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 8 章
姜糖還不知道周邊發(fā)生了什么,一門心思認認真真種著他的果樹。這幾日他吃了好多果子,卻不是每一顆都有果核的,直到今日咬破果肉時里頭一顆硬硬的果核硌到了他還未長硬的乳牙上,他才發(fā)現(xiàn)了那顆碩大的果子中晶瑩剔透的果核。
這可把他高興壞了!
終日生活在這方寸之地,姜糖都覺得自己閑出屁來了。中華民族流淌在骨子里的種田基因,在他看到那顆果核的瞬間爆發(fā)開來,他想也沒想當(dāng)即開始刨坑種樹,一心想要呵護出一顆新的生命來。
雖然他也不知道在這種鬼地方能不能種成功。
等他好不容易種完了果核,氣喘吁吁扭過頭來想挑一顆果子加餐的時候,他看見了身體半隱在黑暗中的傅靈均。
大美人?他怎么會來?
傅靈均負侍佛劍站在暗處,不遠不近地看著那個純白的靈魂。
姜糖慌亂的大眼睛飛快朝著四處看了一圈,并未看見大塊頭的身影,心中咯噔一下,咕嚕嚕滾到了大樹后面躲了起來。
他可是見到過大美人殺人的!雖然現(xiàn)在活得連個人樣都沒了,但姜糖好不容易適應(yīng)了現(xiàn)在的身份活得挺開心,也挺想再好好的活下去的。他還不知道這位大美人是個什么脾氣,是好人還是壞人,會不會對他動手,不太敢輕易靠近他。
半晌,對面沒有動靜,他又探出半個頭來偷看,恰好又對上了那雙微冷的眼眸。
“傻狗。”傅靈均看著那團已經(jīng)不太白凈、灰撲撲的團子,只覺它弱小到令他發(fā)指的地步。
傳入姜糖耳里,這兩個字依然是天書。他還不如大塊頭有耐心,一個詞喊百八十遍。
額,大美人什么意思?
他慫慫的躲在樹后面看著大美人。見他從黑暗中走出來,光影終于眷戀上了那張精致的臉,好似頭一次沐浴陽光的細膩白瓷,美好又脆弱。
傅靈均長久沒有靠近光源,上挑的長眸微微瞇了下。天悲谷中哪個地方他沒走過,此地原先也是衰敗之地,怎的就無端多出了一顆靈果樹,又漏下了一縷天光來?
他抬手遮了遮眼,修長漂亮的手指蒼白,微微透著光。
噫嗚嗚噫,真的好好看!臉好看,頭發(fā)好看,手指也好看!為什么能有人披頭散發(fā)的時候不像鬼,反而美得又仙又妖的!姜糖躲在樹后欣賞著闖入他世界的美人,只覺他往自己多走一步,心臟就難以承受一分。
看著看著,嘴角就不自覺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適應(yīng)了光亮,傅靈均放下了手。他見小獸微微張開的嘴邊軟毛上掛著亮晶晶的唾液,又看了看自己腳邊那一堆囤起來的紅果子,還以為小獸又餓了,正在饞果子,輕哼了一聲:“果然是傻狗。”
又傻又饞。
這是姜糖第二次從大美人嘴里聽到‘傻狗’這個詞。就像是大塊頭說的‘小白’一樣。
短期內(nèi)不斷重復(fù)的詞語……姜糖不由自主想到朋友從小養(yǎng)大的癡肥傻狗。那只狗不太聰明,朋友教他名字的時候不斷重復(fù)了很多遍都學(xué)不會,導(dǎo)致朋友每每訓(xùn)狗都處于暴躁的邊緣。
作為一個擁有聰明的人類靈魂的小獸,姜糖已經(jīng)機智的發(fā)現(xiàn),這是大美人在給他起名字,并且重復(fù)著告訴他這就是他的名字。
他當(dāng)然不能表現(xiàn)的太蠢!這是他好好表現(xiàn)的機會呀,果子總是要吃完的,現(xiàn)在又搞不清楚這個世界的狀況,能抱一條大腿的話一定要珍惜機會的!
一般情況來說,會給動物起名字,肯定是因為很喜愛才對吧?
起了名字的小動物,應(yīng)當(dāng)沒有那么容易被殺掉吧?
姜糖慫了半天,終于下定決心放棄羞恥感,出去蹭一蹭大美人的腿、賣賣萌什么的。雖然是頭一回當(dāng)動物,但姜糖已經(jīng)很好的掌握了賣萌的基本法則,什么舔舔手、咬咬鞋子踩個奶,這套路他熟!
他真的不是饞大美人長得好看!
臟兮兮的小獸從樹后蹭了出來,四只小短腿試探著朝著傅靈均走了過去。
傅靈均一開始沒有動。
姜糖見他表情平和,又大著膽子往前跑了兩步,這兩步便讓他的整個身子暴露出來。ωωω.ΧしεωēN.CoM
方才傅靈均只能看見小獸的臉,白白軟軟的十分可愛。可是整個跑過來時,身上的毛卻灰一塊褐一塊滿是臟污。
長眉微擰,他十分嫌棄地看著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獸跑來,全然忘了小獸會那么臟,全都是他自己拿它當(dāng)抹布擦過鞋面上的血污。
姜糖絲毫不知自己被嫌棄了,直到跑著跑著,大美人抽出了背后那柄殺人飲血的重劍,直直插在他們之間,擋住了他前進的步伐。
不至于吧大哥!可以不愛但別傷害啊!
姜糖嚇得渾身炸毛,飛也似地溜回了大樹后面。不是,他到底什么意思?給他起名字不就是喜歡他的意思嗎?現(xiàn)在又不讓他靠近,難不成有什么狗毛過敏癥?
姜糖這邊還在猜傅靈均的心思,傅靈均已經(jīng)平復(fù)了心情,收回了侍佛劍快步離開了。
他回到了山谷的另一邊,慢慢閉上了眼睛。
黑色的霧氣將他包裹在內(nèi),而后他的神識慢慢脫離了身體桎梏,朝著天悲谷外擴散開來。
夜幕中,那群潛入廣陵府的修士正在分頭行動。
他們分成了五隊,有四隊分散于天悲谷正東、正西、正南、正北方,剩下一隊正在靠近天悲谷。
相行已在前往的路上,那些人卻毫不知情,鄭重將手中的靈核放置在挖好的坑洞中。傅靈均見他們按照方位,依次在四個方位放置木系、金系、火系、水系靈核。
放置完靈核,有人從懷中掏出了靈符紙,佐以靈砂在符紙上畫著圖騰。仔細一看,那些圖騰按照方位排列,恰好是青龍、白虎、朱雀和玄武。
是五行四象陣?
傅靈均早年跟隨父親修習(xí)過符文陣法,對這類聲名大噪的陣法自然熟悉。
據(jù)聞上萬年前,道修圣尊孟昭曾經(jīng)改良過這個陣法,讓它能夠以五行靈核為引激發(fā)出強大的威力。但后來他與道侶莊南海隱退時,并未留下太多記載陣法的手冊,以致傳到后來,四象圖騰都已經(jīng)不太精準,很少有人再布下這個陣法了。
澤陽府那宋永崢竟然連五行四象都研究出來了?那可真是廢了不少心思。
此陣乃是一個極強的殺陣,只要在根據(jù)五行,于四方繪制相應(yīng)的圖騰,佐以同屬性靈核為輔,大陣便完成了一半。最后那一步,便是要在陣眼安置最為穩(wěn)固的土系靈核,一待激活此陣,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獸的虛影便會盤踞在整個天悲谷的上空,將他死死困在其中。只要他踏出天悲谷一步,便會被大陣困住,由神獸虛影撲殺。
前往四方的修士已經(jīng)相繼將神獸圖騰繪制完成,只等著陣眼處的那一隊完成便能成功激活。
而此時,前往五行四象陣眼處的六人小隊恰好和相行撞了個正著。
嘩啦嘩啦,鏈條撞擊著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什么聲音?”他們立刻看向聲音來源。
夜幕下,一個碩大的身影慢慢從黑暗中走出來。來人身高逾九尺,渾身肌肉虬結(jié),骨節(jié)粗大,光站在那里不動,都自內(nèi)而外散發(fā)著震懾之意。
是一位帶著黑色面具的怪人。
“是誰在那里!”有人壯著膽喊。
無人應(yīng)答。
鎖鏈在地面上拖著,發(fā)出略有些尖銳的聲音。他行動很慢,每一步都踏的極穩(wěn),見到這一行六人小隊后似乎有些不太滿足:“你們,其他,人呢?”
他有些懶得去找,如果都在一處的話,就能一次性解決了。
“我們乃是澤陽府宋家子弟,在此地處理要事,還請你避一避。”方才壯膽說話的修士見他行動遲緩,方才莫名升騰起的恐懼也漸漸消了,語氣里帶著仙們望族的驕傲,“不知你是哪家的人?”
相行懶得和這群人逼逼賴賴。既然問了問題不答,那他就先解決掉這一行六人,剩下的再慢慢找吧。
那條粗黑的鐵鏈如閃電一般快速抽向澤陽府六名弟子,下一刻弟子們便同被捆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一般,你擠著我我擠著你的糾纏在了一起。
“哎呀!這什么鬼東西!”
“快、快發(fā)送信號啊!”
“現(xiàn)在我如何發(fā)?啊!我的肋骨,好像要斷了!”
相行是個好孩子,主人讓他處理干凈,他便不磨蹭,走過去用手按在其中一個修士頭上。
“啊!你要干什——”
只聽得噗嗤一聲,那修士的腦袋便像是捏爆了的西瓜一般爆裂開來,血肉和腦漿崩了一地。
剩余五人都被嚇傻了,有兩個當(dāng)即□□一熱,控制不住的哇哇亂叫起來。
澤陽府弟子原本就對廣陵府這個地方發(fā)憷,本也是不想來的,但他們心中抱著僥幸,廣陵府那個大魔頭據(jù)聞一月最多能掙脫封印一次,并且時間無法持續(xù)太長,前幾日族內(nèi)剛不幸死了二十五名弟子,現(xiàn)在還在一月之期內(nèi),想來是不會出事的。
誰料傅靈均那個大魔頭的確沒出現(xiàn),卻出現(xiàn)了一個殺人更可怕的怪物!
澤陽府弟子們臨死之前都未想通這怪物究竟從何而來,為何數(shù)千年來一點風(fēng)聲都沒有。
相行聽著他們的慘叫聲一個一個捏過去,等到慘叫聲全部消失,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地上的狼藉,略有些心虛的想還好主人未跟過來,不然又要嫌棄他弄得太臟了。
駐守在四方的澤陽府弟子們早早便畫好了圖騰,卻遲遲未等到陣眼的同族將陣法激活。他們剛剛想要傳靈訊給前往陣眼的同族,卻接二連三的被相行找到了。
做事最靠譜的相行在處理完所有的弟子后,還非常自覺地將尸體綁在了一起,一并帶回天悲谷。因主人說過,這些人的尸體若是被帶回去的話,拼湊了神魂還有可能重新復(fù)活——如果能收集齊命火的話。
雖然相行聽不懂什么是命火,但知道這些人只有帶回去撕碎了神魂扔進天悲谷,才算是真的死了。
天悲谷內(nèi),傅靈均看著相行帶著那群螻蟻的尸體回來,身側(cè)圍繞的黑霧慢慢消退。
心頭弒殺的欲望被勾引起來。
他緊緊握住的掌心已經(jīng)被巨大的力氣弄破流下血來,滴滴答答往下滴落。
傅靈均并未在意身上的傷,好似身體并不屬于他,他也感受不到疼痛。
仰起頭,他聞著空氣中的血腥味,又一次煩躁的想要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