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夜話
葉蓁蓁跟著葉細妹到菜地,葉細妹拿鋤頭開始挖地,葉蓁蓁也幫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比如說撒菜種子。
但撒菜種子這種事也就是想象中很容易,以為抓一把菜種子在手里,隨隨便便的一揚手往已經(jīng)鋤好的松軟土里撒下去就行,但實際上要求卻很高。
要撒的均勻細密。這樣長出來的菜秧子才不至于這一塊擁擠的跟沙丁魚罐頭,那一塊卻稀疏的如同中年男人的頭發(fā)。
葉細妹才看葉蓁蓁撒了一把青菜種子,就笑著說這里不用她幫忙,指使她摘冬瓜南瓜葫蘆和豆角那些蔬菜去。
其實也就是給她找點事做,讓她玩兒,也沒真指望她能做什么事。
葉蓁蓁甚是乖巧的哦了一聲,拎了柳條籃子就往旁邊的幾畦菜地走。
葫蘆豆角這些藤蔓都攀附在用細竹子搭成的架子上面,綠色葉片葳蕤。有風吹過來的時候起伏如浪,上面掛著的葫蘆和豆角也左右搖晃的如同一串串風鈴。
豆角還罷了,葉蓁蓁摘的時候除了感嘆下原來豆角一開始是這樣長出來的也就沒什么,可摘葫蘆的時候就......
站在一只只長好的小葫蘆面前,恍惚間她總會覺得這些葫蘆下一秒就會開口說話。而且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很可能就是叫爺爺。
好吧,她承認她是小時候葫蘆兄弟看多了。
摘好了豆角和葫蘆,她又彎腰到匍匐蔓延在地上的藤蔓里面找冬瓜和南瓜。
冬瓜和南瓜的葉片可比豆角和葫蘆的葉片大多了,不過結(jié)出來的瓜相應的也比豆角和葫蘆要大很多,所以也不是很難找。
葉蓁蓁將前后左右的瓜挨個用目光比較了下,然后摘了最大的那只冬瓜和南瓜放到柳條籃子里。
做完這些事,她就想要拎起籃子去葉細妹那里。
沒想到竟然會拎不動。無奈只得開口叫葉細妹。
葉細妹這時已經(jīng)將青菜種子都撒了下去,手里駐著鋤頭在想芥菜種子要撒到哪里。聽到葉蓁蓁在叫她,拋下手里的鋤頭走過來,看到籃子里面碼放的整整齊齊的各樣蔬菜,就笑著夸道:“蓁蓁真能干,現(xiàn)在都能幫娘干活了。”
以前她做這些事的時候只能讓葉蓁蓁坐在一邊,還要分心關注她有沒有亂跑。但是現(xiàn)在,葉蓁蓁非但不會亂跑,還會主動幫她做事。
雖然現(xiàn)在葉蓁蓁做的這些事確實不能幫到她什么大忙,但是她以前也沒有教過葉蓁蓁這些,后面可以慢慢的教會她,讓她跟其他鄉(xiāng)下的孩子一樣。
心里高興,葉細妹就抬手摸了摸葉蓁蓁的頭,叫她:“你去旁邊坐著歇一會兒,剩下的菜娘來摘。”
葉蓁蓁點了點頭。不過她沒有到一邊坐著,而是乖巧的跟在葉細妹身后,看她摘菜。
她在城里長大,以前從來沒有干過農(nóng)活,剛剛摘菜的時候其實用的都是蠻力。也不曉得到底哪些菜算已經(jīng)熟了,哪些算沒熟的,反正只挑最大的摘。現(xiàn)在就想跟著葉細妹好好的學一學,以后好能真的幫她干活。
就見剛剛明明她用了好大力氣才能拽下來的豆角,葉細妹卻是用兩根手指輕輕松松的一掐就下來了。葫蘆也是。
一邊摘,葉細妹還一邊跟她說話。其實就是在教她一些常識:“這個豆角長好了就得趕緊都摘下來,若不然過兩天就老了,不好吃了。摘下來再多也不怕壞。可以用鹽腌到菜壇子里面做腌豆角吃,也可以放到鍋里加一大鍋水煮一煮,然后撈出來曬干做成干豆角收起來。能放好長時間都不會壞呢。等往后想吃了,抓一把出來泡在水里,可以加肉一起燉,可香了。就是不加肉,單燉也很香。這葫蘆呢,和蘿卜是一樣的,可以切成條曬干做成干葫蘆條,想吃的時候抓一把出來用水泡開。或燉菜,或炒菜,都特別的香。”
只聽得葉蓁蓁都想要流口水了,恨不得現(xiàn)在就吃一吃什么干豆角,葫蘆條燉肉之類的。
摘完豆角和葫蘆之后葉細妹又去摘茄子。
剛剛她之所以沒有叫葉蓁蓁摘茄子,是因為新鮮的茄子頂端有好些小細刺,稍不注意就會扎到手。
冬瓜和南瓜葉細妹沒有再摘。倒不是因為沒有已經(jīng)長好了的,而是因為這些每一個體積都比較大,也比較重,就她和葉蓁蓁兩個人肯定搬不回去。
打算等到明兒挑個擔子來,一氣將長好的冬瓜和南瓜全都摘了帶回家。
現(xiàn)在天氣涼,冬瓜只要不打開就能放好幾日。南瓜放的時間就更加的長了,不怕壞。
晚飯吃的就是干煸豆角,紅燒茄子,南瓜切薄片加了幾片臘肉一起炒。南瓜因為是那種老南瓜,不好做菜,就削了皮蒸著吃,很甜。
里面的南瓜子也掏了出來,洗干凈放在小竹篩子里面晾曬,等往后積攢的多了,就炒南瓜子吃。
吃完晚飯后,一家四口人坐著說了會兒話,然后洗漱完,各回各屋準備睡覺。
葉細妹和許興昌兩個人睡的還是兩個被窩。躺下之后,兩個人都沒有睡著,葉細妹就說起今兒她和葉蓁蓁去菜地路上跟虎子奶奶起沖突的事來。
說完之后還感嘆:“你們讀書的人不是常有句話,說什么老虎還不吃自己的兒子呢。這虎子奶奶和虎子爹倒好,自己的親孫女,親女兒,竟然能狠得下心來往外扔。這可是一條命吶。也不曉得他們兩個是怎么想的。”
忽然想起來葉蓁蓁和許攸寧都是他們兩個撿來的孩子。就想著這兩孩子的父母也不曉得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怎么就狠得下心將自己親生的兒女扔掉呢。
好在遇到了他們兩個,要不然這兩孩子也不曉得能不能順利的存活下來。
想著,又高興起來,對許興昌說:“蓁蓁這孩子,現(xiàn)在可真是越來越明白了。今兒她還跟虎子奶奶說呢,你自己不也是個女人,做什么還要看不起女人?這女人吶,何苦為難女人。當時我在旁邊聽了,都恨不得給她鼓掌叫好。”
許興昌聽了也感意外。
主要是一開始村里的人都說葉蓁蓁是個傻子。他自己有一次也看到過她,確實看人的時候只會傻笑,忽然會開口說話叫人就已經(jīng)足夠讓人感到意外了,現(xiàn)在說出來的這些話竟然這般的有理有據(jù),條理清晰。
就問葉細妹:“這孩子以前真的是個,咳,她真的不會說話?”
其實他本來想問的是這孩子以前真的是個傻子?但一來現(xiàn)在葉蓁蓁畢竟是他的繼女,他不忍心用這話說她,二來,他曉得葉細妹最不喜歡別人這樣說葉蓁蓁,所以就只含蓄的問她以前是不是真的不會說話。
不過雖然他沒有明說,葉細妹還是明白他的意思。
但她也沒有生氣,因為她曉得許興昌沒有惡意。
就點頭輕聲的說道:“這孩子以前是有些迷糊呢。不過自打我們兩個的親事定了下來,你讓荷花嬸子和小娥姐送了聘禮過去。我見那塊玉墜雕的是觀世音的模樣,就給她掛到了脖子上。隨后我看這孩子的眼神就漸漸的清明了起來。然后等到我們,”
說到這里,葉細妹臉上也有了些羞意。不過還是繼續(xù)說了下去,“等到我們兩個成親的前一晚,這孩子忽然開口說話,叫我娘。我第二天將這事對荷花嬸子一說,荷花嬸子就說咱們兩個這親成的好,往后咱們一家肯定都會興旺。若不然蓁蓁能忽然開口說話?”
其實他們兩個人成親的那天,葉蓁蓁當眾開口叫許興昌和許攸寧爹和哥哥的時候,旁邊就有好些人起哄說他們兩個這親成的好,旺人。當時許興昌雖然也很高興,想著往后說不定許攸寧的腿也能好起來,但過后冷靜下來他其實也是不大相信的。
讀書人,總歸是不大信鬼神那些的。可是現(xiàn)在聽葉細妹這樣一說,卻覺得這樣的事確實很玄乎。
他沉默不語,心里在琢磨這些事到底是真還是假。
而葉細妹覷著他的神情,心里琢磨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頓了頓,最后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咱們兩個成親那天的事,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許興昌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就問:“什么事你嚇到我了?”
葉細妹看他確實是一臉不解的模樣,只得說道:“就是那天虎子奶奶他們一家子在喜宴上鬧,我沖出去將他們一家子好一頓罵,最后還將他們趕走了。你當時在旁邊看著,是不是心里覺得我很粗俗,很潑辣?”
這幾天這件事其實一直梗在葉細妹心里,她有時候想著,也有些后悔。
許興昌是個讀書人,喜歡的肯定是溫婉柔順的女人,她倒好,成親的頭一天就在他面前展現(xiàn)出自己的粗俗和潑辣來,他心里能不怕?只怕也厭煩她。不然,這幾日許興昌怎么都沒有碰她?
他以前可是個鰥夫,曠素了好些年的,葉細妹就不信他心里果真一點都不想那事。
許興昌聽了葉細妹一番解釋,這才曉得她是什么意思。
連忙搖頭:“沒有,我心里從來沒有這樣想你。”
他心里確實沒有這樣想葉細妹,相反倒覺得她是個挺豪氣,挺爽朗的女人,連一般的男子漢大丈夫都比不上她。
但是葉細妹不相信,同時心里也覺得有點委屈。
而一委屈之下,她沒能控制住自己,扭頭看著許興昌,一句話立刻就脫口而出。
“你若不是心里怕我,厭煩我,那怎么這幾日你一直都不碰我,跟我分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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