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個機會
我的毛病,我自己心里有數(shù),這應該就是咒術發(fā)作的征兆。
雖然我喝了風聞草水,但只能保證境界不垮,并不能免去咒術發(fā)作的痛苦。
這種眩暈來的快去的也快,出了溶洞呼吸了幾口清新的空氣,我便恢復了正常,洛凝風和謝志堅這才算是放下心來,不過臉色都不太好。
回到竹樓,我們三人心情都很沉重,也沒了說話的興致。
我躺回床上枕著雙手,看著天棚發(fā)呆。
謝志堅忍不住問我:“楊導,你怎么樣了?”
我苦笑了一下說:“還能怎么樣?你覺著,憑咱們仨有把握將那面鼓偷出來嗎?”
謝志堅白了我一眼:“不就是個天造地設的陣法嗎?有什么了不得,不試試怎么知道?”
他這是典型的無知者無畏,我也懶得理他。
洛凝風自從進屋之后就摸出紙筆伏在桌上寫寫畫畫,不知在算計著什么,此時才放下紙筆,面露苦笑:“試試可以,但是別抱太大希望。”
謝志堅急了:“你怎么也這么說?那怎么辦?就眼看著楊導去死嗎?”
洛凝風苦笑:“我又不是阿拉丁神燈,擦一擦就能滿足你的愿望,何況你還沒擦我。”
“丫的你皮癢了是吧,來來來,老子這就擦擦你!”
謝志堅說著話就要撲上去,卻被我抬手制止:“有人過來,注意。”
洛凝風急忙把桌上的紙筆收了起來。
緊接著,門果然被敲響了,季果果帶著一個背著藥箱的中年男人進來:“這是我們寨子的大夫,善岐大叔,他的醫(yī)術很厲害的,楊大哥,你快讓他給你看看。”
我剛才拒絕了季果果的提議,想不到她還是不放心,終究把苗醫(yī)給請了過來。
人家已經進了屋,如果我堅持不讓看,反而容易讓人起疑。
何況,善岐此人,不簡單。
這人身高一米七幾,長相并不出眾,穿了一身像是漢服一樣青白相配的長袍,一頭長發(fā)就那么披散在肩上,更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雙鳳眼,眼瞳黑白分明,清澈得猶如嬰兒一般。
嬰兒眼睛清澈,那是因為從娘胎里出來未久,身體里那一股先天靈氣還沒完全消散,隨著年紀漸大,眼睛都會漸漸變得渾濁,除非修養(yǎng)有術才能保證先天靈氣不失,而這善岐很可能就是個中高手。
自打他進了屋,目光就始終停留在我身上,仿佛能洞悉一切似的,看得我有些心虛。
我不敢怠慢,故作無力起身,跟他道了個歉,就那么躺著伸出手讓他把脈。
善岐也不多說,將藥箱放在床邊,坐下來,閉上眼給我把脈,半晌才又睜開眼,卻并沒說什么,而是撐開我的眼皮看了看眼底,然后回頭用苗語對一旁滿臉擔憂的季果果說了兩句。
季果果愕然瞪大了眼睛,看向我,面露不可思議之色。
我強鎮(zhèn)心神不讓自己心慌:“怎么了果果,大夫說什么了?”
“大叔說你身體很好,壯的像頭水牛。”
我懸著的心這才落回了腔子里,卻仍不敢大意,笑道:“都說了我沒事,你還不信。”
季果果卻不理我,比比劃劃的跟善岐交流著什么。
盡管人家就在我們面前大大方方的說話,我們三個卻都是鴨子聽雷,一點也不懂,這讓我深刻意識到多精通幾門語言的重要性,要說我還算是我們部隊里懂的比較多的,熟悉藏語、維吾爾語以及一些方言,但怎奈一直在藏邊活動,從未到過苗疆。
雖然聽不懂他們說了什么,可至少我還會看人臉色。
他們越說,季果果臉色越紅,還忍不住偷瞟了我兩眼,神情里有嗔怪,更多的是羞澀。
苗女一向以大方火辣而聞名,比如昨晚被我扒了窗根的那個熊琳琳。
季果果或許是和漢人接觸得較多的緣故,算得上是苗女中少有的另類,盡管也不靦腆,卻仍保留著少女特有的那份青澀,只看她臉上的紅暈就知道,這善岐顯然也覺得我剛才的跌倒是想借機占她的便宜,不過,這也算讓我徹底放了心。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讓我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
或許是季果果的神情引起了善岐的不滿,他的語氣中多了幾分嚴厲。
也不知他到底對季果果說了什么,反正幾句話之間,季果果臉上紅暈褪去,反而透出了蒼白,神情委屈,眼底甚至蘊起了淚水。
我心生不忍,正想插話問問怎么個情況時,善岐已經背起藥箱往外走了。
我皺眉盯著他的背影,心里很是不爽,這白癡醫(yī)術不怎么樣,裝逼的本事倒很厲害,沒看破我身中惡咒也就罷了,連老子的道行也沒看透,卻把季果果給訓哭了,這特么叫什么事?
不知他是感覺到了我的目光還是對我有什么看法,走到門前,突然轉過身來,凝視著我。
我臉色不善的與他對視,目光相對足有三秒,他才挪開了眼神,出門而去。
我看得出,他這一眼,充滿了警告的意味,卻不知究竟是沖著哪方面來的。
聽他走遠,我爬起身,走到桌邊拉開一把椅子:“果果你坐下,剛才你們說了什么?”
季果果輕咬著她紅潤的櫻唇,走上前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端在手里卻沒有喝:“沒什么的楊大哥,你沒事就好,你們是來玩的,一定要開心哦。”
“沒事你哭什么?”
我拿起一個蘋果擦了擦,遞給了她:“來,有什么事,別自己悶著,跟大哥說說。”
“我……”
季果果沒接蘋果,卻突然趴在了桌上,嗚嗚咽咽的抽泣起來。
這可把我們三個看得都有點發(fā)懵,我們對視了一眼,洛凝風一拍謝志堅肩膀:“走,跟我去江邊轉轉,我聽說這里有種無鱗的劍骨魚很不錯,看看能不能弄幾條回來。”
洛凝風拉著謝志堅出了門,我知道,他并不是誤會我對季果果有什么圖謀,而是看出了季果果對我的信任,才給我們留下獨處的空間,好讓我從她口中了解一些有用的消息。
季果果一見屋里只剩我們兩個,不由有點尷尬,也不哭了,起身要告辭。
我沒攔她,只是沉著臉說了句:“也好,既然不方便和我這個外人說,那就不要說了。”
季果果腳步一頓,回身急道:“不是這樣的,我不是不相信你……”
“那到底是什么事,一定要藏著掖著的?”
季果果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回了桌邊,拿著顆橙子一邊剝,一邊低聲道:“過幾天,寨里要舉辦蘆笙會,還有斗牛,是很難得的盛會呢,你們恰好趕上,一定不要錯過了哦。”
我點頭:“本來沒想待那么久,不過果果既然這么說,大哥就多留幾天,但是……”
她抬頭看我:“但是什么?”
“但是,這蘆笙會到底有什么玄機,你要是不說給我說清楚,我就去問你父親。”
她笑了笑:“我阿爸怎么會把這些事和你說呢。”
雖然這么說,但她終究還是開了口:“你還記得,進寨子之前,你跟我說了什么嗎?”
我皺眉搖頭,那一路我們都在說笑,我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你說蘆笙會應該在秋天舉辦……其實,你說對了。通常我們寨子的蘆笙會都是在十月舉辦,這一次,其實也是迫不得已。”
我不免有點詫異:“為什么?這種事,還需要勉強么?”
“大哥你知道的,我們這一支苗裔共有三個寨子,百多年來一直以我們西戕為首,而苗王也始終由我們季果家最小的兒子來繼承,世代沿襲從來沒有變過。”
我點頭:“老祖宗傳下來的規(guī)矩輕易不能改,我們漢人也一樣的。”
季果果亮晶晶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倔強:“可他們左江、烏拉的人,現(xiàn)在不服我們西戕,竟然想要跟我們爭奪苗王之位。”
“你知道噠,他們以前不過是我西戕的仆役,而且一直都是,我們對他們也始終很關照的,可現(xiàn)在居然反過來想騎到我們頭上來,那怎么可以!”
“他們嘴上說什么同是苗裔無高低之分,現(xiàn)在是平等社會了,苗王也該輪流做,其實就是貪圖我們的田產,羨慕我們寨子有溶洞,開放之后能賺到錢,所以才心生不忿的!”
我下意識的點頭,自古財帛動人心,西戕的資源得天獨厚,難怪其他寨子會動心思。
“可這和蘆笙會有什么關系?”
“他們要比斗牛,贏的一方就擁有蚩神鼓,擁有這座寨子,擁有所有的一切……按族規(guī),只有在蘆笙會上,才可以請出蚩神鼓,所以我阿爸才不得不把蘆笙會安排在這個時候。”
我聞言心里砰然一動:“蘆笙會上會請出蚩尤鼓?”
她點了點頭:“只有苗王家才能擁有蚩神鼓,如果這次斗牛我們敗給了他們,蚩神鼓就要交給他們保管,自然是要請出來的。”
我暗自大喜,這或許是我得到它唯一的機會了。
可不知為什么,我心里又隱隱有些自責,蚩尤鼓關系到三個苗寨的安定,我為了自己,把主意打到它的身上,是不是有點太過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