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意外的旨意
“孫兒叩見皇瑪法!”
方一行進了養(yǎng)心殿中,入眼便見高坐龍床上的老爺子正低聲地與張廷玉、方苞二人笑談著,弘晴自不敢稍有怠慢,疾步搶到了御前,緊趕著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平身罷。”
這一見是弘晴到了,老爺子臉上的笑容立馬便更燦爛了幾分,虛抬了下手,很是和煦地叫了起。
“謝皇瑪法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爺子既是叫了起,謝恩自也就是題中應(yīng)有之義了的,卻也無甚可多言處。
“晴兒一大早來見朕,可是有甚要務(wù)么?”
老爺子并無甚寒暄的廢話,直截了當(dāng)?shù)乇惚剂酥黝}。
“回皇瑪法的話,孫兒奉旨督辦軍費開支復(fù)核一事,如今已是有了結(jié)果,特來稟明皇瑪法知曉。”
這一聽老爺子有問,弘晴自是不敢稍有怠慢,忙一抖手,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三本折子,雙手捧著,高高地舉過了頭頂。
“哦?遞上來!”
老爺子這幾日雖也有關(guān)注軍費開支復(fù)核一事,但并不曾去細(xì)查究竟,大體上關(guān)心的只是會否鬧出大亂子罷了,于細(xì)務(wù)上卻是不怎么在意的,自是沒想到弘晴居然能如此快便將差使辦妥了,一愣之下,好奇心立馬便大起了。
“喳!”
老爺子此言一出,侍候在側(cè)的秦?zé)o庸自不敢稍有遷延,趕忙高聲應(yīng)了諾,小跑著下了前墀,伸手接過了弘晴手中的折子,一旋身,又疾步回到了龍案旁,將三本折子盡皆遞到了老爺子的面前。
“嗯,爾等也都看看好了。”
三本折子里,除了弘晴與八爺聯(lián)名保薦寧章阿為武庫掌印郎中的折子字?jǐn)?shù)較少之外,另兩本可都是大部頭,一者是弘晴與老十三聯(lián)署的西線軍略概要,另一本則是弘晴單獨起草的軍費開支復(fù)核報告,二者都是十?dāng)?shù)頁的長篇大論,就算是一目十行,也需得不少的時間,然則老爺子卻并未有所不耐,一一細(xì)細(xì)地過了一遍,但卻并未急著給出個決斷,而是揮了下手,示意秦?zé)o庸將三本折子轉(zhuǎn)交由張、方二人過目。
“好了,都說說看,對此三本章都有甚看法,朕聽著呢。”
張、方二人都是記憶力驚人之輩,看起折子來,自是快得很,說是一目十行也不為過,僅僅一炷香不到的時間,二人已是將三本折子盡皆過了一遍,一見及此,老爺子也就沒再保持沉默,一揮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令。
“陛下,臣對軍略并不熟稔,然,軍情萬變之理卻還是略有所知的,似仁郡王此等規(guī)劃雖頗有見地,卻恐對領(lǐng)軍大將限制頗多,于戰(zhàn),是否有利,尚須得謹(jǐn)慎斟酌才妥。”
張廷玉乃是中樞排第一之人,老爺子有問,他自是得先行作答,只不過其并未對敏感的軍費開支復(fù)核一事發(fā)表意見,而是對西線軍略一事提出了質(zhì)疑,明顯有著避重就輕之嫌疑。
“晴兒對此可有甚解釋么?”
老爺子并未對張廷玉的意見加以置評,而是將問題丟給了弘晴。
“回皇瑪法的話,我大軍自征調(diào)西線至今,已有兩年余,出征藏邊乃至準(zhǔn)噶爾汗國也有一年半,軍費開支巨大倒是其次,師老兵疲卻是兵家之大忌也,明年一年間,若是還不能滅敵,便須得提防賊子大舉反撲,故,孫兒以為輪戰(zhàn)之策必不可少也,如此,方可保得我前線大軍戰(zhàn)力不減。”
弘晴既是敢提議若此,自然是早就準(zhǔn)備停當(dāng)了的,對于張廷玉的質(zhì)疑,弘晴自不會放在心上,隨口便給出了番解釋。
“嗯,朕看這折子就先給老十四寄了去,且看老十四那頭有甚反應(yīng)再行定奪好了。”
老爺子可是馬背上的皇帝,自是清楚弘晴所言無虛,此無他,老爺子先后幾次親征準(zhǔn)噶爾,之所以始終不曾剿滅該國,原因就在準(zhǔn)噶爾部乃是游牧之民,個個騎術(shù)高明,一戰(zhàn)敗就四下潰散了開去,剿都剿不完,等清軍稍稍一撤,那些潰敗的準(zhǔn)噶爾將士卻又能很快聚集成軍,多打上幾仗,清軍也就疲了,最終不等不撤軍了事,而此番清軍雖說出動了三十萬部隊,算是歷次出征動用兵力最多的一回,奈何準(zhǔn)噶爾諸部避而不戰(zhàn),以空間換取時間,玩的明顯就是疲兵之計,若無所準(zhǔn)備,到了頭來,清軍非得吃大虧不可,正因為此,老爺子心底里其實是贊同弘晴的建議的,只不過前方領(lǐng)軍的是老十四,老爺子卻是不好強行下詔逼其就范,也就只能是沉吟地給出了個折中的看法。
“皇瑪法圣明!”
老爺子既是有了決斷,弘晴心中縱使別有想法,也就只能是稱頌上一聲了事。
“嗯,至于其余事宜么,朕看就這么辦了去好了。”
軍略一事一有了定議,老爺子也就沒再多問其余,甚至不曾就工部銀兩劃歸戶部統(tǒng)一管理一事加以置評,一派隨意狀地便允了弘晴之所請。
“是,孫兒遵旨。”
弘晴之所以提出輪戰(zhàn)計劃,考慮的其實不僅僅是降低軍費開支這么一個目的,更多的則是想限制此番征戰(zhàn)的規(guī)模與時日,盡量降低老十四擁兵自重的可能性,奈何老爺子沒同意,弘晴縱使有所不甘,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是老老實實地躬身應(yīng)了諾。
“嗯,爾且自去忙罷。”
老爺子沒再多留弘晴,計議一定,便即揮手叫了退。
“喳,孫兒告退。”
盡管老爺子允了其余諸般事宜,可最根本的目的——限制老十四,卻是落到了空處,弘晴心中自不免有些個無奈得很,只是事已至此,弘晴也不敢多啰唣,只能是恭謹(jǐn)?shù)貞?yīng)了一聲,就此退出了養(yǎng)心殿,自去張羅諸般事宜不提。
“如何?”
弘晴方去,老爺子便即伸手拍了拍龍案上那三本折子,有些個無頭無尾地吭哧了一聲。
“回陛下的話,臣以為仁郡王辦事確是出自公心,縱有隱瞞處,也是為社稷穩(wěn)固著想,忠心可嘉。”
盡管老爺子言語中一無所指,可張廷玉卻是聽懂了個中之意味,自不敢稍有遷延,忙從旁站了出來,小心翼翼地進諫了一句道。
“嗯,靈皋先生以為呢?”
老爺子并未就張廷玉的話加以評述,而是側(cè)頭望向了沉默不語的方苞,聲線淡然地發(fā)問道。
“誠如張相所言。”
方苞躬了下身子,言簡意賅地回答道。
“嗯……,擬旨罷。”
老爺子沒再多加追問,長出了口大氣之后,一擺手,聲線低沉地吩咐了一句,自有隨侍在側(cè)的小太監(jiān)們緊趕著取來了筆墨與空白詔書,而張廷玉則緊趕著走到了龍案旁,從筆架上取了支狼毫筆,一蘸墨水,擺出了副恭聽訓(xùn)示之模樣……
“王爺,圣旨到了!”
從養(yǎng)心殿出來之后,弘晴并未出宮,而是直接去了午門外的中樞輪值辦公室,倒不是他不想將復(fù)核軍費開支一事的后續(xù)事宜辦了去,而是不能,此無他,老爺子雖是口頭應(yīng)允了諸般所請,可詔書畢竟還沒下,弘晴便是想辦了沒法辦了去,原本想著先批些折子打發(fā)時間,奈何心情焦躁得很,大半天下來,愣是沒整出幾份折子來,總覺得今兒個的覲見有些味道不對,偏偏又看不出不對在何處,正自煩躁間,卻見觀雨急匆匆地從屏風(fēng)后頭轉(zhuǎn)了出來,幾個大步竄到了弘晴身旁,一躬身,緊趕著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嗯。”
這一聽圣旨到了,弘晴倒是沒多想,只以為應(yīng)是老爺子允了軍費開支復(fù)核諸事的詔書罷了,隨口應(yīng)了一聲,便即起身向室外行了去。
“陛下有旨,仁郡王聽宣。”
秦?zé)o庸領(lǐng)著兩名小太監(jiān)早已站在了辦公室的門外,這一見弘晴行了出來,趕忙躬身示意了一下,而后便即面色一板,拖腔拖調(diào)地宣了一句道。
“臣,愛覺新羅?弘晴恭聽圣訓(xùn)。”
聽得秦?zé)o庸這般宣法,弘晴自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忙不迭地便跪倒在地,按著程序高呼了一聲。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仁郡王愛新覺羅?弘晴公忠體國,善體圣心,著食親王祿,位列中樞并兼吏部幫辦,欽此!”
待得弘晴跪好之后,秦?zé)o庸便即一抖手,將所捧著的圣旨攤將開來,略一清嗓子,拖腔拖調(diào)地宣了起來。
什么?怎會如此!
詔書很短,就那么幾句,可聽在弘晴的耳中,卻不啻炸雷一般,一時間竟忘了要謝恩,沒旁的,吏部一向是老爺子專管的,別說阿哥們了,便是當(dāng)年胤礽當(dāng)太子之際,都沒插手吏部的份兒,而今老爺子居然將吏部幫辦的名頭給了弘晴,個中之意味自不免太過引人深思了些。
“咳咳。”
這一見弘晴半晌沒個反應(yīng),手捧著圣旨的秦?zé)o庸可就有些穩(wěn)不住了,忙假咳了兩聲,以示提醒。
“臣領(lǐng)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被秦?zé)o庸這么一提醒,弘晴立馬便醒過了神來,趕忙照著朝規(guī)謝了恩。
“恭喜王爺了,老奴此處還有兩份陛下批復(fù)的折子,請您收好。”
弘晴謝恩一畢,秦?zé)o庸便即將卷好的詔書遞到了弘晴的手中,而后一抖手,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了兩本折子,遞到了弘晴的面前。
“有勞秦公公了。”
弘晴恭謹(jǐn)?shù)刂x了一聲,先將詔書塞進了寬大的衣袖中,而后伸手接過了那兩本折子,只掃了一眼,立馬便發(fā)現(xiàn)那兩本折子赫然正是自個兒早先之所上,心一動,趕忙翻將開來,就見上頭有著老爺子的朱批,就一字——準(zhǔn),緊繃著的心弦立馬便是一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