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是打算要奸尸是吧
從徽州到京城,走水路的話雖是一路逆水,但可以日夜不停地行程。比起琬兒和儀仗隊這邊的陸路行程,實在要快上許多。敖闕想要趕在敖辛抵京之前到達京城,不得不八百里加急。</br> 琬兒那幾天幾乎都是在馬背上度過的。但她卻無法坐起身,只是被人挾著身體扛在馬背上。</br> 她還能活著到京城,著實很不易。</br> 入夜過后,京城的一處十分僻靜的宅院里,里里外外都是便衣把守的侍衛(wèi)。</br> 房中點著燈火,幾個經(jīng)驗老道的嬤嬤把偷運來的敖辛麻利地剝得精光,丟進了灌滿熱水的浴桶里洗干凈。</br> 然后又撈起來擦干身體,更衣梳頭。</br> 給她穿的是火紅的鳳袍嫁衣,佩戴的是鳳冠霞玉。</br> 這幾個嬤嬤身材結(jié)實,力氣十分大。敖辛那小小的身子骨,雖已勝過同年齡的尋常女子,可根本壓制不住這幾個壯實的嬤嬤。</br> 她們不是尋常嬤嬤,一舉一動都透著一股干練。</br> 知道路上敖辛?xí)敕皆O(shè)法地逃跑,一路上坐船讓她無處可逃不說,從她昏迷醒來時,便發(fā)現(xiàn)自己頭上的發(fā)簪耳鐺等,一切有可能用來作為武器的銳利的東西,都已經(jīng)被收繳干凈。</br> 在船上的時候,她被綁著的時間居多,有兩次綁不住了,嬤嬤便直接給她用迷藥捂暈了她。</br> 今天傍晚下船,到現(xiàn)在進這宅子,又沐浴更衣,迷藥殘余的藥效還在她身體里,敖辛渾身一絲力氣都沒有。</br> 為了不重蹈覆轍,敖辛一直避免和宮里來的人接觸。她以為,只要堅持到琬兒離開徽州的時候,她便算暫時安全了。</br> 可沒有想到,魏云簡早已暗中撒好了網(wǎng)。</br> 盡管敖辛還記得敖闕叮囑過她的話,敖闕也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晌涸坪喚褪橇隙ㄋ欢〞艹霭疥I的保護圈。</br> 因為他對她的母親姚如玉下手了。</br> 當(dāng)初他讓琬兒回徽州來,然后再以嫁娶之禮相迎,便是等的今天。為了把敖辛弄進宮里,他足足暗中籌備了兩個多月。</br> 敖辛細思起來,才感到陣陣手腳發(fā)涼。</br> 不管她答應(yīng)給琬兒做送嫁姑娘也好,還是答應(yīng)給溫如玉做送嫁姑娘也好,隊伍中安插了內(nèi)應(yīng),肯定都是有去無回。但后來她誰也沒答應(yīng),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最后也還是遭了道。</br> 不論哪一種情況,都有人暗中精心鋪陳設(shè)計,最終達成的結(jié)果是一致的。</br> 這個世上,沒有人能比魏云簡更卑鄙無恥、不擇手段。</br> 只要是他想要得到的人,他就會想盡一切辦法把她送到自己面前。</br> 敖辛失神地看著銅鏡里那個容顏憔悴消瘦的女子,她穿好了嫁衣,雙手被反綁在座椅上,任幾個嬤嬤來回擺弄她的頭發(fā)。</br> 那好像變得不是她自己。</br> 敖辛一看見,就不由想起自己前世在宮里的光景。她清瘦的骨架撐不起鳳袍,她的眼神里黯淡無光。</br> 這一世明明自己活得很努力,很小心翼翼,是不是不管她怎么逃怎么反抗,最終都避免不了和前世一樣的結(jié)局?</br> 最后她還是會被送進宮,還是會面對魏云簡。</br> 嬤嬤有聲沒調(diào)地道:“姑娘進了宮以后是要得皇上寵幸的,這等福氣多少人求還求不來。我勸你還是順了皇上的心意比較好,不然到頭來吃苦的是你自己。一會兒宮里的轎攆來接你,你最好不要耍什么把戲想逃跑。到了皇城腳下,可不是那么容易跑的?!?lt;/br> 敖辛道:“他不就是想要我的身子么。就算得了我的清白,以為就能得到他想要的東西?”</br> 大不了玉石俱焚。</br> 如果這樣的結(jié)局無法改變,上天何必要她重生這一趟。</br> 上一世她是個堅韌的女子,不管遇到任何事,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她都未曾有過輕生的念頭??墒?,如果她一早就知道大魏會亡,一早就知道父親會戰(zhàn)死,一早就知道魏云簡會啟她父親骸骨的話……</br> 她絕不會茍活于世。</br> 這一次,她絕不會讓魏云簡得逞。</br> 她賠上自己的命,也要讓魏云簡嘗嘗,最后輸?shù)脗€兩手空空的滋味。</br> 魏云簡以為得到了她,威遠侯就會與他聯(lián)姻。</br> 那如果敖辛在他手上死了呢?</br> 四十萬大軍伐魏,諸侯群雄而起,原本十年后才蔓延的戰(zhàn)火,一下就會被加速提前。</br> 嬤嬤看見敖辛嘴角有笑,那笑容看得人發(fā)毛。</br> 嬤嬤問道:“你笑什么?”</br> 敖辛道:“我在笑,魏云簡口味重,是打算要奸尸是吧?!?lt;/br> 嬤嬤臉色變了變:“你這話什么意思?”</br> “我手無利器,但我還可以咬舌自盡?!?lt;/br> 嬤嬤一聽,趕緊就去找東西來封住敖辛的嘴。敖辛繼而笑得更甚:“我無法咬舌自盡,我還可以屏住呼吸,憋死我自己?!?lt;/br> 嬤嬤冷著臉好言相勸:“你最好不要這樣,好好的姑娘,憋死了死相會很難看的。你順從皇上,往后榮華富貴自當(dāng)享之不盡。”</br> “我都不在乎活著還是死了,還會在乎難看不難看嗎?”</br> 嬤嬤塞了她的嘴,一方紅帕子兜頭蓋下來,敖辛眼前一片猩紅,再也看不見其他。</br> 屋外的光線一片漆黑,忽然房間內(nèi)的燭火輕輕晃悠了一下。像是時間在跳躍。</br> 這時一道光影從窗外一閃而過,極其迅速,眨眼一瞬間就消失不見。</br> 嬤嬤生性警覺,其中一個先出門查看究竟。</br> 照理說,這宅子內(nèi)外都有侍衛(wèi)嚴密把守,若是有人闖了進來,應(yīng)該會被發(fā)現(xiàn)才對。</br> 嬤嬤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br> 然而她這一去,就再無音信。</br> 房中剩下的兩個嬤嬤放心不下,就留下一人在房中守著,再讓另一個人出去看看。</br> 結(jié)果又是一去不回。</br> 嬤嬤聽到院子里有腳步聲,一道沉穩(wěn)有力,一道踉蹌淺浮。她面色一凜,剛一至門口看個究竟,還來不及出聲大叫“有刺客”,眼前就是一黑倒在了地上。</br> 敖辛僵硬地被綁坐在椅子上,聽到那腳步聲,還有從容的關(guān)門聲。</br> 繼而她有些輕顫,那一刻腦子里幾乎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出敖闕的身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