情涼薄的李姝色來說,卻有些可貴。
所以,她也有心想要拉他一把。
她走幾步上前,站在他跟前,語氣鄭重地問:“張孝良,你知道我們現(xiàn)在的處境嗎?”
傻乎乎的張孝良點點頭:“是我不好,害得我們被抓進來,不過你別擔(dān)心,我爹一定會把我們給救出去的!”
傻子就是傻子,他爹是他爹,又不是她爹,怎么會救她?只怕恨不得她死,他好能夠給他兒子挽回點名聲吧。
不過,這兩個人也的確是蠢,私奔不跑小路,偏跑官道,沒跑多遠,就被官差們逮住,全部關(guān)了進來。
李姝色知道跟傻子講道理也講不清,她只能換種思路說:“張孝良,接下來你要聽我的,如果你想要讓我活命的話。”
*
震驚!鐘毓村那鼎鼎有名的沈秀才,他新婚不久的妻子居然跟同村張地主家的傻兒子私奔了!
那毒婦居然還打傷了沈秀才,如今那一雙狗男女就被關(guān)在縣衙的牢獄里,今天青天大老爺就要開審了!
要說這沈秀才,也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
他五歲習(xí)書,雖然開蒙晚,但是在縣試中就展現(xiàn)了極高的天賦,獨得童首。
原本他家境貧寒,根本上不起學(xué),可是縣令慈愛,不忍人才埋沒,獨獨資助他繼續(xù)上學(xué)。
后來,他也不辜負縣令的指望,通過府試,成了鐘毓村唯一的秀才。
據(jù)說,今年還要參加八月秋闈,如今卻出了這檔子的事,也實在是老天無眼哪。
外面的流言紛紛擾擾,在牢里的李姝色卻能享受獨居一隅的安靜。
她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沒有睡著,旁邊的張孝良卻是睡得很香,打了一晚上呼嚕。
后來,她忍無可忍之下,朝他身上砸了塊石頭。
他被驚醒后,喊了一聲她的名字,翻了個身又繼續(xù)睡去。
李姝色就這樣靠墻坐了一夜。
她是死過一次的人,不想再忍受再死一次的痛苦,雖然她不解為何會穿書,但是老天既然又給了她一次性命,她就應(yīng)該珍惜。
原著對她的寥寥幾筆話中,她只看到了沈峭摟著新婚公主嬌妻,兩人調(diào)笑著看她這個昔日前妻,被五馬分尸的字眼。
她摟著自己的胳膊抱緊,看來不止眼前這一劫,后面還有大劫在等著她。
當(dāng)初升的太陽透進窗戶,灑下第一縷陽光的時候,牢門的門鎖再次被人打開。
她聽見獄卒喊:“張孝良,李姝色,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