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你是我的人
夕陽西下, 落日的余暉中平添了多少朦朧。
四宜堂里終于只剩下這樣兩個人, 生死輪回, 終于再見。
“還不回來?”胤禛的聲音像絲絨一樣, 磁性而低沉。
這樣一句熟悉輕喚, 于他們之間不知凡幾。而此時的胤禛, 他眼里莫名的激狂卻讓云煙心生瑟縮。
眼睫一顫, 低頭緩緩轉(zhuǎn)身。一道門檻,竟讓她有瞬間的遲疑。
近鄉(xiāng)情怯,在這里,原來也有。
也只是這一瞬間的遲疑, 胤禛身形一動,云煙便突然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攔腰抱起!
驚得連心都一下懸空了——“四爺!”
胤禛沒有說話,只抱著云煙大步跨入屋內(nèi), 將她輕輕放上軟榻。
云煙驚魂未定的看著他,他站在塌前俯視著她, 一雙漆黑瞳仁里幽幽映照著兩個小小人影。
他修長的手掌輕輕撫上她纖細(xì)的肩頭,輕輕的說“還疼嗎?”
云煙微弱的縮了縮肩頭, 輕輕搖頭,想從塌上下來。“奴才不……”
話還未說完便被胤禛提腰拉入他寬闊而炙熱的胸膛里!
胤禛扣住她纖細(xì)的腰肢,不顧她驚慌的掙扎,終于將她整個緊緊摟住, 感受她淡淡的溫暖和細(xì)微的顫抖。差一點(diǎn),來不及。她就這樣淡淡的笑著作別,頭也不回的離開他。
“你不是”胤禛貼在她的耳邊說道, 聲音低沉而堅(jiān)定。
云煙的呼吸一滯,有些顫抖的想偏過頭去,而他卻不給。他的側(cè)臉擦過她柔軟的臉頰,寬大修長的手掌扶上她溫?zé)岬念i側(cè),食指抵著她柔嫩的耳垂,帶著玉扳指的大拇指輕柔而強(qiáng)勢的扣住她的側(cè)臉,直視她的雙眼。
他一雙俊挺劍眉微攏,益發(fā)顯出強(qiáng)硬的弧度,一雙墨黑鷹眼深如寒潭,情潮如波瀾。
“你是我的人,我愛新覺羅胤禛的人。”
他的眉目,他的眼神,他的手掌,他的身軀。
“云煙,你不是奴才,你是我的人,你該得到的都會有,我會給你最好的。”
寂靜。
滿室的余暉中,兩人如此相對。
云煙很久沒有這樣看著他,心房忽如其來的疼痛。云煙眼眶酸澀的閃了閃眼睫,心底突然涌上一股濃烈的疲倦感,頭低垂下去,目光不知飄往何方。
該得到的?她這樣一無所有的人,該得到些什么,又為什么該得到這些啊。不言而喻。
千言萬語,不過如此。
“四爺恩典,奴才真的什么也不要。”她微弱的聲音像一聲最飄渺的嘆息。
胤禛直視著她瞬間轉(zhuǎn)淡下去的面目,眼神漸漸張狂,連扶著她的手也漸漸收緊。
他們之間,相伴多少日日夜夜,如何會不明白對方的意思。
“你連我也不要”他強(qiáng)勢的將她臉頰扳起,口吻異常平靜。“是不是”
云煙聽到他的口吻,觸到他眼神里撕裂的洶涌,更覺得渾身毛孔都開始緊縮,背脊隱隱發(fā)抖。
“四爺……”
胤禛不再給她說話的機(jī)會,他的頭顱就這樣突然壓下來。云煙的恐慌和躲閃,卻讓他更甚。躲不開,逃不去。她雙手的推拒阻止不了他半分,淚幾乎要掉下來。
他終于吻到她的唇,一如記憶中那夜的美好。他已經(jīng)等得太久,差點(diǎn)永遠(yuǎn)失去。
云煙像只被困的小獸,被他死死的束縛住,他吸吮著她的唇,那樣親昵的氣息,忘情而激狂。
胤禛強(qiáng)硬的捏開她的下頜,終于將唇舌深深的擠進(jìn)去。
天昏地暗。
他的吻幾乎將她壓倒在榻上,唇舌里迸發(fā)的激情引起她更慌亂的喘息掙扎——
云煙突然喉中哭咽出聲,右胸的傷口似在掙扎中被扯到,終于疼的落下淚來。
胤禛一下放開她抬起上身就去檢查她的傷口,情潮未退的深眸里都是心疼和自責(zé)。
“壓到哪了,我看看。”
云煙慌亂的躲開他的手掌搖頭,柔軟的睫毛上還有淚珠。
胤禛怕又弄傷她,只好心疼的輕拍著她的背脊,喘著氣息看著她。
良久。
多少情感,千頭萬緒,從何說起。
可解,不可解。終化為一聲淺淺嘆息,輕輕擁入懷中。
云煙的傷口結(jié)痂有些裂開,大夫來重新?lián)Q了藥。胤禛的眸光里都是自責(zé),親自問了大夫許多,大夫誠惶誠恐的一一應(yīng)答。
胤禛是不可能再讓云煙在東配房里住一晚了。當(dāng)晚,云煙便被他重新抱回到他臥房的小間里,沒有再動她。
胤禛自從江南籌款一行得到康熙的褒獎,朝堂上更見重用,在月初領(lǐng)了戶部查賬的差事后,更是終日繁忙,常忙至入夜才回府。胤祥常隨胤禛來四宜堂時問起她的傷勢,云煙淺淺應(yīng)答恭順致謝。
自云煙一回來,胤禛更衣梳頭之類便再不招小順子進(jìn)來替。云煙只好默默接手,他又怕她扯到傷口,卻說讓她慢慢來,往往一邊靜靜看著一邊幫忙,。多年默契,自不必說。
只是胤禛卻不允許她再在自己面前自稱奴才二字,云煙便開口更少,萬般無奈提及自己時只好以云煙二字代替。
一切,終于漸漸安寧下來。
云煙守著死里逃生的寧靜,每日安分的待在四宜堂里,伺候胤禛上朝后便緩緩收拾下受傷以來無人細(xì)致收拾的屋子和檔子室。無意在胤禛的詩稿里發(fā)現(xiàn)多了一張新篇,看落款時間卻是中秋之夜所寫。那時,她還昏迷不醒人事不知。
“翻飛庭院葉初干,悵怏難禁獨(dú)倚欄。
兩地西風(fēng)人夢隔,一天涼雨雁聲寒。
驚秋剪燭吟新句,把酒論文憶舊歡。
辜負(fù)此時曾有約,桂花香好不同看。”
這樣的詞句,這樣的字跡,連紙背里都滲透著這個男人的氣息,淺淺檀香和墨香縈繞。
鋒芒內(nèi)斂,情意深沉。
云煙默默的看了很久,輕輕收起。抬首看著窗外快要落去的桂花,不禁輕輕呼出一口氣來。
天涼了,該添衣加褥了。
趁著午后陽光好的時候,取了胤禛的床鋪和冬衣出來院子里翻曬。
給胤禛得床鋪和自己的小床上都換了新床單,將曬得暖暖的被褥從院里抱回鋪好。夜幕降臨,云煙一人掌燈吃飯,留燈侯門。
云煙脫衣時,低頭查看自己右胸上漸漸脫去結(jié)痂的傷口,微微露出粉色的新肉,在大紅肚兜下映襯得益發(fā)顯得觸目驚心。
拉攏中衣,靠在被褥里。聽到遠(yuǎn)遠(yuǎn)的打更聲,還有沙沙的風(fēng)聲。
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云煙忙起身下床披衣出去輕輕拉開門,暖黃而微弱的燈光隨著微開的門縫流瀉出去。胤禛靜靜的從黑夜里走進(jìn)門來,寬闊的肩頭落了點(diǎn)雨滴,冷而蕭瑟。
云煙合上門,便去抬手拂去他肩頭的點(diǎn)點(diǎn)寒雨,連指尖都沁了冰涼的感覺。
胤禛微微皺眉握上她的手:“怎么下來了,冷不冷?”又抬手拉了拉緊她肩頭披著的外衣。云煙搖了搖頭說不冷,忙領(lǐng)他進(jìn)屋坐上床鋪。給他解開朝服,除掉一身清冷。又蹲在他膝下給他脫靴,胤禛拉起她自己伸手去褪,“你手不好,別用力扯到傷口。”
洗臉的時候,云煙發(fā)現(xiàn)胤禛眉心似乎常無意識皺起,便一遍遍的用熱毛巾撫平他眉間和臉頰。胤禛微微揚(yáng)起閉眸的臉頰,眉宇間漆黑濃密,眼睫根根分明,一點(diǎn)疲憊更顯出他的不為人知的柔軟。
洗腳的時候,云煙輕輕給他挽好中衣褲腳,用熱水緩緩洗著他的雙腳。無意抬首間,卻見他低頭凝視著盆間的雙足與雙手,唇角微微彎起,燭光下皮膚如象牙般光潔柔軟。
洗完腳扶他躺下,給他捋好辮子去了扳指,拉了被子給他蓋上。
胤禛閉眼輕輕嘆:“好暖”
云煙抿了唇,給他掖好被角,就抬手去放下帳簾準(zhǔn)備起身。昏暗間,胤禛又睜開眼來看她,明明眉間都是疲憊,還不閉上眼睛。
云煙抬手去掖掖他頜下的被子,輕聲嘆,“四爺,夜深了,睡吧。”
他才嗯了一聲,緩緩閉上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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