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瑪法的話，此事原是機(jī)密，九叔、十叔不明真相，有所疑懼也是尋常事耳，孫兒并不見怪。”
    旁人都在為弘晴捏著把冷汗，可弘晴倒好，不單不慌，反倒是語調(diào)輕松地為九爺、十爺開脫了一番，那架勢簡直就是拿兩位爺當(dāng)不懂事的孩童對待了，當(dāng)即便令諸般臣工們?nèi)忌点对诹水?dāng)場，至于九、十兩位爺么，卻是生生被噎得個眼冒金星不已。
    “弘晴，此乃御前，須不是爾能放肆之處！”
    實在是太欺負(fù)人了，在這么個場合被弘晴當(dāng)場不懂事的孩子對待，這簡直比被當(dāng)眾打耳刮子還更令人難以忍受，這不，九爺當(dāng)即便被氣得個渾身哆嗦不已，而十爺更是惱羞成怒地吼了一嗓子，若不是顧忌到老爺子在場，只怕早就揮動老拳給弘晴來上一個狠的了。
    “荒唐至極，御前之地，隨意胡言，詆毀長輩，藐視天威，實罪不容恕！”
    四爺顯然也對弘晴這等放肆之舉止看不過眼了，眉頭緊鎖地從旁站了出來，滿臉正氣狀地便呵斥了一句道。
    “晴兒有理只管直說，皇阿瑪乃圣明君主也，自會有所裁決。”
    這一見四爺一上來便亂扣大帽子，三爺可就看不下去了，唯恐弘晴會吃虧，這便緊趕著從旁閃了出來，假意呵斥，實則是在行解圍之道。
    “是，孩兒遵命。”
    此番雖是大勝而歸，可卻并不意味著弘晴便會原諒四爺與八爺這兩個罪魁禍?zhǔn)祝緛砻矗肭邕€想再多逗弄一下這幾位不明內(nèi)里的仇讎之輩，可三爺都已是出了頭，弘晴自不好再抱著戲耍之態(tài)度，只能是恭謙地應(yīng)了一聲。
    “有理？他能有個甚理，哼，私調(diào)軍械，放到哪都是死罪一條！”
    弘晴倒是肯消停了，可余怒未消的十爺卻依舊不肯罷休，毫不客氣地便又扯了一嗓子。
    “十叔如此急地給小侄定罪，就不怕反坐么？”
    有了三爺?shù)某雒妫肭绫径家咽谴蛩愎们沂毡耍墒疇斻妒且鶚尶谏献玻呛肭缱允菦]啥客氣好說的了，這便冷笑了一聲，毫不客氣地便擠兌了十爺一把。
    “你……”
    十爺就是個糙性子，屬于那種一點(diǎn)就著的炮仗，加之此際自忖拿住了弘晴的把柄，哪怕明知道弘晴這是故意在激自己，卻也無所畏懼，大嘴一咧，這便打算跟弘晴對賭上一番了。
    “胡鬧！御前之地也敢如此放肆，成何體統(tǒng)！”
    沒等十爺將賭咒的話語說將出來，四爺已是冷著臉斷喝了一嗓子，顯然是不欲十爺氣怒之下做出蠢事，當(dāng)然了，四爺之所以會如此行事，倒不是真有多友愛十爺，而是形勢所迫之故——四爺可是個精明人，先前見弘晴如此自信滿滿，完全沒有半點(diǎn)犯了大罪的惶恐，倒是有著挖坑埋人的詭詐，自是清楚事情怕是別有蹊蹺，自不敢真讓十爺就此栽了進(jìn)去，概因后頭的諸多戲碼還須得八爺一方施以援手，說穿了，四爺之所以幫著十爺也不過是私心作祟罷了。
    嘿，四爺果然了得，看來他是應(yīng)是看出些端倪來了，可惜啊，沒能將老十這頭蠢驢先架上火爐！
    被四爺這么一打岔，弘晴自是清楚挖坑埋十爺?shù)臋C(jī)會已失，自也懶得再多啰唣，也沒去理會四爺?shù)暮谀槪瑑H僅只是無所謂地笑了笑，一派風(fēng)輕云淡狀開口道：“好叫諸位叔叔得知，那些武器之所以會出現(xiàn)在小侄所率的侍衛(wèi)隊中，其實不過是個因緣際會的巧合罷了，小侄離京前，戴尚書找了來，說是制造庫對現(xiàn)有之火器又做了些革新，只是具體效果如何尚須得周密檢驗，尤其是密林間之效用如何尚不得而知，遂向小侄提議軍演上一場，以明實效，此乃好事也，小侄自無不允之理，奈何是時小侄須得趕赴太原，卻是無瑕處理此事，只能先擱置在一旁，待得山西事已基本無虞，小侄得閑之下，也就想起了戴尚書的提議，遂想著左右此番回京須得途經(jīng)太行，倒是個不錯的實驗所在，遂上了本章，又因軍械實驗一事干系重大，須得防止有不軌之徒行不軌之事，故，小侄上的是密奏，得蒙皇瑪法隆恩，已是準(zhǔn)了小侄之所請，是以方才有了那撥軍械之出現(xiàn)，如此解釋，且不知諸位叔叔可滿意否？”
    傻眼了，除了三爺預(yù)先知道情況外，所有的阿哥全都傻了眼，敢情這事兒鬧騰了半天，全都是在做無用功，九爺、十爺盡管都屬于臉皮厚實之輩，可也已是臊得老臉發(fā)紅不已，悻悻然地不知該說啥才好了。
    “怎么？都啞巴了，嗯？先前不是都挺能說的么，哼，辦正事一個躲得比一個快，撈功勞時卻比誰都積極，這倒也就罷了，看別人差使辦得好，便要生出雞蛋里挑骨頭心思，朕看爾等的心怕都長偏了去了！”
    老爺子精明過人，一輩子都在陰謀詭計里打著滾，又有甚事是他不曾經(jīng)歷過的，自是早就對井陘一戰(zhàn)起了疑心——當(dāng)初弘晴上了密奏，說是要試驗工部新武器之際，老爺子其實真沒多想，隨手就批了，批完也就忘了此事，可待得井陘一戰(zhàn)的結(jié)果出來，老爺子這才猛醒事情的不對勁之處，再一聯(lián)想到早先弘晴說要試驗武器的折子，心下里已是有所了然，只是他卻是不敢去追查根底，沒旁的，此事真要是鬧騰大了，天家臉面盡喪不說，鬧不好天下也會因此而動蕩起來，也正因為此，老爺子才會裝起了糊涂，本想著眼一閉也就算是將此事揭過去了事，卻沒想到九爺、十爺居然還要瞎胡鬧，老爺子這回可是真的怒了，毫不容情地便將一眾阿哥們盡皆罵得個狗血淋頭。
    “皇阿瑪（陛下）息怒。”
    老爺子這么一發(fā)起火來，殿中諸般人等可就都站不住了，盡皆跪倒在地，誠惶誠恐地告饒不已。
    “哼，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朕看爾等都失心瘋了，自家侄兒立下了這等奇功，爾等不以之為榮，反倒苛責(zé)連連，到底是何居心，爾等也不好生想想，這十?dāng)?shù)年來，晴兒建樹之豐，比爾等強(qiáng)上百倍、千倍，又豈是爾等可以隨便亂議的！”
    老爺子壓根兒就沒打算輕饒了九爺?shù)热耍莺荽驂旱耐瑫r，又給了弘晴一個極高的評價，這倒不是老爺子厚此薄彼，而是實實在在的實情，實際上，老爺子固然看重弘晴的諸多建樹，可真正令老爺子最欣賞的則是弘晴的顧全大局——若是換了個人，此番井陘遇襲之下，十有**會死追真兇不放，以圖一舉打垮政敵，倘若真如此鬧騰了去，那后果便是天下大亂，而這，正是老爺子最擔(dān)心之處，可弘晴卻并未這么做了去，不單自己不查，反倒下了絕殺令，不留一個活口，以徹底杜絕諸多后患，這等寧可自己受委屈也要保證社稷之安穩(wěn)的胸襟正是明君應(yīng)有之氣度，老爺子自是不忍弘晴再多受委屈的，狠批九爺?shù)热艘簿褪穷}中應(yīng)有之義了的。
    “皇瑪法且請息怒，四叔他們也是出自公心，縱有所責(zé)，那也是對孫兒的一種愛護(hù)，孫兒自當(dāng)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眾人都被老爺子罵得頭都抬不起來，可弘晴倒好，言語款款地便為四爺?shù)热碎_脫了起來，當(dāng)真是好人壞人一起當(dāng)了去了，當(dāng)即便令四爺?shù)热巳細(xì)獾脗€火冒三丈，偏偏還發(fā)作不得，只能是打落了牙齒和血吞，心里頭的憋屈就別提有多難受了的。
    “聽聽，好生聽聽，爾等若是都能似晴兒這般胸襟，朕也能少受些氣，哼，都給朕滾起來！”
    老爺子罵了一通之后，心中的怒氣已是漸消，再一聽弘晴這般說法，自也懶得再對牛彈琴，沒旁的，老爺子自個兒也清楚，甭管他如何說，都難以打動這幫被權(quán)力欲沖昏了頭腦的阿哥們，實也懶得再扯將下去，這便冷哼了一聲，不耐至極地叫了起。
    “皇阿瑪（陛下）圣明。”
    盡管老爺子的語氣依舊不善得很，可好歹是不再罵人了，一眾人等自是都暗自松了口大氣，齊齊稱頌了一句之后，也就紛紛起了身，各自左右一分，站到了殿旁，誰不敢在此時有甚多的言語。
    “晴兒此番辦差得力，又有平白蓮教匪患之大功，朕意已決，賞爾食親王祿，抬管部王爺，全面主持工部諸般事宜，并著上書房行走，權(quán)同諸大學(xué)士。”
    老爺子冷眼環(huán)視了一下殿中諸人，視線最終落到了弘晴的身上，略一沉吟之后，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給出了賞賜。
    “嗡……”
    老爺子此言一出，剛安靜下來的諸般人等頓時又起了一陣騷亂，沒旁的，概因此等賞賜實在算不得輕——食親王祿也就罷了，那也不過就是每年多個兩、三萬兩銀子的俸祿，于弘晴那巨富的身家來說，實在算不得甚大事兒，至于管部王爺么，也沒啥，左右弘晴早前雖掛著幫辦的名頭，可干的卻是管部的勾當(dāng)，而今這等賞賜不過是正名罷了，誰也不會太過在意，可上書房行走并權(quán)同諸大學(xué)士就非同小可了，這可是連三爺都不曾有的榮遇，至于其它阿哥么，就更別提了，自由不得諸般人等不為之驚詫莫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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