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蚩尤神鼓
次日一早,季果來叫我們一起去吃早餐,餐廳在中間那座竹樓里。
苗家竹樓又叫吊腳樓,因為大多建在坡地上,所以只有一面接地,另外三面都是由柱子架起來,懸在半空的,如此一來,最底下的一層自然就成了擺設(shè),二層才是大堂。
而季果家這座竹樓的大堂十分寬闊,竹桌椅足有二十套,抵得上一個中型飯店的規(guī)模。
我們來的時候,里邊已經(jīng)坐了不少人,七八個身穿艷麗服飾的苗女穿梭其間,送菜倒酒,很是熱鬧,大堂里稍好一點的位置都已經(jīng)被人占了。
季果見狀歉意的笑道:“三位大哥來的晚了呢,靠窗的位子是沒有了,坐這邊可以嗎?”
她把我們帶到大堂角落的一張桌邊坐下,問了我們吃些什么,回身去替我們叫餐。
等著上餐的空當,我留意到右手邊的一桌坐著三個身穿苗族服飾的男人,見我看過去,他們還沖我們點頭微笑。恰好季果端著餐盤回來,便給我們介紹了一下,原來這三人是她的父親季果慶銅和兩位哥哥,季果武、季果峋。
我這才知道,季果原來是他們家的姓氏,她真正的名字應該叫季果果或者季果兒,是他們家最小的女兒,而那些穿梭在大堂里的姑娘,不是她的姐姐,便是她的嫂子。
她的父親季果慶銅,便是西戕苗寨的寨主,也是附近三座苗寨的苗王。
這倒是個出人意料的好消息,我們這次本就是有所圖而來,能住在苗王家里,又有苗王的小女兒做我們的向?qū)В惺乱奖愕枚唷?br/>
得知苗王在座,我們自然是要過去敬一杯酒的,但季果慶銅三人雖然表現(xiàn)的很禮貌,卻并不是很熱情,尤其是季果慶銅這個膚色棕黑、相貌頗有幾分威嚴的六旬老人,似是有些憂心忡忡,與他的兩個兒子低聲用苗語商議著什么。
可惜我聽不懂苗語,只能跟季果果說笑,然而,剛才還像只歡樂的小兔子一樣的季果果,在我們這一桌坐下之后,沒多久,便也變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吃過早飯,季果果帶路,領(lǐng)著我們參觀苗寨。
清晨的苗寨看起來和夜晚完全是兩種風情,或許是昨夜下了雨的緣故,太陽一出來,山間竟凝出了一道絢麗的彩虹,我們沿著蜿蜒的石階,走過磨坊、山溪、竹橋、梯田,踏著清晨的薄霧,一路說笑著,循著彩虹的方向,往山坳上方的溶洞而去。
這溶洞是西戕苗寨獨有的風景,其他苗寨即便對游人開放,也大多都是人文景觀、民俗風情,而西戕的溶洞卻是非常有名的自然景觀,到了此地的游人,即便不住在這里,也會來此一游,而我要的東西,也正在這溶洞之中。
溶洞蜿蜒,石筍錯落,光怪陸離,盡管時間尚早,但洞里已經(jīng)有很多游人由向?qū)е鴧⒂^游覽。一條寬闊的清溪自洞中流出,貫穿寨子,匯入山下的江里,季果果說,正是這條溪水,養(yǎng)育了他們?nèi)缯o他們帶來了幸福。
邊走邊看一個多小時,我們在一座龐大的洞窟里停住了腳,這洞窟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防工事都龐大,高度至少有十幾層樓,倒掛而下的鐘乳石五顏六色,好似彩虹的源頭。
洞中有一個碩大的水潭,潭水清澈見底,能清楚的看到潭底的數(shù)個泉眼,水色湛藍,堪比沒遭受地震前的九寨溝,水潭中間是一座小島,島上聳立著一個雕飾精美的石架,架上放著一面紅銅色做工古樸的手鼓。
蚩尤鼓!
我不由得眼前一亮,我要的就是它!
季果果見我盯著那銅鼓猛看,笑著問我:“楊大哥也知道蚩神鼓?”
我點了點頭:“聽說過,看著還真有點神異。”
季果果驕傲的仰起小臉:“那當然,這可是我們老祖宗用過的神物,當年老祖宗大戰(zhàn)你們漢人的軒轅黃帝時,就用它做戰(zhàn)鼓的呢。”
我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真的假的?那時候可沒有冶煉紅銅的技術(shù)。”
季果果頓時不高興了,氣哼哼的扭過頭:“我們的老祖宗手眼通天,紅銅算得了什么,要不然你告訴我,為什么它在這里供奉了上百年,卻一點也不生銹?”
她所說的也正是蚩尤鼓的賣點,一面銅鼓放置在溶洞中百余年,不但沒有絲毫銹跡,而且熠熠生光,這確實是個奇跡,也曾引得無數(shù)專家學者試圖考證。
但很可惜,沒人能接近這面鼓,整個西戕苗寨的苗家人都是守護它的戰(zhàn)士,不要說上島去研究考證,就算遠遠的沖它吐口吐沫,恐怕都走不出這座苗寨。
苗家敬鼓,每逢大事都要擊鼓、祭鼓,因而有了盛大的節(jié)日,鼓藏節(jié)。
而這面蚩尤鼓,據(jù)傳是蚩尤的遺物,當年蚩尤戰(zhàn)敗,苗家殘兵退守西南,一路上他們什么都丟掉了,唯獨將這面鼓完好無損的保留了下來。
后來幾經(jīng)戰(zhàn)亂,蚩尤鼓最終落到了西戕先人的手里,因為有了它,西戕、烏拉、左江三個寨子才能在此落地生根,生活無憂。
雖然這多半只是穿鑿附會的傳聞,但我此刻親眼所見,這東西,確實是一件珍異的法器,具體效用不得而知,但鼓上雕刻的陣法、符咒極為繁復,隱隱散發(fā)著十分兇悍的靈氣。
是的,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種古怪的靈氣,也只能說它是兇悍了。
靈氣通常只會讓人感覺渾身舒暢,置身靈氣充沛的地方,會令人感到心曠神怡。
而這鼓上的靈氣,卻透著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意味,就像一頭經(jīng)歷過血腥殺伐的兇獸,雖然蟄伏,但還是令人不敢逼視。
邱逸云給洛凝風的那卷羊皮紙上,記述的就是關(guān)于這面蚩尤鼓的秘聞,據(jù)說沒人能敲響這面鼓,但只要以陽氣激發(fā)它上面的陣法,就能令它散發(fā)出驚人的靈氣,如果能大量掠奪這種靈氣,引其入體,可解所有蠱毒、惡咒。
之前我還納悶,靈氣怎么可能解咒,但此時卻不得不信了幾分,這靈氣,確實很特殊。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怎么才能把它弄到手了。
別看它就那么堂而皇之的擺在島上,可誰要是以為沖過去就能把它搶走,那就太天真了。
打從踏入這洞窟的一刻起,我就發(fā)現(xiàn),整個洞窟就是一個龐大的陣法。
頭頂那成百上千的鐘乳石、地面的水潭、潭中的泉眼、清澈的潭水和那面蚩尤鼓,居然凝結(jié)成了一個牢不可破的整體,繞著水潭參觀沒關(guān)系,可要是試圖破壞其中的哪一樣,反噬立至,即便不死,也非得扒層皮不可。
說實話,我此時很喪氣,雖說洛凝風最擅長的就是陣法,但面對這種渾然天成的大陣,他也照樣得傷透腦筋,更何況,還要在西戕苗寨上千名守護者眼皮底下把它搶走,希望實在是太渺茫了。
我一時沒了興致,推說有些乏了,準備調(diào)頭回去。
可剛轉(zhuǎn)過身來,突然間一陣劇烈的眩暈襲來,我只覺頭重腳輕,不由自主的往旁邊栽去。
好在邊上就是季果果,她急忙伸手扶住了我。
但我這一百七八十斤的體格,哪是她一個纖弱的女孩能扶得住的,頓時大半個身子都壓在了她的身上,連帶著她也往地上栽去。
幸好她身旁的謝志堅反應得快,一把將我們倆全都抱住,才總算沒有滾倒在地,卻也嚇得周圍的人一陣驚呼,紛紛閃躲到一旁。
我強忍著暈眩,想要撐起身子,不料手卻按錯了地方,只覺觸感柔軟至極。
盡管我急忙縮手,卻還是遲了,耳邊響起了季果果的驚叫。
走得較遠的洛凝風反應過來,趕過來,才將我們?nèi)朔珠_。
我趕緊跟季果果道歉。
季果果看出我并非有心,也不生氣,而是問我:“楊大哥,你這是怎么了?”
“沒事,頭暈了一下,可能是低血糖。”
季果果還沒說話,卻聽旁邊一聲冷哼,不知何時,幾個苗家青壯出現(xiàn)在我們周圍,看我的眼神極為不善,其中一個二十出頭的短發(fā)青年上前問季果果:“他怎么你了?”
季果果搖了搖頭:“不要緊的大壯哥,他病了,不是故意欺負我。”
那被稱作大壯的青年神色稍稍緩和了一點:“好吧,你先回去,這里交給我們。”
他一邊說,一邊就要上來架我。
季果果卻小手一伸攔在了我身前:“大壯哥,他們是我的貴客,你想搶生意呀?”
那青年無奈,跟她用苗語說了些什么,才帶著其他人走開了。
雖說我臉皮向來很厚,可此時留意到周遭那一道道鄙夷的目光,也不禁老臉發(fā)燙,看來這幫人都特么把我當成借故占便宜的臭流氓了。
顯然這種事情應該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了,畢竟作為向?qū)У拿缗蠖嗲逍闫粒隙ㄓ行┥懓斓募一锶滩蛔λ齻兿率郑Y(jié)果害得我這個真正出了問題的人,都被當成了登徒子。
“對不起啊果果,我剛才……”
“沒關(guān)系,楊大哥,我送你回去,然后叫善岐大叔來給你看看,我們苗家的大夫,可不比你們漢人的差哦。”
我承認,苗醫(yī)手段多樣,很多時候能另辟蹊徑的治愈頑疾,可此時此刻我聽了這話,心里卻不由得一驚,我這毛病是絕對不能讓苗醫(yī)看的,否則肯定會露出馬腳。
洛凝風顯然也和我想的一樣,搶先笑道:“不必了,他這是老毛病,回去吃點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