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會遭人嫌棄的
    敖辛越睡越熟,身子貼過來也越來越軟,跟渾身沒長骨頭似的。敖闕若是不伸手摟她,她便要歪著倒下去了。敖闕看了看她,面上依舊是稀疏平常的表情,索性微微往后側(cè)身,敖辛順利地緩緩倒在他懷里,枕在了他的腿上。</br>  她像得了個枕頭,自己舒舒坦坦地抱著枕頭睡了起來。</br>  敖闕搭了件自己的外衣在她身上。</br>  她又裹著衣裳,直往敖闕懷里鉆。</br>  即便如此,威遠(yuǎn)侯也未往別的方向想,他一向神經(jīng)大條,無聲笑道:“以前她連句話都不愿與你多說,如今倒是這樣依賴你?!?lt;/br>  敖闕道:“路上我與她相依為命,除了我,她沒誰可依賴了。”</br>  想來也是。</br>  兩人一同躲避追殺,一同掉下懸崖,敖闕救她于危難之中,她亦肯為他放手一搏。如此經(jīng)歷生死艱險,若是還不相互信賴,也說不過去。</br>  這也是威遠(yuǎn)侯希望看見的結(jié)果。</br>  他希望有一天,敖辛不再抗拒敖闕的存在,將來才有一位友愛的兄長護她一生。眼下這樣正合他意。</br>  最后,威遠(yuǎn)侯撐著膝蓋站起來,道:“時候也不早了,明日還要趕路,你帶阿辛回營帳休息吧?!?lt;/br>  “是,父親。”</br>  威遠(yuǎn)侯走后,敖闕還在營火前坐了一會兒。</br>  他低頭看著腿上熟睡的人,手指攏了攏她耳邊的細(xì)發(fā)。將她的身子往懷中緊了緊。</br>  后來他才用衣裳裹著敖辛,將她抱起來,走回了營帳。</br>  營帳里光線昏暗,敖闕把她放在簡易的木榻上,微彎下身軀看著她,終是俯下頭緩緩靠近她,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br>  敖辛叮嚀一聲。</br>  翌日,大家啟程繼續(xù)趕路。</br>  等回到徽州的時候,已到了百姓豐收、落葉枯黃的深秋時節(jié)。</br>  山野茂林間,放眼望去,紅葉相間、碧黃交錯,恍惚還以為是入春時的姹紫嫣紅,風(fēng)景美不勝收。</br>  徽州城內(nèi)不少人,相約在這個時節(jié)出門踏秋去。</br>  敖辛同父兄騎馬剛轉(zhuǎn)進巷弄,就聞有家仆在大門前往里喊道:“侯爺回來了!二公子和三小姐也回來了!”</br>  緊接著安靜的家中便跟蒸騰的沸水似的,一下熱鬧起來了。</br>  馬蹄行至門前,敖辛跳下馬來,還沒來得及走上臺階進家門呢,就見一行人匆匆簇?fù)碇鰜怼?lt;/br>  姚如玉走在最前面,一下來到敖辛面前。</br>  敖辛牽著她的手,一段時日不見,發(fā)現(xiàn)她比往昔瘦了一大圈。不由眼眶微紅,酸澀地喚了一聲“娘”。</br>  姚如玉落淚,捧了捧敖辛的臉,又摟了摟她的身子,哽咽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都是娘不好,險些害了你。”</br>  敖辛不在府里的這些日子,姚如玉每每一想起當(dāng)日場景,便一陣后怕。</br>  宴春苑把守得那樣森嚴(yán)必有道理,她應(yīng)該再謹(jǐn)慎小心一些的??墒掳l(fā)突然,當(dāng)時姚如玉只來得及交代一句不要那個時候去找威遠(yuǎn)侯,卻沒有告訴寶香也不要去找敖辛。</br>  寶香一下沒了主心骨,第一時間想起敖辛便去找了她。卻因此給了別人可趁之機。</br>  敖辛很是心疼姚如玉現(xiàn)在這個樣子,忙搖了搖頭,眼眶里斂著淚道:“我沒事,您可以放心了。我們先進去再說?!?lt;/br>  姚如玉牽著敖辛先進門去了,威遠(yuǎn)侯和敖闕隨后才走進家門。姚如玉只回頭看了威遠(yuǎn)侯兩眼,一心顧著敖辛,都顧不上歡迎他回來。</br>  威遠(yuǎn)侯一點也不介意這些,能有敖辛同姚如玉作伴,他心里反而舒坦一些。</br>  家里下人們正熱熱鬧鬧地準(zhǔn)備晚飯。</br>  敖闕和敖辛先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里洗漱一番。</br>  扶渠十分高興,陪同敖辛回到宴春苑以后,一直嘰嘰喳喳地圍著她說個不停,院子里的狼犬也要汪幾聲,在樹下來來回回地走動,對敖辛搖著尾巴。</br>  敖辛過去抱了抱它,抱起來蓬松柔軟,發(fā)現(xiàn)它的毛長得比以前好了。</br>  扶渠在旁神氣地道:“小姐不在的時候,都是奴婢照顧它的,奴婢喂它吃飯,又給它洗澡,還帶它出去遛彎兒,與它感情十分好。奴婢牽著它出去的時候與自己一個人出去的時候感覺大不一樣,別的丫鬟小廝都不敢小瞧奴婢一眼?!?lt;/br>  后來扶渠又侍奉敖辛進房沐浴更衣,見得敖辛原本光滑細(xì)嫩的皮膚上多添了傷痕,不由心疼,沒說幾句就吧嗒往下掉淚珠子。</br>  敖辛心軟好笑道:“你哭什么,我不是好好回來了嗎?”</br>  扶渠托著敖辛的手臂,道:“這么深的疤啊,若要是以后消不了可怎么辦啊,嫁人以后會遭夫君嫌棄的啊……”</br>  敖辛:“……”</br>  她和扶渠的關(guān)注點還真的是很不一樣。但是敖辛聽她沒頭沒腦的習(xí)慣了,眼下聽起來居然還挺親切的。</br>  敖辛道:“你說他都嫌棄我了,那種人我還嫁他做什么?”</br>  扶渠認(rèn)真道:“話雖如此,可男人大都很嫌棄女人身上有疤啊,他們都喜歡女人皮膚光光滑滑的,一絲一毫的傷疤都要不得的。”</br>  扶渠說的也是事實。</br>  所以說不論哪個地方的女子,尤其是還未出閣的女孩兒,都十分注重自己的身體和皮膚保養(yǎng)。</br>  條件好些的,便像之前的琬兒一樣,每天有事沒事地往身上抹養(yǎng)膚的凝露,每次沐浴必須要有花瓣啊什么的等等。</br>  別說像敖辛手上這么長的疤了,就是破了點皮也要擔(dān)心受怕好幾天的。</br>  只不過眼下敖辛一點也不著急,倒是急壞了扶渠。</br>  敖辛看著手臂上這疤,她是心甘情愿留下的,就算一輩子消不去她也不會后悔。</br>  敖辛道:“我又不求著別人來娶我,更不會主動送上去給人嫌棄,男人喜歡什么樣的,關(guān)我什么事。我自己不嫌棄我自己不就好了?!?lt;/br>  扶渠睜著圓溜溜的眼睛道:“小姐都十六了呀,總是要嫁人的呀。你看四小姐比你還小半歲,都已經(jīng)進宮了;還有夫人娘家的姚瑤兒小姐,最近也把親事定下了。小姐怎么還一點不著急呢,再不急,就成老姑娘啦。”</br>  她才一陣子不在家里,姚瑤兒居然定親了。</br>  敖辛抽了抽嘴角,“老姑娘就老姑娘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