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8章 各得其所(七)
“馬大人請自便,容本王先批閱了這些折子后再談。\ .().\”
塔寧河去后不多久,便已領(lǐng)著兩名親衛(wèi)抬著一個大箱子從外行了進來,箱子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亩际敲闪它S絹的折子,弘晴見狀,也并未有甚客套之言,朝著馬齊點了點頭,隨**代了一句之后,便即拿起那些折子,不緊不慢地批閱了起來。
折子不少,足足有七十余本之多,有的長,有的短,長的不下數(shù)千言,短的也有數(shù)百句,一律都是反對軍事變革之言論,當(dāng)然了,列舉的理由倒是五花八門,說啥的都有,從引經(jīng)據(jù)典,到搬出祖宗家法,不一而足,更有一刑部新進之郎中、三阿哥門下奴才坎明居然把前不久發(fā)生的山東地震牽強附會地扯到了軍事變革上,說是地動山搖皆因有人圖謀變革祖宗家法所致,當(dāng)真不知所謂。
折子既多且雜,既有進士出身者的大家手筆,也有那些阿哥們門下奴才的不堪之言,可不管文采如何,一體都是跟弘晴唱反調(diào)的本章,批閱起來自不是件令人愉快之事,然則弘晴卻是沒半點的不耐煩,每一本折子都好生過了一遍,又很是耐心地一一加了批語,足足忙乎了大半個時辰,方才算是完了事。
“王爺明鑒,軍事變革一事,朝中爭議頗多,似不宜急行,您看是否先緩上一緩,待得來日再議可好?”
這一見弘晴終于從折子堆里抬起了頭來,早已等得心焦無比的馬齊顧不得腹中空空,緊趕著便出言請示了一句道。
“嗯哼,依馬大人之本心,此事又當(dāng)何如之?”
弘晴并未直接回答馬齊的提議,而是無所謂地笑了笑,神情淡然地反問道。
“這……,王爺明鑒,下官以為此舉固然有利于國,然,爭議太多,于社稷之平穩(wěn)不利,不若暫緩為妥。”
馬齊并不甚擅長軍事,可有一條卻是知曉的,倘若軍權(quán)是在皇帝手中,弘晴之提議無疑有助于社稷穩(wěn)固,問題是眼下君弱而弘晴權(quán)重,如此變革只會令弘晴之權(quán)柄更重幾分,顯然不合儒家忠君之思想,只是這話卻是不好當(dāng)著弘晴的面說將出來,無奈之下,馬齊也只能是硬著頭皮地進言了一番。
“呵,一群跳梁小丑,不知所謂之輩耳,實不足為謀,馬大人帶來的折子,本王皆已閱過,無一可入眼者,馬大人若是不信,且自看了去便是了。”
馬齊話音剛落,弘晴已是輕笑了一聲,無甚顧忌地便將四爺?shù)热说谋菊沦H得個一錢不值。
“這……,王爺,請恕下官直言,我朝數(shù)代之努力,方有而今之四海升平,得之不易,毀之不過須臾也,萬不可不慎啊,今若是朝堂有變,百姓豈不苦哉,還請王爺三思啊。”
馬齊生性耿直,實是不愿見到朝廷分裂之局面出現(xiàn),哪怕明知道弘晴主意已定,可還是不肯放棄說服弘晴之可能。
“馬大人愛國之心切矣,本王一向是知曉的,是故,本王素來不瞞馬大人,嘿,這么說罷,此番豐臺大營一事根底究竟如何,想必馬大人心中亦是有數(shù)的,若非本王僥幸,此際怕是社稷早已崩壞,此何人之過耶,怕非本王罷?既如此,馬大人真要勸諫,也不該來找本王,事已至此,本王斷不可能有甚退讓之說,馬大人不必再勸,且就請回罷。”
弘晴雖是放棄了玩玄武門之變的想法,但卻并不意味著他已是原諒了誠德帝的諸般暗算,恰恰相反,他對誠德帝已是徹底失去了信任,也沒打算再玩甚曖昧之勾當(dāng),自不可能被馬齊之言所動搖,強硬無比地便表明了態(tài)度。
“王爺,您三思啊,萬不可行此親者痛、仇者快之事啊,王爺……”
馬齊往日在朝堂上,大多時候都是站在弘晴一邊的,不過么,他到底是直臣,并非弘晴之嫡系,考慮問題的角度自然也就不會從弘晴的利益出發(fā),更多的則是考慮朝堂的穩(wěn)定,正因為此,這一聽弘晴如此固執(zhí),頓時便急了,不管不顧地便要再行進言一番。
“馬大人不必再說了,本王若是不為社稷大局考慮,三日前也就該有所行事了,又何須拖到眼下,今,本王之意已決,馬大人且自將這么些本章一并帶回好了,來人,送客!”
不等馬齊將話說完,弘晴已是不耐地一揮手,毫不含糊地下了逐客之令。
“馬大人,請罷。”
弘晴既是如此說了,站在一旁的塔寧河自不敢怠慢了去,先是緊趕著吩咐邊上侍候著的侍衛(wèi)們將壘在文案上的本章收拾起來,而后幾個大步行到了馬齊的身前,一擺手,毫不客氣地催請道。
“唉……”
這一見弘晴已是這般作態(tài),馬齊盡管心中憂慮無比,卻也不敢再勸,也就只能是無奈地長嘆了一聲,朝著弘晴躬身行了個禮,而后拖著腳便往外行了去……
“啟奏陛下,馬大人在宮門外求見。”
末時三刻,一眾軍機大臣們還在乾清宮里陪著誠德帝敘話,不僅如此,二阿哥等成年阿哥們也都在殿中,人雖是不少,可氣氛卻顯得頗為的沉悶,盡管都在說說笑笑,可大體上不過是裝樣子罷了,正自百無聊賴間,卻見李德全匆匆從殿外行了進來,疾步搶到了御前,緊趕著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宣,快宣!”
一聽馬齊回來了,誠德帝的精神立馬便是一振,急不可耐地便道了宣。
“喳!”
誠德帝的金口這么一開,李德全哪敢怠慢了去,趕忙恭謹(jǐn)?shù)貞?yīng)了諾,邁著小碎步便退出了大殿,不多會,已是又陪著馬齊從外頭行了進來,另有兩名小太監(jiān)則抬著個堆滿了折子的大箱子跟在了后頭。
“老臣叩見陛下!”
望著誠德帝那滿是期頤的臉龐,馬齊的心中立馬便滾過了一陣的愧疚,不過么,卻是不敢失了禮數(shù),忙不迭地?fù)尩搅擞埃ЧЬ淳吹乇闶且粋€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免了,愛卿辛苦了,情形如何了?”
誠德帝著急著想知道弘晴那頭到底會是怎個反應(yīng),一迭聲地叫著起,也沒等馬齊照著朝規(guī)謝恩,便已是急不可耐地追問起了詳情。
“回陛下的話,老臣確是見著了仁親王,只是……”
聽得誠德帝見問,馬齊的老臉不由地便是一苦,遲疑著不敢作答。
“愛卿但說無妨,此處皆朕之股肱,并無外人在。”
這一見馬齊吞吞吐吐地不肯言事,誠德帝可就急了,也不管合適不合適,一味地催著馬齊。
“好叫陛下得知,仁親王已看過了老臣帶去的折子,也已批過,只是初衷依舊不改,老臣無能,還請陛下責(zé)罰。”
弘晴之所言頗有忤逆之嫌,馬齊自是不好詳細(xì)分說,怕的便是局面一發(fā)不可收拾,可誠德帝又在那兒催個沒完,馬齊盡自無奈得很,也就只能是含含糊糊地將交涉的經(jīng)過一帶而過,只言結(jié)果。
“嗯?來人,將那些折子都給朕呈上來!”
誠德帝原本對馬齊此去抱著極大的希望,卻沒想到馬齊也不能說服弘晴放棄軍政變革一事,當(dāng)即便怒了,臉一沉,沒好氣地便斷喝了一嗓子。
“喳!”
聽得誠德帝喝令,那兩名抬著箱子的小太監(jiān)自是不敢稍有耽擱,緊趕著應(yīng)了一聲,抬著箱子便向上了前墀,將箱子里的奏本小心翼翼地卸在了龍案上。
“狂悖!荒謬!逆子,逆子,氣煞朕也,朕,朕……”
誠德帝狂亂地翻看著那些折子,越看,心中的火氣便越大,到了末了,已是怒不可遏地一把將所有的本章盡皆掃下了龍案,氣急敗壞地便罵了起來,只是罵歸罵,真要他下令去拿弘晴么,他還沒那個膽子,也就只是放些嘴炮而已。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老臣死罪,老臣死罪……”
盡管早就預(yù)料到誠德帝會雷霆震怒,可真見得其狂亂若此,馬齊還是吃不住勁地趴在了地上,一邊可著勁地磕著頭,一邊苦苦地哀求著。
“哼,滾,都給朕滾!”
誠德帝此際氣怒攻心,哪還有甚心思去聽馬齊的哀告,怒火萬丈地猛拍著龍案,聲嘶力竭地便怒吼了起來。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皇阿瑪息怒,您龍體要緊,萬不可氣壞了身子骨啊!”
“皇阿瑪息怒,兒臣等肯請您善保龍體了。”
……
誠德帝這么一暴怒,殿中諸般人等可就再也站不住了,全都齊刷刷地跪在了地上,不管各自心中到底是何想法,在這當(dāng)口上,都只能是苦苦哀告不已了的。
“爾等,爾等……,哼!”
哪怕是在氣頭上,誠德帝也不敢將弘晴罵得太過,偏生又不好發(fā)作殿中諸臣工,惱火之余,哪還有甚議事的心思,渾身哆嗦地指點著眾人,鼻歪口斜地吭哧了幾聲,而后重重地冷哼了一聲,一拂袖,就此轉(zhuǎn)入后殿去了。
誠德帝這么一走,議事自然也就告了個終了,諸般臣工們面面相覷之余,也自不敢在殿中久呆,只能是就此做了鳥獸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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