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沈暮有一秒微電流刺激大腦的酥麻。
其實在他說這句話之前, 沈暮還云里霧里,有點茫然開誠布公的這一天真的到來。
但一聲小哭包,唯心到唯物的踏實瞬間把她的心填滿, 讓她受到這一刻的真實性。
沈暮也因此滿腦都被羞愧占據(jù)。
她悄悄抬眸,流轉(zhuǎn)一抹誠懇:“對不起。”
江辰遇不解一笑:“嗯?”
終于像一只常年飛掠海面的白鷗有了上岸的勇氣, 沈暮輕輕說:“上次, 放你鴿子。”
這是她的正式道歉,雖然遲來四年。
江辰遇心神微微一蕩, 輕笑聲:“說實話那回也沒當真,剛成年的小孩我應(yīng)該沒興趣。”
雖然但是, 怎么說得她比清水還索然無味。
沈暮皺眉低怨:“什么啊……”
靜默片刻后江辰遇正經(jīng)了語氣:“但果今晚沒在這看到你, 我可能不會很高興。”
對沈暮而言, 十八歲時候的少女情懷很難忘。
但江辰遇不同,心智一向比同齡男人都成熟,何況對方還是個小孩,所以四年前也只當這小姑娘有緣。
那是抱著妙趣的心態(tài), 覺有意思就施予點特別的關(guān)注。
不過心思在后來卻是悄然變化。
沈暮臉不由自主升溫,對他深意半懂不懂,一面又在慶幸, 還好自己今晚來了。
背在后腰的雙手偷偷扒拉手指。
沈暮小聲說明:“一定來的, 因為我換位思考了下, 果我是你, 我大概,早就在生悶氣了……”
江辰遇唇邊笑痕蔓延。
忽然能想象出,過去和聊天時,她偶爾被氣跳腳的可愛模樣,活靈活現(xiàn)。
江辰遇倏道:“送你個禮物。”
沈暮愣一下, 便見從西裝內(nèi)口袋摸出一物,遞到她面前。
沈暮遲疑接過,“這是什么?”
看像首飾盒,皮質(zhì)觸感,因為光有暗瞧不太清,似乎是深藍色的,很精致。
江辰遇淡笑:“見面禮。”
剛想打開看看,聞言沈暮頓住,驀地一股難堪浮上心頭。
她羞于啟齒:“我忘了準備禮物……”
真是懊惱,居然連禮物都想不到。
現(xiàn)在包包里最貴的只有一支口紅,完全沒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作為禮物互換。
轉(zhuǎn)瞬沈暮又開始發(fā)愁。
會不會覺她沒把這次見面放在心上?
江辰遇有意逗她:“沒猜到我送你么。”
這會不占理,沈暮呢喃軟語。
“……當然沒。”
江辰遇耐人尋味點點頭:“還以為你肯定知道,我送什么了。”
“為什么?”是她看起來聰明到未卜先知嗎。
江辰遇但笑不語,就著她手打開首飾盒,取出里面那條深海藍鉆項鏈。
燈影一瞬折射出深邃的海寶藍光澤。
項鏈有銀色包邊設(shè)計,其間完美墜整顆水滴形藍鉆,艷彩迷人,又似靜水深流。
目光凝住他指間的項鏈,沈暮剎那詫異,下意識想問他是不是很貴。
然而下一秒,男人突然傾身過來。
怔愣之際,一絲微涼猝不及防鉆進鎖骨間的肌膚。
沈暮微微一顫,心也跟顫動。
因為他在親手給她戴項鏈,低下頭,呼吸就似有若無地輕呵到了她耳畔,把她的心跳都鎖住。
周身盡是他好聞的氣息,有點雪松木質(zhì)調(diào)的淡香,又有點深海般的幽邃,拂過鼻間,曖昧升溫,讓人臉紅。
沈暮僵著不敢亂動一下。
“頭發(fā)。”
嗓音緩緩響起耳邊,像夜半情人的輕喃。
沈暮屏氣發(fā)怔,耳朵被炙到發(fā)燙。
她像是失去了主觀意識,魔般,聽話地將頭發(fā)慢慢撥到一邊,露出雪白的頸項。
跟主動把自己獻祭給似的。
江辰遇倒是一心在給她戴。
可能也不是心旁騖,只是暫時沒把非分之想表現(xiàn)出來。
項鏈扣到她頸后,江辰遇又很自然地幫她把攏著的長發(fā)撩回身后,絲毫沒有刻意的痕跡。
隨后他重新直起身,分開距離,沈暮頓時感到呼吸順暢了。
江辰遇垂眸端詳一眼,笑說:“很搭。”
純色吊帶黑裙有了藍寶石的陪襯,將她的氣質(zhì)營造出先前不見的嫵媚靈動。
沈暮心臟停不住撲通亂撞。
她根本沒法在這個男人面前維持淡定不害羞。
沈暮覺這種時候問價未免太過掃興,思忖須臾,默默吸口氣,細語聲“謝謝”。
轉(zhuǎn)瞬沈暮又聯(lián)系起前面幾句話,倏而反應(yīng)過來,的意思好像是她故意穿黑裙跟搭配一樣。
沈暮腦袋一嗡,為自己飛快思考出合理動機。
“那個……壽宴那晚沒穿成,買了不能浪費。”
江辰遇挑了下唇,似嘆非嘆:“原來不是穿給我看的。”
沈暮欲言,卻又想不到解釋,因為怎么說都不盡然,她這么穿當然有的原因。
她只能慘兮兮地咬住下唇,不吭聲。
江辰遇也不逮著她欺負,笑意溫然:“不坐。”
聽罷沈暮如獲大赦,小雞啄米地點頭。
夜愈深,星星碎碎的幕空愈發(fā)璀璨。
塔頂那架雙人藤編秋千搖椅小幅度地輕緩搖晃。
兩人挨坐,閑適愜意。
滿天繁星像是被揉碎散進眼睛里,沈暮仰望夜景,心情漾著前所未有的愉悅。
然而思緒很煞風景地提醒她今日是周一。
沈暮一激靈,驚呼回眸:“唔,白天還上班。”
江辰遇好笑地側(cè)望過去。
人都在這了,一天不去公司又不會怎樣。
“放你假。”
這分明是徇私舞弊吧。
職場新人心有點虛:“越級批假是不是不太好?”
江辰遇云淡風輕:“那我?guī)湍阏埣佟!?br/>
沈暮心咯噔,忙阻止:“別——”
真堂而皇之地幫她請假,美工部指不定掀起什么軒然大波。
但她也不是很想就這樣結(jié)束今天的約會。
斟酌情況,沈暮遵從內(nèi)心:“還是……我自己請吧。”
江辰遇彎唇調(diào)笑:“怎么就不懂物盡其用?”
沈暮理所當然回答:“你又不是物。”
聲音靜兩秒,江辰遇嗓音溫沉下來。
“那我是什么。”
受到他視線,沈暮無意識地偏抬起頭,倏地撞誘人深陷的眼底。
是什么?
這道題涵義太深,情小白菜懂又不懂,不敢妄自揣測答案。
“你、你自己不知道嗎?”
沈暮稍稍移開眼,把問題拋回去。
“我比你大7歲。”忽然說。
沈暮微怔斯須反應(yīng)過來,暗聲嘟噥:“現(xiàn)在才告訴我。”
年前費盡心思問就是不跟她說。
想想就好氣啊。
江辰遇一眼透析她心思,靠在和她一起搖晃的椅背,望她養(yǎng)眼的側(cè)臉,唇邊泛出溺愛的弧度。
“不好好學習盡想著玩,還怨上我了?”
沈暮抿抿嘴不是很服氣,但終究是她理虧。
故而立馬岔開話路:“那你馬上30啦。”
她在佯裝輕松,所以不小心聽著像是嘲笑老男人的語氣。
江辰遇故意拖長尾音:“嗯,是比不你年輕。”
沈暮覺有賭氣的意思,不禁咬唇忍笑,但還是低溢出點笑音。
她軟糯地暗暗哄回去:“30也不老。”
不經(jīng)意在默示他自己并不介意。
江辰遇后靠,而沈暮雙手撐在坐椅兩側(cè),身子往前半傾,說完這句她便偷羞,垂眸盯著自己踮在地面的小高跟。
突然腦袋微微一沉。
沈暮略頓反應(yīng),細密的睫毛都驀地怔住不敢眨動一下。
因為男人的手心覆落到了她頭上。
言,只是帶溫柔縱容的力度揉了揉她發(fā)。
這樣的夜色太迷離,每一寸細微都在催.情入骨。
沈暮心跳越來越快,她必須要說點什么了,否則馬上就要在空氣稀薄的曖昧里溺斃。
“你當時、當時還在念書嗎?”
沈暮依然盯著鞋子,說出來每個字都在顛簸。
相較之下,男人氣息很平穩(wěn):“剛讀完博。”
聞言沈暮懵了懵,緊繃稍微被驚奇取代:“你25歲就讀完博了?”
輕笑:“沒見過跳級的?”
沈暮難信嘀咕:“那你也跳太多級了……”
女孩子的秀發(fā)濃密,柔順的手容易上癮。
江辰遇像是逐漸愛不忍釋,修指陷進她發(fā)間,似撫似梳,指尖偶爾意碰到她耳廓。
沈暮便會微縮一下,卻又不躲,欲拒還迎似的。
江辰遇語調(diào)和動作一樣,慢條斯理。
“知道我為什么,讀書時也沒談女朋友么。”
沈暮整個人都軟下來,被他牽著鼻子走:“為什么?”
“她們年紀都比我大。”因為跳級。
沈暮秒懂,有點想笑,結(jié)果嘴角都沒來得及揚起點弧度,頓時又想到另一層含義。
磕磕巴巴地問:“那要是遇到年紀小的,你就……談了?”
江辰遇薄唇往上翹了翹。
想說這不是遇到了么。
但藏不住小心思的女孩太可愛,實在忍不住想逗。
“嗯。”古井波。
這回應(yīng)也太氣人了。
沈暮啞了啞,登時有了甩開腦袋不給摸的較勁想法。
但她沒有。
沈暮凝起漂亮的眉:“姐弟戀也不是不可以。”
語色含點負氣,有那么破罐破摔的意思。
江辰遇聲一笑,目光鎖視她:“我認為不可以。”
其實后面還有半句——
你最好保持距離,和那個所謂的閨蜜弟弟。
刻意低沉了聲音,意味百般深長。
沈暮忍不住重新抬頭望過去,又一次驟墜靜邃雙眼。
的瞳仁墨玉一般深黑,這雙眼睛生幾分英銳之氣,總是帶難以言說的強勢,不容一絲一毫的置疑,但溫柔起來的時候,又浮出融化心神的暖,能把人的神思都深斂去。
“哦……”
沈暮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反正就傻傻地順話回答。
男人眉宇英俊,對視間深熠的眸光恍惚裹挾占有欲。
沈暮心臟猛跳了下。
好半晌,她難能抵御地倉促垂眼:“你不看我。”
看她好緊張。
沈暮四肢纖細,但該肉的地方一點不含糊。
裙子是修身的款式,從側(cè)面看過去,誘.惑的曲線勾勒明白。
長發(fā),黑裙,藍寶石。
她宛一朵盛開在夜里的藍色妖姬。
江辰遇還是凝她臉,視線一瞬不瞬。
被外貌過分優(yōu)越的男人這般看住,怎么可能冷靜下來。
沈暮面頰滾燙,全身都好熱。
她要羞死了。
“別看……”
嬌嗔間,沈暮直接上手擋他眼睛。
江辰遇精準捉住她手,拉下來,指間收攏。
不容掙脫。
然后就沒再松開。
沈暮腦袋轟得一下,渾身陡然僵住,唯胸口緩緩浮動。
左手被他寬大的掌心覆攏,握著擱在他腿上。
拇指指腹似有若無地摩挲她手背,肌膚觸過電一般,激沈暮耳尖透紅。
她心率徹底不正常了。
隨時都有跳動太激烈而停歇的可能。
沈暮根本無法鎮(zhèn)定和相視。
她忙不迭撇過臉,假裝欣賞搖椅旁擺設(shè)的花卉。
但思緒早已被男人炙暖的指腹溫度融化。
這是什么意思?
表示什么啊?
為什么也不說話?
嗚嗚嗚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正確反應(yīng)……
沈暮在心里語無倫次。
沒頭沒腦地支吾了句:“你公司食堂的糖醋排骨不夠甜。”
江辰遇很輕很輕地笑了聲,氣音繾綣。
“我?guī)愠蕴鸬摹!?br/>
遐思迅猛延伸,越界到一個神秘惹人心醉的領(lǐng)域,而后不斷深陷。
沈暮完全沒有把腦袋轉(zhuǎn)回去的骨氣。
怕被他發(fā)現(xiàn)自己臉紅。
沈暮抬起空著的手往臉頰扇風,試圖散掉熱度,反而欲蓋彌彰。
江辰遇深了笑意:“別緊張。”
沈暮用最慫的語氣嘴硬:“沒、沒有。”
空氣微妙有染上粉紅色。
江辰遇捏捏她溫軟的手心:“濕的。”
有點缺氧,沈暮緩緩吸入粉色空氣:“是因為,熱啊。”
江辰遇好整以暇:“不綁頭發(fā)?”
沈暮一時喪失思考能力,寸寸回眸:“嗯?”
只見男人下巴微收,示意她領(lǐng)帶。
“自己來解一下。”
沈暮腦子一下沒轉(zhuǎn)過彎,只知道心怦得急促,旖旎夜色中仿佛有蜜漿直澆下來。
短瞬過后,沈暮臉又當即扭了回去,“不。”
聲音慌慌的,像是落荒而逃。
但笑容卻從嘴角渲開來。
沈暮死死咬住下唇,以防弧度一發(fā)不可收拾。
江辰遇不再逗她,嗓音自帶溫情:“困不困?”
沈暮誠實地搖搖頭。
溫吞片刻,有難以啟齒:“我晚上……沒地方住。”
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以心雜念的語氣陳述事實,但好像并沒有什么用,一出口,氣氛就不受控地耐人尋味起來。
江辰遇看似坐懷不亂,揚唇問:“想住哪。”
“酒店,辦公室,還是……”
停頓一秒:“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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