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王爺,妾想和離
她喝了避子湯的事情,蘇允承終究還是不曾知曉。
裴清綺心中早有計較,他如今對狄書萱的上心程度,哪會知道她得了什么病,吃了什么藥?
這天,宮中傳來一個消息——
皇帝忽而病重了。
府中頓時熱鬧起來,仿佛皇宮中的亂象也到了宸王府中。
這件事許是對蘇允承影響很大,就連狄書萱都不再出門游玩,而是一心在府中養(yǎng)胎。
裴清綺走到門口,看著云譎波詭的天氣,心中無甚波瀾。
這天,怕是又要變了。
……
狄書萱并未安穩(wěn)幾日,那天蘇允承寵幸了裴清綺的消息不知道誰傳了出去,她便仗著自己有孕在身,鬧起了脾氣。
她剛?cè)敫畷r對裴清綺還是笑臉相迎,如今毫不掩飾的厭煩。
也是,當一個女子真心喜歡一個男人,又豈會容忍得了他身旁的其他女人?起碼是做不到毫無芥蒂的。
狄書萱生氣便生氣,哄她是蘇允承的事,和裴清綺沒什么干系。
只是她不曾想到,她竟然這般容不下自己。
這天夜里——
裴清綺正要睡下,門口忽而閃過一道高大的身影。
她下意識起身落地,到了門口的時候停住了腳步。
裴清綺兀自笑了笑,搖搖頭,又重新睡了回去。
既然有人容不下她,她也樂得中計。
畢竟躲得過這次,也還有下一次。
她不想每日生活在計謀之中,干脆一次便如了那人的意。
……
次日傍晚,大門忽然被人踹開,男人將她掐著從凳子上提起來時,她沒有一點意外。
“你跟蘇寒祁,究竟是什么關系?”蘇允承剛哄好鬧脾氣的狄書萱,與草莽剛烈的岳父在書房商量了計策,便馬不停蹄地趕到裴清綺這來。
他雙眸猩紅,仍然不愿相信探子所說的情報。
他的歲歲,決計不是那般紅杏出墻的女子。
“咳……沒有關系……”裴清綺呼吸困難,臉色漲紅,聲音卻是非一般的冷淡。
蘇允承見她連解釋都不愿意,心狠狠顫了一下,“歲歲,你變了……”
他閉了閉眼睛,突然笑了一聲,只是那笑容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危險。
男人臉色驟變,將她狠狠甩到床上,“有關系也無妨!如今你也只能在本王身下殘喘!”
他掐著她的脖子,只允許她看著自己,“蘇寒祁即便是太子又如何?我的女人,便只能是我的!”
蘇允承忽而湊到她耳邊,沙啞著聲音,狠道:“歲歲,我想清楚了,我們生個孩子,可好?”
裴清綺緊緊咬著唇,不發(fā)一言,任憑他如何哄她,她只保持沉默。
見她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蘇允承忽然就憤怒起來,掐著她脖子的手倏爾用力——
“看著我!”
裴清綺疼得想哭,卻咬緊了牙關,沒喊出一聲來。
蘇允承臉色沉沉,松開手捏住了她的臉頰,“歲歲,我們要個孩子,只要不讓萱兒知曉,等我……”
“滾!”裴清綺忽然臉色一變,尖叫著推開他,眼里閃過濃重的失望和悲涼,“我永遠不會為你生孩子!你死了這條心!”
若她懷了孩子,他都不舍得讓狄書萱知曉,又憑什么對她提這樣的要求?
裴清綺心如刀絞,眼眶含著熱淚,一巴掌打在了蘇允承臉上——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男人臉上赫然出現(xiàn)一個巴掌印。
蘇允承偏過頭去,舌抵了低被打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底卻是冰冷一片,“歲歲,你等這天很久了罷?”
他眼里本就所剩無幾的柔情迅速褪去,有的只有質(zhì)問和憤怒,用力掐住了她的手腕,“若不是蘇寒祁,本王怎會淪落到要看他人臉色?為何偏偏是他?就連父皇眼中也只有他,你說這是為何?”
“是你執(zhí)念過深,戾氣太重!如何當好天下之主?怎怪得旁人!”裴清綺咬牙反駁著。
蘇允承猛然一頓,抓起她的頭發(fā)逼她直視自己,“你后悔了對嗎?你后悔當初未曾選擇他,而選擇了我,歲歲,你如今后悔了是嗎?”
“我說不是,你信嗎?”
“不信!”男人咆哮出聲。
“那好!我后悔了!”裴清綺心沉沉地冷了下去,直直看著他,眼中閃著淚光。
蘇允承桎梏著她的手陡然一松,不禁后跌幾步!
“好……”他笑了,手微微顫抖著,眼尾也悄悄猩紅了一片,“你終于肯說出口了……”
蘇允承看著她,眼中早已沒有當初的溫柔,“王妃,本王的好王妃,好……”
他點點頭,又笑了一聲,什么都沒說,摔門而去。
……
自從狄書萱入府之后,這是蘇允承第二次寵愛她。
還未等她自己做什么,狄書萱便氣勢洶洶地尋到了她的院子里,“王妃姐姐,你明知萱兒與王爺是真心相愛,為何還要做出這般腌臜的事情來惡心我們?”
裴清綺臉色不變,嘴唇?jīng)]有一絲血色,在面色紅潤的狄書萱面前更顯蒼白。
“你應該去問王爺,這事,難道是我一人能成的?”她覺得可笑,反唇相譏了回去。
“你——”
狄書萱臉色一沉,呵斥道:“王爺都同我說了,是你用了下三濫的手段,否則他碰都不會碰你!”
裴清綺眼神暗了暗,許是心痛的滋味已經(jīng)讓她麻木了,如今心中只有一片惶然。
“是么?他是這般說的么?”
她靠著窗,已經(jīng)沒有任何爭辯的力氣,擺了擺手,“就當是這樣吧,你又想如何?”
狄書萱被她這幅不甚在意的模樣給氣到了,捂著肚子,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不如何,王爺說了,他對你只有內(nèi)疚和恩情,若你聽話不鬧事,他便能繼續(xù)養(yǎng)你在府中,可你若是還像昨晚那般,有別的不該有的心思、”
說著,她停頓了一下,身邊的嬤嬤站了出來,手里拿著一碗湯——
那湯,裴清綺并不陌生。
還未等狄書萱說什么,她便已經(jīng)主動端起那碗湯,一飲而盡。
“你……”狄書萱愕然地看著她,有些不明白她的舉動,“你怎么……”
“你回去告訴王爺,我比他、比你,更不想懷上他的孩子!”裴清綺冷冷看著面前的人,“負心之人,于我而言,一文不值!”
狄書萱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就這么看著她,眼里閃過一絲晦澀的光,下意識地護住了自己的肚子。
……
許是她的話被狄書萱給帶到了,蘇允承自此再沒來過她的院子。
她說了那般的話,蘇允承是個驕傲的男人,自然是不會再來自取其辱。
府中的下人皆知她已然失寵,縱然是住著最好的后宅,其他方面的條件卻是被苛責到一定程度。
無論是平日的吃穿用度,亦或是用來取暖的煤,除此之外,她甚至還要親手去洗自己的衣裳,
左右她在煙樓時也經(jīng)常做一些家事,并不是常年被人伺候著,只要他們不來找事,她也樂得清閑。
只是她沒想到,狄書萱竟然開始處處找她的麻煩。
自那碗避子湯后,她忽而心血來潮,“聽說姐姐挽發(fā)的手藝一絕,能夠讓萱兒見識見識?”
“王爺說姐姐的手藝無人能及,萱兒想吃蛇肉,姐姐能否為萱兒下一次廚?”
“姐姐,那樹上的風箏能否幫萱兒弄下來……”
“……”
如今狄書萱是府中最不能得罪的人,是蘇允承的心中至寶,她自然是不能拒絕她,否則,就算她不對付她,也不會讓她身邊的人好過。
春枝就曾被關過一夜柴房,裴清綺不愿意拖累她,那些要求便只能答應。
她堂堂王妃,也是明媒正娶,突然就變成了跟丫鬟一樣的角色,除了住的地方,其余和狄書萱身邊的奴婢沒什么區(qū)別。
裴清綺在府中的日子越發(fā)難熬,所有人都看在眼中,卻都學乖了一樣,從不在外面說。
而蘇允承也從未心軟。
他向來就是這般的男人,愛你時將你捧在心上,殺人放火都肯去做;
若是不愛了,在他眼里連牲口都不如……
這天,她終于結(jié)束了狄書萱那些稀奇古怪的刁難。
天色昏昏,裴清綺坐在銅鏡前,不辨臉色。
蘇允承正是這時候過來的,他眼里的情緒明明滅滅,看不分明,就這么瞧著鏡子里的她,“這段時間,王妃過得可好?”
既已經(jīng)稱她為王妃,那便是要涇渭分明了。
裴清綺淡淡地笑了,“不錯,伺候得萱兒妹妹很舒心。”
男人瞬間就變了臉色,“但凡你來求我一句,我便……”
“王爺!”裴清綺打斷他,忽而站起身,對他行了個禮,“萱兒妹妹懷有身孕,妾照顧她義不容辭,只是妾出身卑微,唯恐怠慢萱兒妹妹,妾只求一紙休書,自此萱兒妹妹眼前便能清凈許多……”
蘇允承眼眸一頓,眼底有驚駭之色,頃刻間便化作狂怒,“你要我休了你?”
“是……”
“裴清綺,你當真要同我恩斷義絕?你可知……”
“妾知道,妾即便是和離出府,在旁人眼中也是下堂婦,是被拋棄的,不會再有什么好兒郎會接納妾這樣的女人。”裴清綺低垂著眼,將他的話給接了下去。
可他絕無這樣的意思,他只是……
蘇允承閉了閉眼,聲音有些顫抖,“既然你都知道……即便是這樣,你還要和離?”
“是。”裴清綺微微拂身,眼神卻堅定無比,“即便如此,妾也要和離。”
“……妾只求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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