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我又不是鬼,婉兒妹妹不用怕
敖辛明明還是個連身子骨都還沒完全長開的小姑娘,但事實證明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她此刻竟能一邊驅使快馬,一邊馱著扶渠防止被拋下馬背,然后打起精神一跑幾十里,終于到了徽州城內。半路上扶渠就給顛醒了,七暈八素的。</br> 敖辛身上血污太過顯眼,一進城就被攔了下來。</br> 幸好守城的將領識得她,主動把她護送回威遠侯府。</br> 想來也是,這徽州上上下下的兵,全是她爹的。敖家歷代都是將門,不如世家那般規(guī)矩嚴謹。偶爾威遠侯會帶一些武將到家里來做客,一來二去就得以見過敖辛這位侯爺嫡女也不奇怪。</br> 敖辛抬腳跨進那朱門漆檻時,聞訊從內院出來的楚氏和琬兒,匆匆一至前院,正好看見敖辛不緊不慢、步態(tài)悠悠地走了進來。</br> 她那一身血衣,襯得那膚色白皙,眼神枯寂無波,直勾勾地盯在琬兒的身上,讓琬兒瞬時面色發(fā)白,直往楚氏身后躲。楚氏見到這樣形容的敖辛,亦是一臉驚駭之色。</br> 可只需一眼,敖辛便能看得清清楚楚。</br> 那對面站著的就是琬兒呢。</br> 還是少女時便楚楚動人,后來進了大魏皇宮,更是嫵媚多姿。她的這副皮囊之下,保藏著怎樣一顆禍心,敖辛怎么能夠忘呢。</br> 敖辛覺得這冬日里十分素寒,卻偏偏骨子里的血,怒昂沸騰。</br> 敖辛深吁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撣了撣衣角,看著自己身上的血,換上一副和善的笑容,道:“我又不是鬼,婉兒妹妹不用怕?!?lt;/br> 琬兒小心翼翼道:“姐姐身上好多血……”</br> “這是別人的?!?lt;/br> 楚氏這才開口勉力笑問:“辛兒不是在寺里養(yǎng)病么,怎么一聲不吭就回來了?”</br> “我病養(yǎng)好了,當然要回來了?!?lt;/br> 敖辛一邊命人把扶渠帶回院里去安頓,一邊請送她回來的將領進堂喝茶,將領道了一聲不用,又有公務在身,就先告辭離開了。</br> 威遠侯來信說這兩日就會回來。這個時候敖辛也回來了,楚氏也無可奈何,只能先叫人小心伺候著。</br> 母女倆一直心神不寧。</br> 她們以為敖辛不會這么容易回來的。等見了威遠侯,若要是敖辛說起這些事,定會惹得侯爺不快。</br> 只不過有守城的將領親自送敖辛回來,這事兒也鐵定瞞不過威遠侯。</br> 敖辛居住在宴春苑,院子里下人無幾,十分簡單。但比山中寺廟里要好得多。</br> 扶渠不敢相信,她們竟然真的回到侯府里來了。等她緩過勁兒來了,就開始照顧敖辛的起居,一個勁地抹淚自責自己沒用。</br> 敖辛不聽她絮絮叨叨,便讓她講一講自己之前在侯府里的生活。</br> 家中主持中饋的是楚氏,楚氏和琬兒生活過得當然滋潤。但這宴春苑里卻是相當冷清的,以前敖辛不在意這些,和她爹威遠侯一樣,也不怎么講究排場。</br> 敖辛不由想起了威遠侯,想著還有兩日他便歸家了,她便能再看見他了。</br> 她坐在銅鏡前,不知不覺已是眼眶通紅。</br> 她知道她爹不拘小節(jié),但自是疼愛她的。前世她進了皇宮做了大魏皇后,便再難見她爹一面。</br> 她爹手握重兵,明知當時形勢,根本就不應該歸順大魏朝廷,否則一開始他又怎么會拒絕大魏朝廷的聯姻呢。</br> 可后來為了保全她,他爹還是選擇了歸順。父女倆雖然極少見面,父親卻一直在為她奔波,直到最后戰(zhàn)死沙場,不得善終。</br> 這日一早,府里便頗有些熱鬧。</br> 有人來傳話說,侯爺回來了。</br> 他這一外出整軍,已經兩三月不曾回家了。</br> 眼下一回來,門庭喧鬧,好像還帶了手下的武將一并回來。</br> 敖辛當然要去熱鬧的前廳去看看。</br> 結果她剛一出宴春苑,就看見回廊上走過一抹似有兩分熟悉的身影。他穿著墨青色的長衣,黑色腰帶束身,垂著雙臂,手上帶著黑色護腕,雖有些清瘦,卻怎么也掩藏不住那股凌厲之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