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一劍封喉(二)
“喲,九哥,十哥都到了,嘿嘿,小弟來遲了一步,八哥莫怪。”
今兒個工部發(fā)生了如此大事,要聚議的,自然不止是三爺一方,八爺?shù)热俗匀灰驳煤蒙套h一下對策才成,這不,一下了班,八、九、十三位都在刑部公干的阿哥們自是相攜著便到了八爺府上,唯有在兵部幫辦的老十四卻是到得晚了些,天都已是黑透了,老十四這才姍姍來遲,嬉皮笑臉地招呼了一聲,便即大大咧咧地擠在了老十的邊上,一撩衣袍的下擺,重重地坐了下來。
“十四弟來得正好,我等先前正議著工部之事,且不知十四弟可有甚想法么?”
八爺?shù)热讼惹胺讲庞眠^膳,其實(shí)也剛開議沒多會,趕巧老十四就到了,八爺自是樂得先聽聽老十四那頭可有些甚新消息。
“八哥,小弟哪有甚想法,嘿,左右不過就是弘晴那小子受壓不過,這是要鬧著反彈了,得,明兒個早朝一準(zhǔn)有熱鬧看了,‘李不倒’對上了‘官場屠夫’,還真不知誰能笑到最后,小弟可是打算看回?zé)狒[的。”
老十四鬼精鬼靈得很,盡管心中其實(shí)早有定見,卻絕不肯說將出來,而是嘻嘻哈哈地亂扯了一通。
“十四弟休要胡謅,那小廝歪門邪道多得是,既敢挑在此時發(fā)作,那一準(zhǔn)會有后手,倘若真將李安溪挑翻了去,卻不是耍的。”
這一聽老十四如此說法,八爺立馬不悅地皺了下眉頭,但卻并未多言,倒是九爺看不下去了,沒好氣地埋汰了老十四一句道。
“哈,九哥這話說得對,那小混球就一滾刀肉,這會兒指不定又在琢磨著啥陰招,依咱看來,‘李不倒’此番怕是要有難了,能不能再不倒,卻是難說得很。”
十爺顯見是在弘晴手下吃虧吃得多了,已然學(xué)聰明了許多,一口便咬死弘晴此舉絕非突兀的莽撞,而是有預(yù)謀的行事。
“李安溪不能倒,若不然,工部落入那小廝手中事小,無人能制衡其卻是事大,八哥,小弟以為我等此番須得力挺李安溪才是,還請八哥早做決斷。”
九爺乃是精明人,一語便道破了麻煩之所在,強(qiáng)烈建議八爺插手其事。
“不錯,九哥所言甚是,那小混球一旦無人能制,后患怕是不小,須得盡早將此獠打壓下去才好!”
十爺素來痛恨弘晴,自是恨不得一把將弘晴徹底擊倒在地,此際一聽九爺如此說法,自不會有絲毫的含糊,猛地一拍幾子,面色猙獰地便吼了一嗓子。
“八哥,小弟亦是此意,此子頭角崢嶸,斷不可令其再有出頭之日,我等出手勢在必行,只是還須得摸清其路數(shù),方好有個萬全之把握,若是一不小心墜入其彀中,那……”
老十四這些年來與弘晴打過的交道最多,也最清楚弘晴的能耐與手腕,盡管同樣贊同出手打壓,可心里頭卻是不怎么襯底,這便出言謹(jǐn)慎地提點(diǎn)了一句道。
“嗯,諸位弟弟所言皆有理,我等確不能坐視李安溪平白受那小兒之侮辱,終歸須得襄助一二才是,只是說到朝議,卻須得謹(jǐn)慎,不知諸位弟弟對此可有甚良策否?”
八爺對弘晴早已是恨之入骨了的,若是可能,當(dāng)真恨不得一刀子將弘晴剁成兩截,方才能消解心中之恨意,當(dāng)然了,想歸想,做卻又是另一回事兒,畢竟弘晴一向以來的強(qiáng)橫與勇悍可不是說笑的,縱使是八爺,對其也有著十分的忌憚之心,此際盡管已是同意了眾弟弟們的打壓之策,可對于該如何打壓,卻是無太多的底氣可言。
“唉,這有甚難的,其既然敢當(dāng)眾與李不倒?fàn)幊常笫СⅢw面,光此一條,便足以參其一個大過,斷可令其吃不了兜著走!”
老十性子糙,城府遠(yuǎn)不及哥幾個來得深,壓根兒就不曾深想,急吼吼地便嚷嚷了起來。
“十哥此議不妥,那廝既是敢跟‘李不倒’鬧,想必是有底氣在的,唔,九哥,您門下那姓武的奴才手腳可干凈否,千萬別屁股底下一攤屎,若不然,我等這本章一上,鬧不好就落入那小混球的彀中去了。”
老十四到底心眼多,算計也快,旁人都還在思忖之際,他已是點(diǎn)出了問題的關(guān)鍵之所在。
“這……,應(yīng)該還成罷,沒聽說那小子有甚不法之勾當(dāng)?shù)模贿@就將武求全叫了來,哥幾個細(xì)細(xì)問了去?”
一聽老十四這般說法,九爺可就有些暈乎了,還真就不敢輕易替其門下奴才打包票的。
“嗨,問個毬啊,武求全那小子在京兆府時就不怎么地道,也就是會做人罷了,屬那等刀切豆腐兩面光的貨色,派不上甚大用場,此番‘李不倒’將其推了出來,明顯就是一大敗筆來著,得,這回好了,我等便是想幫都不好幫了。”
老十跟武求全可是熟得很,自是清楚武求全是怎樣一個人,壓根兒就連問都懶得去問,一口便道破了武求全的根底,此言一出,哥幾個全都有些傻了眼,竟是半晌都無人再有開口的興致。
“先生,您看此事該當(dāng)如何應(yīng)對方好?”
八爺默默地盤算了片刻,始終找不到甚穩(wěn)妥的法子,再一看諸位弟弟也盡皆成了啞巴,沒奈何,只好將問題拋給了沉默不語的陸純彥。
“必須幫,李安溪不能倒!”
面對著諸位阿哥炯然的目光之凝視,陸純彥沒半點(diǎn)的含糊,直截了當(dāng)?shù)亟o出了答案。
“這……,計將安出?”
一聽陸純彥說得如此肯定,八爺很明顯地猶豫了一下之后,這才出言追問了一句道。
“先發(fā)制人!不必管武求全如何,只須死揪住晴貝勒肆意挑起爭端,有失朝廷體面這一條,先將水?dāng)嚋喠耍劣诤箢^么,還須得李安溪那頭之配合,若是……,或可化解此厄,然,尤未能言必勝,倘若真有意外,便須得八爺全力發(fā)動,死保李安溪,依圣上對李安溪之恩遇而言,或許不致有重處,但消能挺過此關(guān),那便是晴貝勒走背運(yùn)之開始,此一戰(zhàn)實(shí)不容有失!”
陸純彥雖是當(dāng)世有數(shù)之智者,可要想瞧破弘晴的可能之埋伏卻也有些個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是就事論事地作出了些對應(yīng)的安排,至于成功的把握性么,他也不敢作出個明確的判斷。
“好,那就這么定了,十四弟,爾且去李安溪府上,將我等商議之結(jié)果告知于其,也好讓其有個準(zhǔn)備,九弟、十弟,你們即刻去通知諸般人等,明日早朝時,一起上本彈劾弘晴之不法,這就都忙去罷。”
八爺乃是果決之輩,既已下了決心,自不會拖泥帶水,緊趕著便連下了兩道命令。
“好叻,小弟這就去辦!”
“八哥放心,小弟這就去張羅!”
……
八爺此令一下,諸位弟弟自不敢稍有耽擱,齊齊應(yīng)了諾,徑直出了八貝勒府,就此各自忙乎去了……
五月十九日,晴,天尚未亮,弘晴便已是起了,先是盤坐榻上行了回功,又到后花園跑了幾圈,耍了幾把石鎖,這才匆匆回房梳洗了一番,用過了白粥,便與三爺一道各乘轎子往皇城方向趕了去,待得到了**廣場處,文武百官們已是到了不老少,絕大多數(shù)沒資格進(jìn)朝房的官員們?nèi)宄扇旱鼐奂谝黄穑鍋y地議著,哪怕隔著老遠(yuǎn),也能隱約聽到眾人所熱議的正是昨兒個工部起爭端之事,毫無疑問,今兒個的早朝上,此事必然會成為朝議之焦點(diǎn),哪一方能笑到最后,那就得看誰的手段更高了的。
“三爺早!”
“三哥,來啦。”
“三哥,早啊!”
……
三爺父子并未理會朝臣們的亂議,一路與相熟的朝臣們寒暄著便行進(jìn)了朝房,方才轉(zhuǎn)過屏風(fēng),五爺、七爺?shù)仍绲降陌⒏绱蟪紓兇蠖嘈呛堑嘏c三爺打著招呼,便是連一向與三爺是死敵的八爺?shù)热艘捕颊酒饋硐嘤í?dú)大阿哥卻是眼睛朝天,就宛若沒瞧見三爺父子的到來一般。
“晴哥兒,來,坐,坐這!”
這等場合下,弘晴通常都是默不作聲地跟在三爺身后,今兒個自也不例外,本想著跟三爺一并到內(nèi)里坐了去,卻不曾想老十四煞是親熱地跑了過來,拉著弘晴的胳膊便往一旁去了。
“十四叔,早。”
弘晴多精明的個人,又怎會不知老十四這會兒緊巴巴地跑了來,無非是來探底罷了,卻也懶得說破,僅僅只是笑著問了安。
“得得得,少跟爺玩這么些虛頭巴腦的禮數(shù),走,一旁坐了去!“
老十四皮實(shí),在弘晴面前從來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也不管旁人的目光如何,拽著弘晴便往無人的角落里去了,嘴一伸,探到了弘晴的耳邊,壓低了聲音地問了一句道:“嘿,你小子行啊,聽說你昨日將‘李不倒’整得下不來臺,可有此事?”
“十四叔說哪的話,正常公務(wù)爭執(zhí)罷了,較不得真。”
弘晴口風(fēng)緊得很,哪可能跟老十四說甚實(shí)話的,也就只是打了個哈哈,隨口胡謅了一把。
“得,你小子不地道啊,都到這會兒了,還瞞著爺,嘿,爺可是聽說了,‘李不倒’今兒個要動本參你了,怎地,可有需要爺幫的么?”
盡管明知道很難從弘晴的口中探出甚有用的消息,可老十四卻并不放棄,故意提高了幾分聲調(diào),假作好意狀地追問了起來。
老十四這話說得雖不算響,可卻足夠令滿屋子的有心的極品大臣全都聽在了耳中,于是乎,所有人等的目光立馬齊刷刷地全都集中在了弘晴的身上,顯然都想聽聽弘晴對此又會有怎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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