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大聲點(diǎn),我聽不見
    后來阿生才得知,難怪狼犬都去親近蘇昀而不親近他了,原來那些狼犬竟從小是蘇昀養(yǎng)的,且把它們訓(xùn)練成這般高大威猛的樣子。不光如此,聽說他還十分厲害,軍營里很多人都服他。就連阿生長姐的功夫,都是他手把手教的。</br>  阿生很不能置信。</br>  直到幾天后,蘇昀召集兵馬、登臺點(diǎn)兵,彼時阿生站在臺下,看見他十分高大地站在那高臺上,手里拿著鼓槌,往那面渾厚的戰(zhàn)鼓上一敲。</br>  看似輕松隨意,可那鼓聲雄渾宛如驚天雷鳴,震徹三軍。也震顫著阿生小小的心。</br>  繼而他又揚(yáng)臂揮旗,那動作間張滿了力量,阿生愣愣地望著他揮軍旗給將士們下達(dá)命令,看得都回不過神來。</br>  將士們對他十分服從,井然有序,那吶喊聲整齊劃一、響徹天穹。</br>  以往阿生不是沒見過叔伯們點(diǎn)兵操練,可都沒有哪一次有眼下這般動人心魄。那一聲聲戰(zhàn)鼓響起,還有大旗獵獵飛揚(yáng),使得骨子里的熱血都跟著沸騰起來。</br>  叔伯們都說他很厲害,看樣子是真的。</br>  光是那股氣勢,別人就比不上。</br>  阿生對蘇昀抵觸的情緒慢慢發(fā)生了變化,開始有點(diǎn)崇拜。</br>  他自己很是嫌棄自己這一點(diǎn),但就是無法控制,經(jīng)常跟在蘇昀后面,變成他的小尾巴。</br>  蘇昀在軍營里去哪兒,他便跟著去哪兒。</br>  只不過不再想找麻煩就是了。</br>  有一次蘇昀帶著一隊人要離營,還不及翻身上馬,阿生就蹬蹬蹬地跑過去。他還太矮小,只有蘇昀大腿不到那么高點(diǎn)兒,只能費(fèi)力地仰著腦袋看他。</br>  蘇昀低著頭亦是看他,一大一小兩人臉上都沒什么表情。</br>  片刻,蘇昀才道:“你想去?”</br>  阿生很不想承認(rèn),但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br>  蘇昀瞇著眼,抬頭看了看遠(yuǎn)方,儼然一副不為所動的神情,但出口的話卻道:“叫聲姐夫來聽聽?!?lt;/br>  阿生猶猶豫豫,細(xì)聲細(xì)氣地喚了聲“姐、姐夫”。</br>  蘇昀低著眉,隨手撥弄著手里的馬鞭,道:“大聲點(diǎn),我聽不見?!?lt;/br>  阿生握著小拳,不顧周圍將領(lǐng)們?nèi)⌒Φ谋砬?,憋紅著小臉挺著胸膛脆生生地叫了一聲:“姐夫!”</br>  剛一喊完,他小小的身子就一輕,雙腳跟著離地。蘇昀把他拎了起來,直接放在馬鞍上,隨之自己也翻身上馬,挽了挽馬韁,就帶著他策馬奔出營。</br>  阿生出去了一趟回來,一整天都十分的緊張興奮。</br>  以往他也不是沒騎過馬,都是叔伯們帶著他??深欀暧祝礌恐R走,要么緩慢地驅(qū)使,根本不像蘇昀那樣,帶著他馳騁狂奔。</br>  兩邊的風(fēng)景飛快地往后倒退,蘇昀手臂又緊緊護(hù)在阿生兩側(cè),阿生一顆心臟都快蹦出來了,卻絲毫不覺得害怕。</br>  后來阿生一改先前對蘇昀的態(tài)度,崇拜之情滔滔不絕。</br>  即將帶兵出戰(zhàn)時,阿生無法跟著蘇昀一起去,但是蘇昀答應(yīng)了他,等打了勝仗回來,再教他騎馬射箭。</br>  姚如玉的意思本來想讓敖辛留在徽州,等蘇昀打完仗回來。若是敖辛愿意在徽州等他打完仗回來,他也不會帶她跟著自己去前線冒險。</br>  但敖辛要求,這一次要跟著蘇昀一起去。</br>  不僅僅是因為她再也不想和他分開,還因為魏京里的那兩個人,前世今生的恩怨,她想要親自去了結(jié)。</br>  蘇昀答應(yīng)了她。</br>  啟程前夜,敖辛在營帳內(nèi)收拾衣物,蘇昀白天里在軍營奔走出了一身汗,眼下去外面沖了涼回來。</br>  敖辛回身看他,見他頭發(fā)濕濕的,他隨手把身上長衣解了,搭在屏風(fēng)上,薄衫下的身材十分修長挺拔,那胸膛上肌理線條緊致而流暢,腰腹延伸至兩條長腿,結(jié)實(shí)又勻稱。</br>  雖然敖辛與他夜夜同床共枕,可看到這副形容,還是微微有些臉熱。</br>  蘇昀身上的薄衫和頭發(fā)一起,也是濕的,顯然他沖了涼之后根本沒擦拭。</br>  敖辛便拿過一條巾子到他面前,低著眉目微微踮了踮腳,將他身上的濕衫寬下,用巾子將水漬擦拭干凈。</br>  蘇昀便十分配合地站著,低頭看著她臉上悄然浮起的紅暈。</br>  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女人,往后會一直這般打點(diǎn)著他的生活。</br>  蘇昀低聲道:“怎么,不敢抬頭看?”</br>  敖辛手上動作一頓,嘴硬道:“有什么好看的。”</br>  “那你臉紅什么。”蘇昀道。</br>  敖辛飛快地嗔了他一眼,趕緊轉(zhuǎn)身走到床邊去,取來一身備好的衣衫,又給他穿上。</br>  這是敖辛很早以前就給他做好的里衣,依然挑選的是最透氣柔軟的布料。那時想著自己做好的衣裳鞋子能捎到北方去給他,不想后來沒能捎出去,索性就一直堆著存了起來。</br>  前兩日她才回侯府去取了來。</br>  侯府里有扶渠和寶香、顏?zhàn)o(hù)衛(wèi)等,以及一干家仆守著,見得敖辛回來,扶渠喜極而泣。敖辛需要什么,她便積極地收拾張羅。</br>  想起他箱籠里的衣衫全都被磨破了他也舍不得換,敖辛便又感動又心疼。往日做的那些衣鞋,眼下倒派上了用場。</br>  她柔聲道:“箱子里的衣破成那樣了,以后不能穿了。我全給你換成了新的。”說著看他一眼,又道,“衣裳破了就要換,不然還讓人以為堂堂安陵王,連新衣裳都穿不上。”</br>  蘇昀道:“以往戰(zhàn)場上生死不計,哪有閑工夫撇了舊的換新的。多少人遭受災(zāi)荒戰(zhàn)亂,衣不蔽體,我能有穿的,還算是好的?!?lt;/br>  敖辛好笑道:“說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話作甚,不舍得就是不舍得?!?lt;/br>  蘇昀道:“我又沒說我舍得?!闭f著就把她打橫抱起,朝床榻間走去,“睡覺了?!?lt;/br>  他躺在床上把敖辛摟在懷里的時候又道:“那時候見不到你,你做的衣裳若是再丟了,丟一件便少一件,豈不痛心。我摸著衣上那些針腳的時候,還能回想一番,你坐在燈下一針一線為我縫衣裳時的光景?!?lt;/br>  敖辛手臂圈著他的腰,道:“往后不怕丟一件便少一件,我還給你做新的,給你做一輩子?!?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