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動了真心,一敗涂地
話音兒一落,他翻身便將她壓下,低頭吻住她的唇,纏綿許久。放開她時,兩人都有些氣喘。</br> 蘇昀吻了吻她的額頭,低啞道:“若不是明早還要啟程你起不來,別想我會輕易放過你。”</br> 敖辛依偎在他懷里,悶悶地笑。</br> 第二日天不亮?xí)r,大軍拔營,離開徽州,往西北方向魏京行進(jìn)。</br> 從徽州到魏京,路途遙遠(yuǎn),越接近魏京,周邊與魏京連成一線的各郡越是兵荒馬亂。有的城守棄城而逃,有的則組織城中僅有的魏軍殊死抵抗。</br> 大魏雖腐朽之至,可既有奸佞當(dāng)?shù)?,便有忠義之士。</br> 蘇昀要合圍進(jìn)宮魏京,便要兵分?jǐn)?shù)路,并與一直與魏兵對峙的北軍會和完畢。</br> 一年里最熱的時節(jié)都在路途上度過,一路清除障礙平定各郡,等到了魏京時,已經(jīng)入冬了,天氣乍寒了起來。</br> 這里的冬天來得還要更早一些。從北方流過來的冷空氣,夾雜著寒風(fēng),凜冽如刀。</br> 敖辛站在魏京城外的高地上,俯目望去,見偌大的皇城像一副畫卷展開在眼前。周遭的背景一應(yīng)是霧蒙蒙的,大抵是數(shù)戰(zhàn)過后的硝煙還未來得及清散。</br> 那座皇城里,曾經(jīng)繁華的表象下,處處藏污納垢,眼下頹敗得猶如一座囚牢,囚牢里滿是掙扎的螻蟻。</br> 前世她便是那些螻蟻中的一個。在皇宮里被囚了十年,后來為大魏征戰(zhàn),直至戰(zhàn)死。那時她父親的遺骸就被鎮(zhèn)在她身后的那道城門下,她拼死也不能退讓。</br> 前世種種,如走馬觀花。</br> 今生又回到了這個地方,回到前世的那個終點。</br> 只是這一世她再也不是那個任人擺布的大魏皇后。她終于還是改變了自己的命運,成為了手執(zhí)屠刀的那一個。</br> 她知道這一次蘇昀會帶兵攻哪個城門,她也知道魏云簡會從哪個方向出逃。</br> 她若沒記錯的話,魏云簡會從西城云華門逃。西城守兵相對薄弱是其次,重要的還有一條暗道從皇宮通往云華門,便是專門為這等城破宮亂之際準(zhǔn)備的。</br> 大魏的御林軍歷來身負(fù)著保衛(wèi)皇城的重?fù)?dān),只是如今大軍壓境,御林軍勢寡,再怎么精銳也終是不敵。</br> 魏京的城門一次又一次受到重創(chuàng),搖搖欲墜。</br> 曾經(jīng)最為繁華的天子腳下,而今只剩一副殘局。</br> 百姓們能逃的則逃,不能逃的則閉門不出。冷清空曠的街道上一派狼藉,無人敢出門上街,唯有魏兵從那街上橫行而過。</br> 外面大軍圍城,城內(nèi)魏兵無糧,只能挨家挨戶地去搜去搶。</br> 早些時候戰(zhàn)事沒這么緊,百姓們能逃的機會更大一些。但是如今魏云簡下了死令,凡他天子腳下的庶人百姓,臨陣脫逃者,格殺勿論。</br> 大魏氣數(shù)已盡。若為亡國君,怎能他一人孤身上路,他也要拉上這滿城黎民百姓,為他做祭奠。</br> 魏云簡坐在冷冰冰的朝堂上,看著浴血的御林軍跑進(jìn)跑出地傳來戰(zhàn)報。</br> 御林軍死傷無數(shù),都城就快要破了。</br> 起初還有一批朝中官員和他一起鎮(zhèn)守朝堂,可隨著形勢越來越頹敗,偌大的朝堂之上,便只剩下魏云簡一人,身著龍袍,端坐在那象征著九五至尊的龍椅之上。</br> 宮里的老太監(jiān)顫顫巍巍地進(jìn)來勸道:“皇上,御林軍收不住了,皇上還是快逃吧!”</br> 宮里也有一批忠心耿耿的舊人,曾是伴魏云簡左右多年的心腹。他們安排準(zhǔn)備著魏云簡的出宮逃亡之路,并由一批御林軍護(hù)送。</br> 這時皇宮里已經(jīng)亂得不成樣子了。</br> 宮人和后宮的妃嬪們想要活命,只得趁機逃路。魏云簡也沒有管,任由他們卷了細(xì)軟出逃,把宮里所有能帶走的值錢的東西都一掃而空。</br> 他這個皇帝喜怒無常、殘忍暴戾,大抵最后唯一的仁慈便是生死之際沒有阻止大家各奔東西。</br> 外頭響起一陣動靜。</br> 琬兒冬日里一身飄逸的素衣長裙裹著婀娜有致的身段,跌跌撞撞地從后宮跑到前朝來。</br> 她裙裾在寒天里飄飛,像是一只跳躍的蝴蝶,跑過宮門下寬闊的廣場,跑過殿前龍騰祥云的玉石臺階。</br> 御林軍見她是后宮妃子,還指望她進(jìn)殿勸一勸魏云簡趁早逃出皇宮,遂不攔她。</br> 她一至殿前,便被門檻絆倒,重重地跌落在冷清而又莊嚴(yán)的朝殿上,抬頭看著龍椅上坐著的魏云簡時,發(fā)髻散亂,小臉慘白,眼里的淚搖搖欲墜。</br> 她哪有想過今天。</br> 一直以來,她在后宮里錦衣玉食,盡管魏云簡不愛她,可她也是前呼后擁的貴妃。</br> 她沉浸在自己的美夢里不可自拔,就等著魏云簡平叛了諸侯之亂以后,她可以仗著敖家的勢力,做大魏真正的皇后!</br> 可是現(xiàn)如今,敖家并沒有給她做堅實的靠山與后盾,而是與安陵王聯(lián)軍,眼看就要攻破了城門,覆滅了魏朝。</br> 她做不了皇后了,她應(yīng)該何去何從呢?</br> 琬兒望著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哭著哭著便悲慘地笑了起來,笑得大淚不止,道:“皇上,這世道向來如此,誰若先動了真感情,誰便是一敗涂地的那一個。她可比你無情呢,所以最后你斗不過她。”</br> 魏云簡不如往日那樣暴怒,只是平靜地看著她。</br> 琬兒咬牙切齒地垂淚道:“最后你落到了她的手上,還指望她對你手下留情嗎,定然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br> 她不怕激怒魏云簡了,因為他二人此時此刻是一樣的,形同兩條喪家之犬。</br> 當(dāng)初魏云簡在徽州敗兵逃走一事,在朝中散布開來,導(dǎo)致群臣動蕩,早已不是什么秘密。</br> 那時他連奪徽州數(shù)座城郡,俘虜了威遠(yuǎn)侯的夫人與兒子,使得徽州大軍不敢輕舉妄動,節(jié)節(jié)敗退,是何等的振奮軍心。</br> 那時形勢對他十分有利,如若他不曾延誤戰(zhàn)機,一鼓作氣,趁著徽州群龍無首之際一舉攻破,說不定今日之形勢又會不一樣。</br> 可他卻遲遲止步不前,俘虜?shù)脕淼膬蓚€最有利的人質(zhì),最后竟拿去換了一個侯女回來。</br> 不僅如此,侯女趕回了徽州,各方部署圍攻,最后他敗兵逃走時,竟把侯女留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