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醒了就好
云煙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一縷靈魂無處可歸。哪里都無處降落。哪個時空才是她的家呢?不論在那個時空,貧賤百姓的性命都像螻蟻一樣,一捻即碎。而她,則正是最貧賤那群之一。
天地為爐,苦苦煎熬的人又有多少?有的時候,上天若是讓人痛痛快快的死去,也不啻是種恩澤。但很多時候,上天會讓你必須痛苦又堅強(qiáng)的活下去。
當(dāng)她睜開眼醒來時,看到的是胤g靜靜地靠在軟榻上手持書卷看書的樣子——旁邊的熏爐里輕輕的散出裊裊的輕煙,他的側(cè)臉那么沉靜,表情那么從容。一室馨香,這個世界如此靜好。
她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躺在大床上,而他靠在軟榻上。她的左手臂已經(jīng)被打上了夾板繃帶固定。她能感到左臂間和肋骨下的疼痛,但已經(jīng)比昏倒前好了很多。
云煙有些惶恐的撐起想起身,剛剛挪動就被轉(zhuǎn)頭察看的胤g發(fā)現(xiàn)。他放下書,走過來。云煙有些驚慌的張張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發(fā)不出聲音。還能說些什么?還好,你沒事。很多話,已經(jīng)不需要表達(dá)。去找誰?又碰見誰?發(fā)生什么事成了這個樣子?很多事情,也無法去解釋。
眼眶有些酸,開了口仍然是不變的兩個字:“四爺……”聲音沙啞的厲害。云煙要起身,被胤g抬手按住肩膀,他的手上纏著繃帶。
他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看她。
“醒了就好”他淡淡的聲音那么磁性又好聽。
“四哥……”從帳外傳來十三阿哥胤祥的聲音,掀帳進(jìn)來,身后跟著歡笙。
“云煙醒了?”胤祥看見站在床前的胤g和半躺在床上打著繃帶蒼白著臉的云煙。
“云煙姐……”歡笙跟在胤祥后面看見云煙醒了,激動的眼圈有點(diǎn)紅。
“十三爺,歡笙”云煙想下床,畢竟讓兩位主子站著,她躺著,這待遇是從來沒有過的。
胤g只看了她一眼:“躺著”
胤祥的一只手也纏著厚厚的繃帶,湊近來:“云煙,你別動,你手臂和肋骨都骨折了。”
歡笙跟在后面,已經(jīng)開始抬袖子擦眼睛。
這樣架著胳膊、無法侍候胤g的相處模式,把云煙惶恐壞了。兩人的話仍是不多,也沒有人提那天遇襲的事情。幾天下來,云煙終于被胤g允許下榻時,就迫不及待的下來活動。
歡笙時常在胤g不在時過來陪云煙說話。云煙漸漸知道了那天曲折復(fù)雜的事件始末——
那天的確是老天遂了康熙的心愿了。真的遇了熊襲,而且一來就是倆!一公一母。兩只熊出現(xiàn)的相距地不遠(yuǎn),四阿哥十三阿哥的那隊人馬和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的那對人馬都遇到了。四阿哥十三阿哥這邊的追云在混戰(zhàn)中被抓傷,熊的視力不好但嗅覺卻積極靈敏。胤g怕追云的血液引來熊更瘋狂的攻擊,便狠力趕了追云先跑回去報信。八阿哥那邊九阿哥被熊抓傷,他護(hù)了胤k退出來,讓幾個隨身的侍衛(wèi)護(hù)送胤k回帳子,回身準(zhǔn)備去救援十阿哥十四阿哥,結(jié)果沒成想這殘留的血腥味卻引來了群狼。幾乎各處都是一片殊死搏斗。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這邊獵殺了母熊,四阿哥輕傷,十三阿哥的傷勢稍重。十阿哥十四阿哥那邊境遇更糟一些,公熊更加狂性大發(fā)。雖然十四阿哥武藝了得,但最后兩人也幾乎支撐不住,千鈞一發(fā)之時,是康熙的御駕趕到,康熙精準(zhǔn)的洋□□技法威武的獵殺了小山一樣的公熊!四阿哥胤g正要回到圍場帳子時,見到追云的嘶叫和歡笙哭哭啼啼的解釋才知道云煙竟然騎了追云去尋他,結(jié)果追云發(fā)瘋一樣的跑回來,云煙卻不見了!
后來的事情云煙自己也知道了。也許再遲一些,衣物燃盡,她就要葬身狼腹了。
這一切,就像一場高明而驚悚的腳本。環(huán)環(huán)緊扣,一步不差。幾乎不敢回想。
康熙對于此次圍獵還特地寫了首御制詩《塞外偶遇》——曉霧迷前嶺,蒙茸露未唏。林中呼鹿罷,山下射熊歸。水繞周廬曲,高原眾幕圍。時平疆域遠(yuǎn),萬里盡庭扉。
雖是好詩,但輕描淡寫的幾個字,只有真正經(jīng)歷了那場血腥的人才會知曉是多么驚心動魄。
受傷的人幾乎都在養(yǎng)傷,基本沒有大礙。云煙一邊盡心的恢復(fù),一邊將那天的驚悚也忘掉。
胤g每日不過陪康熙會晤一些蒙古王公,余下時間幾乎都回帳子靠在云煙身邊靜靜地待著看書。
這段時間多虧了小順子小魏子還有歡笙偶爾來幫忙。
云煙漸漸好起來,一只手雖不方便,另一只手還可以行動。有時會一只手給胤g系扣子。明顯比從前兩只手系的慢,他也不說,只是靜靜地看云煙扣,仿佛有的是時間。始終如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