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二十章
雪白的紙箋鋪開,醮滿墨汁的柔韌筆尖靈活跳躍,李玉華迅速寫好一行字,放在手畔晾干。這是裁好的雪浪素箋,大小直接放進(jìn)信封里恰好。
待把素箋封好,李玉華看一回盒子里的彩色泥人,將蓋子封好,交給云雁說,“我同老太太說過了,要給藍(lán)姑娘送一份,你過去吧。同藍(lán)姑娘說,這是我昨兒出去逛晚市瞧見的,覺著挺有趣,送給她玩兒的。東西粗陋些,也是我的心。”
云雁抱著盒子拿好素箋去了,李玉華又指著其他兩份對云雀道,“這兩樣是給二妹妹三妹妹的,云雀你跑一趟。”
云雀剛走不久,鄭嬤嬤過來請李玉華到老太太那里去,說是內(nèi)務(wù)司來人給李玉華請安。
李玉華對鏡理一理儀容,便撐著傘隨鄭嬤嬤去了。
李玉華知自己相貌不算出眾,以前在老家沒相中的男人,她也不怎么在乎,現(xiàn)在有心儀的三殿下,所以現(xiàn)在十分愛美。因著皮膚有些黑,只要是白天,李玉華出門就要撐傘的。
壽德院的正房廳中坐著兩個青色綢裙的嬤嬤,許老太太許太太婆媳在陪著說話,李玉華已經(jīng)同孫嬤嬤學(xué)過宮中女官品階,看這兩個嬤嬤打扮,似是七品女官。見李玉華進(jìn)來,兩人同時起身見禮,兩個一個姓王一個姓李,是內(nèi)務(wù)司尚服局的司衣。奉總管之命來給三皇子妃請安。
“不必多禮,請坐下說話。”李玉華過去與許老太太同坐,“如今大熱的天,還要勞你們跑這一趟。祖母這里有新鮮的水果,不妨嘗一嘗,也消消暑。”
李玉華帶著些親近,卻也不卑不亢。許老太太很滿意李玉華接人待物的態(tài)度,對下不傲倨,對上不卑微,讓許老太太說,這就是大家閨秀。
侍女捧上北疆蜜瓜,兩人謝過賞,一人拿一片吃。待吃罷蜜瓜,王司衣道,“大禮服已是得了,這次過來一則是給姑娘請安,二則也是看看姑娘身量,回去我們略改一改肥瘦大小就好了。”
“有勞你們費心。”
李玉華第一次見內(nèi)務(wù)司的人,王司衣李司衣也是第一次見這位傳聞中的三皇子妃,帝都關(guān)于三皇子妃的流言很多。最響亮的就是不論慈恩宮還是三殿下,對這位許大姑娘都非常滿意,尤其是三殿下,更是聽說隔三差五的就要出宮來看許姑娘。
更有傳言許姑娘天姿國色……呃……
不過,李玉華一舉一動都暗合宮中法度,太后心愛的孫嬤嬤被派來教導(dǎo)李玉華,這件事于內(nèi)務(wù)司人盡皆知。二人愈發(fā)恭敬,陪著說了不少話,方告辭去了。
待二人走后,李玉華不解的說,“她們是來量尺寸改禮服大小的,我看也并沒有量。”
許老太太笑道,“她們多少年的老嬤嬤了,那眼睛比尺子都準(zhǔn),看一眼就知道該做何等大小了。”
“這還真厲害。”
“能在宮里爭出頭的,哪個不厲害。”
許太太從袖管里拿出幾張單子奉給許老太太,“我過來原是想請老太太看看,這是給玉華預(yù)備的嫁妝單子,您瞧瞧,可還有哪里要添補的,咱們再添上。正好玉華也過來了,一起看看,這是你的嫁妝,你看看還有什么喜歡的,都一起添上。”
“對對,你也看看。”許老太太讓李玉華一起來。
李玉華擺擺手,“我不大懂這個,家里給我預(yù)備的自然是好的。這會兒已是超了嬤嬤每天講《禁宮律》的時間,我先去了。”起身回了跨院。
許老太太笑,“咱們先瞧著,待理好了再跟玉華說說是一樣的。”
許太太自然稱是。
許老太太看的仔細(xì),因這親事有些虧心,難得李玉華運道非常能與三皇子投緣,許老太太許箴都想在嫁妝上補償李玉華一些。見這上面還有許太太的田產(chǎn),許老太太道,“這是你的嫁妝,以后該留給阿拙阿誡惠然婉然的。”
“老太太這就外道了,以前我和李姐姐也十分要好,知道李姐姐的事,我心里又是內(nèi)疚又是自責(zé),想也是咱家待人太厚,沒留心那等刁奴,讓李姐姐和玉華吃了這許多年的苦,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老太太千萬別推卻,不然就是怪我了。”許太太說的懇切。
許老太太道,“你別多心,你豈是那樣的人,無非就是刁奴欺主罷了。”倒沒再提讓許太太把陪嫁田產(chǎn)收回去的話。
這份嫁妝單子十分用心了,許老太太也沒哪里可挑剔的,許老太太道,“挺齊全,我瞧著無需再添減,待阿箴回來再讓他看看。”把嫁妝單子留手邊兒了。
許太太笑應(yīng),她有些猶豫的開口,“剛我過來老太太這里,見云雁和李春家的出去,說是往藍(lán)公府給藍(lán)姑娘送東西。”
“昨兒三殿下給玉華買了一車東西,她們小女孩兒家,彼此間送個花兒啊朵的,權(quán)作來往了。”許老太太笑,“以后也是要跟藍(lán)姑娘做妯娌的,現(xiàn)在能交好是好事。”
許太太有些憂慮,“其實太子妃也很想同玉華交好。”
許老太太此方意識到,云雁出門帶的是一份禮物,也只說往藍(lán)公府走一趟。許老太太想了想,“興許是玉華疏忽了。”
“倘是疏忽還好,我就擔(dān)心玉華同太子妃生出嫌隙。”許太太手指搭在茶盞上,卻始終沒有端起來喝一口,她輕輕的嘆口氣,“自從冊立東宮以來,三殿下對東宮一直很冷淡,對皇后娘娘也不似以往尊敬。難得玉華同三殿下投緣,倘她能規(guī)勸三殿下一二,使兄弟和好,豈不好呢。我這也不是為了旁人,一則彼此面兒上好看,二則咱們私心說,同儲君交好有什么不好呢?”
“你這話在理啊。”許老太太道,“興許她小孩子家,一時想不到這些,我細(xì)與她說一說。”
*
云雁去了約一個時辰,回來時帶了藍(lán)姑娘給自家姑娘的宮花。
云雀遞盞茶給她,兩人在隔間說話,“姑娘還在念書哪?”
“你剛走,內(nèi)務(wù)司的嬤嬤就來給姑娘請安,姑娘陪著說了會兒話。”
“那待中午再回姑娘吧,別擾了姑娘念書。”云雁說。
云雀也是這個意思,李玉華念書極用心,不喜人打擾。云雁云雀在她身邊,都知她這規(guī)矩,二人小聲說會兒話,也練了會兒規(guī)矩,她二人是要陪嫁的,自然也要把規(guī)矩練好,不能扯自家姑娘后腿。
待中午李玉華合上書冊,云雀奉茶給孫嬤嬤,云雁奉茶給姑娘,一五一十稟了去藍(lán)家的事,“奴婢回來見姑娘在同嬤嬤念書,沒敢打擾。藍(lán)姑娘見著姑娘送她的泥人,說很喜歡。這是藍(lán)姑娘讓我?guī)Ыo姑娘的,是南邊兒的新式絨花,請姑娘別嫌棄,打發(fā)人也是好的。”說著捧上絨花匣子給李玉華看。
“藍(lán)姑娘可真客氣,這樣好的宮花,我自然是留著插戴。”李玉華見是一匣五彩紛呈的絨花,這花兒是蠶絲染色成絨,再經(jīng)銀絲勾調(diào)成型,精致的不得了,中間花蕊都是點的水晶珠。有乳□□花、大紅牡丹、金色桂花、垂絲海棠,每樣一對,共八枝。李玉華拿著瞧了一回,都很喜歡,便讓云雁收起來,想明天就插戴頭上。
*
午飯后,許太太先帶著兩個女兒告退,許老太太留李玉華說說話。
自立秋以來,天氣越發(fā)颯爽,雖中午太陽依舊炎熱,卻也不是暑天那種似要將人曬化的熾熱。何況,還有微風(fēng)拂來,帶了些院中草木的氣息,非常舒服。
許老太太先問了藍(lán)姑娘那里的事,李玉華手肘拄著一畔的扶手,略側(cè)著身子看向許老太太,“藍(lán)姐姐說很喜歡我送的泥人,她讓云雁帶了一匣子絨花給我,都很好看。”
“這就好,既是投緣,以后到宮里妯娌間也好來往。”許老太太笑,“只是我得提醒你一句,這回你、藍(lán)姑娘、還有陸家姑娘是同一天大婚,同一天進(jìn)門,以后都是妯娌。陸姑娘嫁的是大皇子,也就是當(dāng)今太子,以后是要做太子妃的。雖說三皇子與太子現(xiàn)在有些嫌隙,可咱們說句心里話,太子畢竟是儲君,能與太子系交好,于三皇子也有好處,是不是?”
李玉華眼珠一轉(zhuǎn)就知許老太太的意思了,她道,“早上我也尋思好久,才沒讓云雁給陸姑娘送。三殿下同我明明白白的說過,他不喜歡鳳儀宮和東宮,對陸家更是敬而遠(yuǎn)之,讓我也不要與他們來往。”
許老太太震驚的都不曉得接下來說什么了,她的思路完全斷了。嘎巴下嘴,許老太太方道,“三殿下什么時候同你說的這話?”
“就是上次逛晚市說的,他可討厭鳳儀宮了,不讓我跟陸家來往。”
許老太太長嘆一聲,“三殿下,哎,三殿下這是,哎……”過一時,許老太太抬起搭拉的眼皮問李玉華,“那你的意思呢?”
“您也知道,我雖與三殿下合得來,可我們認(rèn)識的時間還短,現(xiàn)在無非略算投緣。待我們相處時間長了,能勸的時候我自然會勸。可眼下不行,我與三殿下的情分更要緊。祖母說,是不是這個理?”
“你說的對。”許老太太略一尋思道,“先說你與三殿下,再說其他。”
然后,李玉華以相同的理由拒絕了許太太的陪嫁田產(chǎn),三殿下不喜歡,對姓陸的十分抵觸,別招三殿下不高興。
至于三殿下……
三殿下早上到慈恩宮請安,藍(lán)太后看他一身寶藍(lán)常服有些眼生,說,“這不是宮里的針線,哪兒來的?”
“宮里衣裳不是刺繡就是鑲邊,出門太著眼了。這是玉華妹妹給我做的,我出宮時穿。”穆安之撣撣下擺。
藍(lán)太后細(xì)瞧了一回,“這料子倒不錯,針線在閨秀里也是好的。你這又要去找許姑娘?”
“去瞧瞧她。”
藍(lán)太后笑道,“內(nèi)務(wù)司那里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一應(yīng)聘禮,皇子妃的大禮服、金冊都備好了。明天就是吉日,給皇子岳家送過去。”
“現(xiàn)在才準(zhǔn)備好?磨磨唧唧的我以為是內(nèi)庫沒錢,打算賴了聘禮,讓我們空手套媳婦哪。”穆安之撇下嘴。
鳳陽長公主忍俊不禁,“要是一位皇子成親,內(nèi)務(wù)司預(yù)備東西也快的。誰曉得你們?nèi)齻€一天大婚,內(nèi)務(wù)司這些天忙的腳不沾地。”
“誰愿意同一天大婚,也不知欽天監(jiān)會不會算,竟然算同一天。我這輩子也就成一次親,排東宮后頭還有人看我們?”三皇子拿塊一口酥,一口吃掉,“姑媽你陪祖母說說話。”拍拍手起身往外走。
藍(lán)太后直嘆氣,“這眼瞅就大婚了,也不知著什么急。”M.??Qúbu.net
穆安之?dāng)[擺手,溜達(dá)到外間讓周紹去壽膳房給他裝兩匣好果子,他一并帶著去。鳳陽長公主忍笑問母親,“安之待許姑娘還真上心。”
“隔三差五的就要去,一直到晚上老晚才回來。”藍(lán)太后笑著抱怨。
*
穆安之帶著點心,接李玉華到他的小院里,倆人清清靜靜的說話。李玉華和穆安之說了給藍(lán)姑娘送禮物沒給陸姑娘送的事,還有她拒絕陸氏陪嫁田產(chǎn)做嫁妝的事,穆安之夸玉華妹妹,“干的好!少跟陸家來往,尤其是陸太子妃,那是天字號第一賤.人!”
“這么討厭!”
“能跟嘉祥不相上下的,就是她的。”
“嘉祥是誰?”
“陸氏生的公主。”
“我記得,上回我到慈恩宮,有個少女模樣的人輕輕哼了好幾次,很瞧不起我的樣子,應(yīng)該就是她吧”
“肯定是她。我都懷疑她投胎時忘了帶腦子,老穆家開朝百年,沒見過這么沒腦子的。”穆安之教李玉華,“她再哼你,你就問她是不是嗓子有問題,要不要讓御醫(yī)給她開兩劑治嗓子的湯藥。”
把李玉華逗的哈哈直笑。
穆安之笑著逗給她一碗紅豆糖水,李玉華就著穆安之的手喝一口,舔舔嘴角,“我有正經(jīng)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午后陽光透過梧桐樹的葉子灑下星星點點,穆安之看一眼李玉華濕潤桃花一樣的唇角。
“三哥你幫我打聽一下太后娘娘和陛下鞋子的尺寸吧。”
“打聽那個做甚?”
“新媳婦進(jìn)門,都要奉上給長輩做的針線的。”
“宮里不用做。”
“我們村都要做的,你幫我問問吧。”
“要做就做皇祖母的就成,陛下那里不用。”穆安之撇下嘴角。
李玉華看他撇嘴就知與陛下關(guān)系平平,便說,“那就幫我問問太后娘娘鞋子的尺寸。”
“知道了,啰嗦。”
“明天就問。”
“好好。”
至于皇帝陛下鞋子的尺寸,李玉華根本不必麻煩旁人,請孫嬤嬤回一趟宮就知道了。李玉華說,“我不比帝都的閨秀們靈巧有見識,這是我老家的規(guī)矩,聽說帝都尋常人家新婦也要給婆家長輩做針線的。宮里雖有的是針線上的宮人使喚,自家人做的怎么一樣呢?勿必勞動嬤嬤走一趟,一則代我給太后娘娘請安,二則就是請嬤嬤幫我跟太后娘娘打聽則個。”
孫嬤嬤笑,“姑娘一番孝心,奴婢明天就回宮。”
“哪里就這么急了,我給太后娘娘做的里衣就差幾針了,待里衣做好,嬤嬤一起幫我捎回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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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hù)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jìn)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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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jìn)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jìn)去。
進(jìn)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