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思想工作(三)
“本王若是沒記錯的話,岳將軍乃是岳飛、岳元帥的后人罷?”
岳鐘琪支支吾吾了半晌,也愣是沒說出個子丑寅卯來,弘晴見狀,也不催逼于其,而是淡然地笑了笑,就此轉(zhuǎn)開了話題。@頂@點@小說..xstxt..
“王爺說的是,末將正是岳元帥之第二十一代嫡孫,家祖岳霖,乃岳元帥膝下第三子。”
這一見弘晴沒再追問調(diào)軍出川之事,岳鐘琪暗自松了口氣之余,自不敢再保持沉默,忙不迭地便自報了家門譜系。
“嗯,名門之后,忠良之后,東美能有此先祖,確實件值得榮耀之事,想來應(yīng)是不會忘了岳家的祖訓(xùn)才是,且不知你岳家祖訓(xùn)的頭一條是甚來著?”
弘晴嘉許地點了點頭,依舊是一派拉家常模樣地往下追問了一句道。
“厄……”
聽得弘晴這般問法,岳鐘琪張口便欲答,可話到了嘴邊,卻又覺得不甚妥當,當即便住了嘴,臉色瞬間便被憋得個通紅如血。
“不記得了么?那本王替你說好了,應(yīng)是‘精忠報國’罷?可是如此,嗯?”
岳鐘琪這么個尷尬模樣一出,弘晴臉上的笑容立馬便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面的冰霜,聲線冷厲地便喝問道。
“回王爺?shù)脑挘_是如此。”
弘晴這等言語一出,岳鐘琪自不會猜不出弘晴要說的是甚來著,可面對著弘晴那冷得令人心寒的臉色,岳鐘琪卻是不敢不答,也就只能是強壓住撞鹿般的心跳,強作鎮(zhèn)定地應(yīng)答了一句道。
“很好,爾還算沒忘本,那本王問你,爾又是如何遵從祖訓(xùn)的,莫非爾助紂為虐也是祖訓(xùn)所教么?說!”
岳鐘琪話音剛落,弘晴已是猛然一拍文案,聲色俱厲地便斷喝了一嗓子,內(nèi)里滿是肅殺之氣,頓時便驚得岳鐘琪忍不住便打了個寒顫。
“王、王爺,末將、末將……”
岳鐘琪很想胡亂狡辯上一番,可望著弘晴那張滿是殺氣的臉龐,胡謅的話卻是怎么也沒膽子說出口來,直急得滿頭滿腦門的冷汗狂涌如泉一般。
“東美莫非是想說你不知情么?嘿,這等謊言只配拿去哄三歲小兒,聚兵出境,乃叛逆之舉,爾不會不知道罷?既是知曉,為何不早報朝廷,別跟本王說你無此權(quán)限,不就是想報答那年羹堯的知遇之恩么?也成,本王由得你去尋死,就怕爾無面目去見先皇于地下!”
弘晴壓根兒就沒給岳鐘琪喘息的機會,再次一拍文案,又是一通子怒叱,直罵得岳鐘琪狼狽不堪地跪伏在了地上,魁梧的身子哆嗦得有若篩糠似的。
“東美兄,王爺所言甚是,那年羹堯為一己之私利,不惜發(fā)動叛亂,刀兵一起,荼毒萬里,百姓無辜受難,您就真忍心見此么?”
眼瞅著岳鐘琪狼狽若此,卻始終不肯就此開口言事,一直默默地跪在一旁的林思安可就有些看不下去了,這便從旁出言開解了一句道。
“我……,唉……”
一聽林思安這般說法,岳鐘琪自不免便激動了起來,有心辯解上一番,可話到了嘴邊,卻又猛然發(fā)覺辯無可辯,只是又念及年羹堯一路提攜的恩情,反水的承諾也自說不出口來,也就只是長嘆了口氣,再次沮喪地低下了頭去。
“東美確是個重情義的漢子,本王沒看錯你,然,義有大義、小義之分,同袍之情、提攜之恩,說起來不過都是小義罷了,在社稷安危面前,實無足掛齒,此一條,你東美也是讀過書之人,想來不會不懂,本王也懶得去費那個口舌,而今,社稷動亂將起,正須有志之士振臂而起,東美就不愿助本王一臂之力么?”
弘晴并沒指望幾句話便能說服得了岳鐘琪,這一見其已是有了動搖之心,立馬便換了個臉色,滿臉痛心疾首狀地便出言求肯道。
“王爺明鑒,岳某不過區(qū)區(qū)一粗魯之輩,能得王爺抬愛若此,本不當有違,然,亮工于岳某不止有提攜之情,更有救命之恩,當年剿生苗之際,若非亮工率部拼死相救,岳某早已死于戰(zhàn)陣之上,今,其既是要起兵謀逆,岳某雖不愿助其,卻也滿心不愿與之戰(zhàn)陣交兵,若是王爺首肯,末將愿率部即刻撤軍回川,守土以待王師。”
自古情義難兩全,大義凜然的話,誰都能喊上幾句,可真輪到了自家頭上,十人里少說也有九人會作出錯誤的選擇,此乃人之本性,岳鐘琪顯然也不例外,這不,自以為是地便提出了個兩不相幫的主張。
“東美,你糊涂啊,大是大非面前,安敢如此感情用事,爾這等自以為是的想法危矣!先不說爾私下一撤軍,必然驚動了年賊,其若是提前起事,西北豈不大亂哉?就算爾真能撤軍回川,難不成真能躲過一劫么?就算王爺寬仁,不降罪于爾,朝中袞袞諸公又豈能容得了你,小弟怕你還未撤回四川,命便沒了,糊涂,糊涂啊!”
岳鐘琪話音方才剛落,不等弘晴有所表示,林思安已是氣急地叱責了起來。
“我……”
被林思安這么一罵,岳鐘琪的心頓時便涼了半截,瞠目結(jié)舌地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
“東美若是只顧全個人之義,將致川中三萬五千將士于何地哉?莫非真忍心坐看這三萬五千人盡皆被朝廷以謀逆之大罪抄滅九族么?這可是數(shù)十萬人命啊,東美何其忍哉?”
不等岳鐘琪支吾出個所以然來,林思安已是痛心疾首地接著又呵斥了其一通。
“唉……,罷了,罷了,情義難兩全,岳某也只能為大義而棄私誼了,王爺,您請下令罷,末將自當誓死一戰(zhàn),雖死不惜!”
岳鐘琪被林思安叱責得啞口無言,痛苦地閉上了眼,好一陣子的沉默之后,這才長嘆了一聲,朝著弘晴磕了個響頭,毅然決然地表了態(tài)。
“好,能得東美相助,大事可定矣,本王可在此給東美一個承諾,平叛之后,所有有功之人,連同你東美在內(nèi),一體都調(diào)到炮兵指揮學院進修,一年后,全體進入新軍,以為大擴軍時之骨干力量,三年之后,對外用兵時,當以你東美為本王的先鋒大將,建功立業(yè)不過尋常事耳!”
弘晴敢孤身前來說服岳鐘琪,自不是想當然的行為,也不僅僅只是憑著前世的記憶,靠的乃是安插在川軍中的“尖刀”幫眾之報告,早已對岳鐘琪其人的品性調(diào)查得徹底無比了,而今,事實果然驗證了弘晴事先的判斷,有了岳鐘琪的幫助,此番大事已然可以說是無憂了的,心情放松之下,弘晴也就有心給岳鐘琪等人許下一個重諾了的。
“新軍要擴軍了?”
岳鐘琪一直在川軍中打拼,還真就不曾親眼目睹過新軍的強盛,不過么,有著邸報以及《京師時報》的大量宣傳,岳鐘琪對新軍還是有所了解的,也極之向往能調(diào)入新軍為將,此際聽得弘晴親口許諾,精神立馬便是一振。
“不錯,不瞞東美,陛下對此早已下了批示,新軍將在三年內(nèi)擴張為三十萬大軍,而后逐步取消各地那些舊軍,以新軍取而代之,最終將在十年內(nèi),將新軍擴張為百萬大軍,五年內(nèi)必對西疆以及老毛子動手,幾場大戰(zhàn)下來,封妻蔭子不過尋常事耳,本王可是很看好你東美之才干的,不管此番事情成與不成,新軍中都將有你東美一席之地!”
弘晴觀顏察色的能耐乃是天下絕頂之高手,哪怕岳鐘琪的激動并未表現(xiàn)得太過明顯,可弘晴卻是一眼便看破了其內(nèi)心的變化,立馬極為煽情地蠱惑了岳鐘琪一把。
“謝王爺抬愛,末將必效死以報!”
岳鐘琪雖一直在地方為官,可畢竟人在官場,又怎可能會不盡力去了解京師里的風云變幻,自是清楚弘晴在朝中的地位有多顯赫,更知曉弘晴之才干乃當今天家子弟中的第一人,只要不出意外,必定是下一任帝王之選,能在弘晴麾下任事,一個從龍之功那是斷然少不了的,一念及此,岳鐘琪可就沒了半點的顧慮,緊趕著便連磕了幾個響頭,旗幟鮮明地表達了投效之意愿。
“好,東美此言,本王記住了,定不相負!都起來敘話罷。”
能將岳鐘琪這等大將之才收入麾下,弘晴自是有理由興奮上一番的,然則軍情緊急,弘晴卻也沒敢因興奮而誤了正事,安撫了岳鐘琪一句之后,便即虛抬了下手,就此叫了起。
“謝王爺隆恩,您且就下令罷,末將便是拼死也要為王爺拿下了漢中大營!”
“王爺,下官也已準備就緒,只消王爺一聲令下,我漢中兩府之兵隨時可以調(diào)集而來!”
岳鐘琪是剛投入弘晴麾下,亟需證明自己之能,而林思安也不過是昨兒個敢投效了弘晴,同樣也想在這場平亂之戰(zhàn)中有所建樹,二人表起態(tài)來,自也就都分外的干脆利落。
“兆言、東美,都莫急,此事本王已然有所謀劃,刀兵雖是須動,卻不宜大動,都請坐罷,本王這就細細解說上一番,彼此也好有個計議。”
對于二人的表忠,弘晴自是歡迎得很,不過么,卻也沒打算再多遷延,這便笑著一擺手,示意二人都落了坐,而后便即低聲地將所謀劃之策略細細地解說了一番,直聽得林、岳二人盡皆目瞪口呆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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