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木蘭秋狝(四)
追云在向密林里疾馳,枝葉沙沙的迅速從身邊刮過。云煙的發(fā)已經(jīng)散開,死死拽住韁繩的手已經(jīng)嘞的泛白,她感覺不到疼痛。她專注于丟著標記和用盡全力使自己不要落馬,只想著再快一些就好,再快一些!
突然,正跑向一片密林的低闊角時,追云竟長嘶一聲硬生生的剎住了腳步,云煙來不及做出反應(yīng),直接從馬背上摔飛了出去——
云煙眼前一陣失重的天旋地轉(zhuǎn)重重摔落到密林里的草地上,好在草地并不硬,才沒有要了她的命。她能感到一種尖銳的痛從左手臂和肋骨處襲來,她趴在草叢中努力的抬起頭忍著疼痛想爬起來,但是左手似乎骨折了,汗從她的額角滑落。追云在她身邊不安的踢著蹄子,鼻孔喘著氣,喉嚨里發(fā)出嗚咽。
云煙這時感到空氣里有一種不尋常的血腥氣息,她努力的抬起頭,看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四周竟然有打斗的痕跡!突然她的渾身汗毛都立起來——前方一雙雙發(fā)著綠光的眼睛隱在不遠處的草叢中發(fā)著光,是狼!
云煙在那一瞬間,心臟一陣痙攣,幾乎牙關(guān)打顫,連汗都是冷的。
突然空氣中傳來一聲:“誰?”
云煙幾乎腦袋一嗡,猛然抬首突然她發(fā)現(xiàn)身邊不遠處的樹邊隱隱靠著一個人身背□□,手持著一把短劍!四周三三兩兩的都是狼的尸體。空氣中的血腥味正是這些狼尸的血,或許還有人的。而這些狼的目標似乎正是他,人與獸正進行著對峙。狼的死傷慘重,數(shù)目目前只剩5,6只,他的背上也掛了彩,抓傷不重。狼是一種很狡猾殘忍的動物,他們在估量著雙方的實力,等待增援。而云煙和追云卻撞上這條路!毫無疑問會順便成為這些狼眼中的盤中餐。
他,是八貝勒胤t。
云煙的頭一跳一跳疼起來,幾乎要閉上眼。四爺,四爺還沒找到。而她卻斷了手,遇到群狼。
她咬著牙關(guān)忍痛將手從身體下移開,
“八爺”云煙的聲音很啞,帶著顫音。
胤t聞言幾乎身軀一震,手中仍緊握著短劍,微微側(cè)臉瞇眼看向草叢處俯趴著的云煙。他即使受了傷,容顏還是美得那么纖塵不染,姿容勝雪。
“你趴著不要動。”胤t沉聲交待。
云煙從未聽過胤t如此低沉的聲音,從來,他都是溫純?nèi)缬竦穆暰€。云煙趴在原地,左臂處和肋骨下方的痛感越來越明顯,追云焦急的低下頭來蹭她。她知道自己該下決定了。她這個樣子,不可能再爬得上追云了,而多留一刻,追云身上散發(fā)的血腥味很可能也變成狼群的捕食對象!何況,還有四爺,生死未卜。出師未捷身先死,可能說的就是這樣的心情吧。
她偏頭,克制著聲音對她身邊焦急踢著蹄子低頭蹭她的追云說:“追云,快走,快回去叫人救四爺,不要管我!”她不知道追云能不能聽懂,她希望它懂。追云仍焦急的用馬嘴蹭著她的頭頂。一聲凄厲的狼嚎……嗷……耳膜和心靈幾乎被刺痛,渾身無一處不戰(zhàn)栗!云煙心中警鈴大作,幾乎崩塌。她重重的向追云低吼:“走!”
追云喉間嗚咽了一聲,蹭了下云煙的頭頂,抬起蹄子向原路的方向奔回去!
云煙幾乎喪失知覺,她模模糊糊的瞇眼看向感覺增多的狼眼,心下幾乎是一片荒蕪。
胤t與草原狼的對峙幾乎像是原始雄性之間的力量博弈,他美麗的眼睛令人戰(zhàn)栗的盯著頭狼的眼睛,腳邊都是狼的尸體,腳下緩緩調(diào)試著位置。一只手從腰間背后抽出最后一根聯(lián)排三發(fā)利箭,另一只手摸向腰間小而強悍的□□。群狼齜著牙嗚咽著像后退,似乎怕及了他手中的□□。
就是這一刻!
胤t果斷的抬手射出箭矢后,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的滾翻沖向云煙一把將她抱起護在身后!一陣狼群的慘叫,三發(fā)利箭,箭無虛發(fā)的射中了三只野狼的咽喉!那弓箭的力道幾乎將野狼釘在地上!可是剩下的幾只狼,卻堅持不愿意撤退!他們也在等待。
云煙一陣頭暈?zāi)垦#直叟c肋骨劇痛的讓她面色慘白。待看清狀況后,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這哪里是那個君子如玉的八貝勒胤t?那一箭的狠厲幾乎能把人生吞活剝!而且,他從樹下滾來她身邊的位置,簡直是腹背受敵!
胤t的手中只剩下短劍,箭囊中已然空空,最后一根箭已經(jīng)射完。他半蹲著一手持劍,一手將云煙攬在身后,低聲說:“忍著疼”
這樣的時間,每分每秒都是煎熬,這樣的博弈,其實就是在等待救援。
他們在等著救援,狼也是!
云煙被護在他背后,透過他的肩側(cè)看到前方的草叢里的狼眼漸漸多起來,一只,兩只,三只……
疼痛幾乎麻木,背脊上的冷汗幾乎已經(jīng)流不出來,更多的狼來了,胤t再強大,也無法對付再更多的群狼!云煙強忍著,命令自己停止顫抖。一只手從身側(cè)伸出緊緊握住云煙顫抖的手,堅定又強硬。胤t鎮(zhèn)定又溫柔的聲音從身前傳來,“別怕,有我。”
云煙僵住呼吸,突然腦海中火光一閃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八爺,我荷包里有火石和火折子!”云煙顫著聲說到,也許,他們還能堅持一會!
胤t一懔,死死地盯著前方的似乎在緩慢逼近的群狼,低聲道“很好,但火太小。”
云煙幾乎一蒙,天!下一秒,她想到了一個最應(yīng)急的方法——
“燒衣服!”
云煙解下荷包強忍著手臂的痛,拿出火折子。一只右手開始解扣子,此時此刻,身軀的疼痛已經(jīng)幾乎像是別人的。沒有經(jīng)歷的過骨折的人是不知道的,如果說骨折的初期疼的厲害,但之后已經(jīng)疼到神經(jīng)接近麻痹,所以反而可以忍受。也許有人會不信,但的確是這樣。
“幫我拉一下袖子,我的左手可能骨折了。”云煙疼的脫不下來衣服,急的已經(jīng)忘了稱謂,向胤t求助。此時的一秒鐘,都是救命的時間!
胤t瞇了瞇眼,心下不是不震動的,他謹慎的不能回頭,只是憑感覺摸到了她的送到手邊的袖角,拽住拉著。云煙忍著痛,全身汗流浹背的拽下衣服。
火折子吹了幾次吹不著,云煙脫得只剩白色里衣的身軀幾乎急的汗?jié)褚律馈Kь^望向逼近的狼群,只知道再吹不著,就會隨之而來一場慘烈的搏斗!而他們,很可能將葬身狼腹。
火光瞬間照亮了她的眼睛,火苗竄上來!云煙幾乎要熱淚盈眶。這火光雖小,但已經(jīng)讓群狼陡然后退——
云煙去點脫下的外袍,好在這時衣服的材質(zhì)是極易起火的天然材料。火光大起來,火舌舔著衣袖就燒起來。
胤t迅速退到火堆后面,在云煙的背后靠住她的背,警戒的怕狼群的背后偷襲。群狼嗚咽的著不敢前進,看著火光恐懼的后退,又不甘心的瞪著兩人。
胤t開始脫衣服,迅速解開衣衫的外泡,將衣袍撕開,加到火堆上,保持火勢。云煙憂心的看著火堆與不遠處的狼群,衣服是有限的,而援兵在何處。四爺。云煙想到胤g,心中幾乎一痛。四爺是否已被救出?
胤t掀開里衣的衣襟,連淡黃色的里衣也從肩上拉開脫下,露出光裸緊致的勻稱胸膛,弧度優(yōu)美的肌肉在火光下隱隱鍍上一層微光。背脊肩胛骨上的抓傷和血液冶艷的像一幅畫。若說在生死這刻還能夠脫衣脫得如此風(fēng)情萬千的,非康熙朝八貝勒胤t莫屬!
云煙背對著他自然看不清,只看到他轉(zhuǎn)身投過來的淡黃色衫子。火勢在衣物的燃燒下,讓狼群不敢前進,他們交頭接耳的幾乎像是在討論對策,這幾乎嚇壞云煙……
馬蹄聲破空而來——
明晃晃的火把幾乎照亮蒼穹,群馬飛奔而來震動大地,龍旗在夜色中涌動的激懷幾乎讓人熱淚盈眶。
群狼慌亂的幾乎奪路而逃,一只勁風(fēng)的箭羽破空而來,直直叉入頭狼的左眼穿顱而出,一聲凄厲的狼嚎慘叫,血腥濃郁而讓人作嘔,如雨的箭矢射向狼群,狼群四散!
這一連串的變故和血腥讓云煙幾乎虛脫,眼前一下全是金星,遙遙看向陣前,眼前終于黑下去,被身邊的人接住——
兩匹高頭大馬,一匹栗色高頭駿馬,一匹火紅色卷鬃毛烈馬并行于前,赫然是四貝勒胤g與十四阿哥胤禎!
胤g的手背上還帶著血跡,他將手中的弓箭丟給身邊侍衛(wèi),翻身下馬沖向火堆旁的兩人。十四阿哥胤禎也翻身下馬跟著跑過去。
胤t坐在火堆邊的草地上,面目沉靜的看向胤g緩緩微笑。膝前半抱的是昏迷下去的云煙。明明是半身□□的樣子,卻好像毫不在意的高貴圣潔表情。
“四哥,十四弟,你們來了。”
胤g幾乎無法克制自己的目光瞪視著胤t膝前環(huán)抱的云煙,她單薄羸弱的身軀只著單衣頭發(fā)散亂,滿臉蒼白、雙眼緊閉、毫無生氣的半躺在胤t膝上,像一只氣息微弱的小動物。
“她怎么了!”胤g沖過去,無法掩飾的想要撫上她的臉頰,手指幾乎微微顫抖。
胤t不著痕跡的攬攬她,溫柔的目光拂上她的臉頰“她只是昏倒了,加上左手可能骨折了。”
十四阿哥胤禎也心疼的解下披風(fēng),展開披向胤t的肩頭,“八哥,你沒事吧?”
胤t看向十四阿哥胤禎微微的笑,殘存的火光照著他的臉,那么美!“我沒事,走吧。”
他起身,想抱起云煙。
胤g緩緩抬起眼睛,面容沉靜的淡淡說:“不勞煩八弟了,我的奴才,我?guī)ё吡T。你的逐月也一起牽來了。”
不遠處,侍衛(wèi)牽著那匹通體烏黑的駿馬逐月走上前來。逐月激動地彎著頸子擠到胤t身邊。胤t起身淡笑的摸了摸它的臉,逐月喉間幾乎嗚咽。他抬眼看著胤g環(huán)抱著的云煙,那夜色中的眼神幾乎刻骨的像一個深深的漩渦。
胤g解下披風(fēng)小心翼翼覆在云煙身上,輕輕抱起,回身踩著侍衛(wèi)的背,利落的跨上追云的背。
胤t胤禎都隨即跨上馬背,一夾馬腹,一大群洶涌的馬蹄聲消失在密林的夜色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