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9章 狐貍過河(二)
“兒臣叩見皇阿瑪!”
果然不出弘晴之所料,李德全傳的口諭就一條,那便是誠德帝有請,對此,弘晴心中雖是頗為的不爽,可還是收拾了一下便敢到了皇城處,在宮門處不過稍耽擱了片刻,便已得了準(zhǔn)進的口諭,由李德全陪著便到了養(yǎng)心殿中,方才剛行上大殿,入眼便見偌大的殿堂中,除了高坐在上首的誠德帝之外,竟再無旁人在,心念電轉(zhuǎn)間,便已明了了誠德帝擺出這等單獨奏對的用心之所在,不過么,卻也并不在意,也就只是神情平靜地?fù)尩搅擞埃?guī)規(guī)矩矩地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
面對著弘晴的大禮,誠德帝并無甚太多的和煦表示,僅僅只是面無表情地一抬手,淡然地叫了起。
“謝皇阿瑪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誠德帝既是叫了起,三呼萬歲的謝恩禮儀乃是題中應(yīng)有之義,卻也無甚可多言處。
“軍務(wù)革新事宜都辦得如何了?”
近一年來,因著弘晴不曾插手朝務(wù)之故,誠德帝的日子倒是過得頗為的順?biāo)欤谡?wù)上,盡管遠(yuǎn)談不上有甚大的建樹,可政令卻是基本暢通無阻,皇帝的權(quán)威得以保證之下,誠德帝的威嚴(yán)也自恢復(fù)了不老少,這不,一開口問話的語氣便是君臣奏對之格局。
“回皇阿瑪?shù)脑挘T般事宜尚算順?biāo)欤瘢略O(shè)之機構(gòu)都已開始正常運轉(zhuǎn),唯西安與金陵之軍校建設(shè)尚在進行之中,預(yù)計明年四月前應(yīng)可完工,六月底即可開始正常招生。”
弘晴雖是不讓誠德帝插手軍務(wù)革新事宜,可每個月都會上一本章,詳細(xì)說明軍務(wù)革新之進展,偶爾還會提出些不甚重要的請求,算是全了誠德帝總攬朝局的面子,在這等情形下,誠德帝又怎可能會不清楚軍務(wù)革新的具體進展情況,毫無疑問,誠德帝這明顯就是在明知故問罷了,對此,弘晴心中雖是厭煩得很,但卻并未帶到臉上來,而是恭謹(jǐn)?shù)亟忉屃艘环?br/>
“嗯,晴兒辦事,朕還是信得過的。”
誠德帝也自知曉難以插手到軍務(wù)革新一事中去,之所以發(fā)問,也不過只是表示一下關(guān)切罷了,此際聽得弘晴這般說法,自不會再往下詳問,淡然地吭哧了一聲,也就算是揭過了此事。
“兒臣自當(dāng)努力為之,斷不敢有負(fù)皇阿瑪之信重。”
誠德帝既是不打算詳問,弘晴自也懶得多說,也就只是恭謹(jǐn)?shù)貞?yīng)付了一句了事。
“朕今兒個叫爾前來,只為一事,唔,這么說罷,山東道監(jiān)察御史安承敏上了彈章,彈劾九門提督耿三飆綏靖不力,以致于京師治安難寧,朕已是留中不發(fā),然,卻恐群臣們會對此異議頗多,晴兒看此事當(dāng)何如之啊?”
誠德帝原本就不是個很有耐心之輩,早年的謙遜與寬仁不過都是偽裝罷了,自打登基之后,早已是原形畢露了的,這不,僅僅只是略微寒暄了幾句之后,也就窮圖匕現(xiàn)了的。
“皇阿瑪明鑒,兒臣以為安承敏不過是巧言邀功罷了,實不足道哉。”
這一聽誠德帝故意將事情說得如此之嚴(yán)重,弘晴的心里頭立馬便滾過了一陣怒意,也懶得多作修飾,毫不客氣地便給安承敏扣上了頂“嘩眾取寵”的大帽子。
“嗯,話雖如此,只是卻恐眾口鑠金啊,若是彈章大起,于朝局之平穩(wěn)固是不利,于耿三飆本人,怕也不是好事罷,終歸須得謹(jǐn)慎從事才好,晴兒以為如何哉?”
誠德帝此番是鐵了心要將耿三飆從九門提督這么個位置上挪開了的,為此,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部署諸般事宜,盡管不指望能將耿三飆一擼到底,可卻是斷然不能容忍皇城的安危被弘晴掌控在手,正是出自此等打算,縱使弘晴已是表明了堅決要保耿三飆的意圖,可誠德帝卻是不肯就此退縮,這便在言語間暗示了一番。
“皇阿瑪所慮甚是,然,圣人常言曰:理不辯不明,事不說不清,似安承敏其人,身具言官身份,聞風(fēng)奏事乃其之本職,但卻并不能因此便認(rèn)定其所言即是事實,是是非非終歸須得靠事實來說話,故而,兒臣以為此事尚須得慎重斟酌才是。”
盡管陳老夫子已是提議姑且退讓,然則弘晴卻兀自尚未下定決心,此際自也就不肯任由誠德帝胡亂行了去,據(jù)理力爭也就是必然之事了的。
“唔……,晴兒說得也是,此事姑且看群臣們是怎個反應(yīng)再定也好,朕乏了,爾且自去罷。”
誠德帝今兒個將弘晴叫了來,本就只是想著試探一下弘晴的反應(yīng)罷了,并未指望弘晴能乖乖答應(yīng)自個兒的要求,此際見弘晴態(tài)度堅決,也就不想再多談此事,但見其假作沉吟狀地點了點頭,隨口敷衍了幾句之后,便即下了逐客之令。
“皇阿瑪圣明,兒臣告退。”
正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誠德帝不想再深談,弘晴自也懶得跟其多啰唣,這一聽得誠德帝叫退,立馬躬身稱頌了一句,而后便即一旋身,就此退出了養(yǎng)心殿,自行乘馬車回了頤和園。
“陛下。”
弘晴方才剛退出大殿,就見李敏銓已是從后殿處轉(zhuǎn)了出來,疾步行到了御前,一躬身,卑謙地輕喚了一聲。
“嗯,如何?”
聽得響動,正自低頭沉思的誠德帝立馬便抬起了頭來,眉頭微皺地掃了李敏銓一眼,聲線微寒地問出了句沒頭沒尾的話來。
“回陛下的話,微臣以為仁親王死保耿三飆之心頗堅,若欲令其屈服,恐還須得從多方面著手方可。”
盡管誠德帝問得含糊,可李敏銓卻是一聽便知誠德帝要問的是甚,自不敢怠慢了去,緊趕著便給出了個大體之判斷。
“嗯……,既如此,爾且就看著辦好了。”
誠德帝皺著眉頭想了片刻之后,還是不甘心就這么作罷了去,這便一咬牙,語調(diào)陰森地下了令。
“是,微臣告退。”
李敏銓一門心思就是想打壓弘晴,自不會對誠德帝的決斷有甚異議可言,緊趕著躬身應(yīng)了諾,而后急匆匆地便退出了養(yǎng)心殿,自去安排相關(guān)事宜不提……
“先生。”
順郡王府的后花園中,一身白袍的陸純彥無言地屹立在臨池閣的二樓窗欞前,眉頭微皺地仰首望天,風(fēng)吹過,寬大的袍服蕩然出層層的波浪,乍然望將過去,當(dāng)真有若飄然而仙之飄逸,當(dāng)即便令興沖沖從屏風(fēng)后頭轉(zhuǎn)將出來的三阿哥不由地便是一愣,腳步很明顯地頓了一下,而后方才緩步行上了前去,低低地輕喚了一聲。
“王爺如此神情,想來必是陛下處有了密諭了罷。”
聽得響動,陸純彥便即緩緩地回過了身來,只看了弘曦一眼,便已是一口道破了其之來意。
“先生高明,先前李敏銓、李大人剛走,說是皇阿瑪決心已下,要小王全力而為之。”
近一年的相處下來,弘曦早已習(xí)慣了陸純彥的料事如神,對其能猜到根底,自是毫不以為奇,笑呵呵地便應(yīng)答了一句道。
“嗯,既如此,王爺只管放手行了去便好。”
陸純彥并未理會弘曦的馬屁,面色淡然地便出言建議道。
“先生說得是,小王亦是這般想的,只是,唔,只是對結(jié)果如何,小王卻是頗有些看不清,不知先生可有何教我者?”
經(jīng)過近一年的整合,靠著百官檔的威力,弘曦已是順利地將八爺?shù)热藲埩粝聛淼膭萘κ諝w己用,不禁如此,還在戶部里安插了不少的人手,其之實力已然達(dá)到了有史以來的最巔峰,正自躊躇滿志得很,原就想著找個機會與弘晴過過招,而今,既是誠德帝那頭欲生事端,他自是樂得配合著整蠱上一把,只是說到成果如何么,弘曦心里頭還是不免有些不襯底,很明顯地猶豫了一下之后,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慮之所在。
“此有何難猜的,除非仁親王想鬧起驚天波瀾,否則的話,也就只有退讓一圖可走,就而今之局勢而論,穩(wěn),于仁親王有利,亂,則諸王皆可從中漁利,以其之智,當(dāng)不會看不到此點,所慮者,無外乎手下心腹之感受罷了,從此一點來說,保住耿三飆,乃是仁親王之底限,至于九門提督之職么,想來其是不會太過在意的。”
陸純彥早已推演過全局,心中自是有所成算,此際說將出來,言語間自也就滿是自信之意味。
“哦?如此說來,我等若是及早發(fā)動,將事情往大里鬧了去,應(yīng)是能破解其退避之策,不知先生以為可行否?”
一聽陸純彥這般說法,弘曦的眉頭立馬便是一揚,滿臉期待之色地又接著往下追問道。
“姑且一試也好,無論成與不成,都是好事一樁,王爺只管放手而為好了,有陛下之支持,結(jié)果斷差不到哪去的。”
盡管弘曦不曾明言,可陸純彥卻是一聽便知其已是盯上了即將空出來的九門提督之位,不過么,在陸純彥看來,此事成功的希望幾乎為零,自是懶得將此事說破,也就僅僅只是神情淡然地敷衍了一番。
“那好,小王這就去安排。”
弘曦本想著詢問一下如何將九門提督之位搞到手中,可轉(zhuǎn)念一想,此事言之尚早,也就改了主意,笑呵呵地交代了句場面話,便即興沖沖地下了閣樓,自去安排相關(guān)事宜不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