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誰說老師后繼無人?
閑聊幾句。</br> 陸霄就掏出自己準備的小禮物。</br> “老師,好久沒見,特意給你帶了一盒兒圍棋,還有一副我自己的寫的字。”</br> 若是帶別的東西,以楚行知清高性子,絕不會收。</br> 但就是一盒圍棋,一副學生寫的字,楚行知自然收的心安理得。</br> 陸霄打開棋盒——一整副圍棋,三百六十一顆棋子,全部以象牙精雕而成。</br> 每一刻都珠圓玉潤,十分精致,摸上去有種提神涼意。</br> 楚行知愛不釋手的打量半晌,才出聲問道:“小子,這盒棋怕是售價不菲吧?”</br> 陸霄淺淺一笑:“就一盒兒這個,說破天能值多少錢?”</br> 當然還是值些錢的。</br> 陸霄可不敢告訴楚行知,這三百六十一顆象牙雕刻的棋子,售價超過百萬。</br> 不然以楚老的性子,打死也不會收。</br> 好在楚行知對這種象牙制品沒有多少研究,當真以為這就是一副普通圍棋,也就樂呵呵收下。</br> 接著看第二件禮物。</br> 陸霄的一幅字。</br> 拆開卷軸,墨香撲鼻。</br> 是一幅隸書,前朝詩人令狐楚的《少年行》。</br> 弓背霞明劍照霜,秋風走馬出咸陽。</br> 未收天子河湟地,不擬回頭望故鄉(xiāng)。</br> 楚行知端詳片刻,眉宇皆是驚喜。</br> “好字、好字!”</br> 他拍拍陸霄肩旁:“字跡骨力堅挺、有昔年蔡邕之風?!?lt;/br> 教書育人一輩子的老先生是真沒想到,當年這個最讓他惋惜的弟子,書法竟已到了如此境界。</br> 只憑這幅隸書,他就敢斷定,眼前的陸霄,在書法上的造詣,已然超越浸淫書法一輩子的他。</br> 楚行知還想再夸陸霄幾句,外面忽然響起敲門聲。</br> 老頭眉頭一挑,哼哼道:“準是陶潛這老頭兒來了,婉舟,去開門?!?lt;/br> 楚婉舟點頭答應。</br> 陸霄也就起身道:“老師既然有客人,那學生就先告辭,改日再來拜訪?!?lt;/br> 楚行知急忙起身:“小子,你小子今天可不能走?!?lt;/br> 見陸霄神色不解,楚行知接著解釋道:“你老師我活了一輩子,讀了很多生圣人書,不過這修身養(yǎng)性的境界么,是半點兒也沒長進,臨老了,還動了嗔念?!?lt;/br> “你老師我,是蜀州書法協(xié)會的會長,陶潛那老頭,是副會長,這么些年,我們倆之間的爭斗那就沒斷過,畢竟,咱們帝國一直都有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的說法?!?lt;/br> “可我倆么,就是誰也不服誰,你老師我不是自夸,自問書法一道要比他陳老頭要強上一些,結果這老頭前幾年不知道從哪兒收了個得意門生,年歲不大,可一手行書,卻頗有昔年顏公真卿的幾分神韻?!?lt;/br> “這幾年,但凡他這弟子有什么得意之作,那老不羞的,就會帶著他那徒弟登門拜訪,說是讓我?guī)椭疯b,可說白了,就是來炫耀來了……”“我活到古稀這個歲數(shù),最大的奢求,也就是能有弟子把衣缽傳承下去……”“今天這老家伙來此,肯定是他那個徒弟又寫出什么了不得的新作了……少不得是來膈應我的,反正你老師我能忍就忍,實在忍不住了,你小子可得替你老師我,出口氣!”</br> 陸霄笑著應承下來。</br> 既然有人嘲諷老師后繼無人,那他這個當學生的,自然要給老師找回場子。</br> ……楚婉舟很快帶人進門。</br> 走在前面的是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看年紀和楚行知不相上下。</br> 他身后跟著個俊秀青年。</br> 面如冠玉,氣度非凡。</br> 青年手里拎著的應該是個包裹好的卷軸。</br> ……這老者就是陶潛。</br> 跟楚行知一樣都是帝國西境有數(shù)的學者。</br> 做了一輩子學問,桃李天下。</br> 他身后的青年叫宋石明,是他的得意門生。</br> 擅長行書,按照楚行知的評判,已得前朝顏真卿三分形,三分韻,是當今帝國書法界,難得一見的年輕翹楚。</br> 陶潛得此門生,自然是大大長臉。</br> 每次宋石明有新作問世,陶潛都會拉著他四下拜訪老友,名義上說是請諸位老友評判,實則就是炫耀。</br> 可楚行知對此也頗為無奈。</br> 誰讓他坐下最得意的弟子,投筆從戎去了。</br> ……果不其然。</br> 陶潛此行目的,跟之前一樣,就是來膈應楚行知的。</br> 閑聊兩句,陶潛便挑明來意道:“楚兄,前幾天,我這不爭氣的學生,臨摹了一幅顏公的《禮樂集》,楚兄是知道的,要說書法這一道,我是不如你的,所以這才讓石明帶著他作品過來,請楚老哥你來品鑒一番,順便指指里面的不足之處。”</br> 說到這兒,清清嗓子:“嗯……石明,快把帖子打開,讓楚老給你品鑒品鑒?!?lt;/br> 宋石明笑笑,緩緩打開手中的卷軸。</br> 楚行知顯然被陶潛惡心了好多次,否則也不至于這么一大把年紀還動了嗔念。</br> 但終究是名家,治學嚴謹,當下還是很認真的開始點評:“石明,顏公的行書,筆鋒清奇,筆力疏狂,你這一幅字,可以說已得了顏公五分神韻,而最難得的是字里行間,又有自己風格……這兩年,你的進步可是越來越大了,已經(jīng)能擔的起是書法家的名頭?!?lt;/br> 宋石明展顏一笑,雙手抱拳道:“都是陶老師教的好?!?lt;/br> 陶潛順理成章的接過話茬:“楚兄,咱倆認識幾十年,不論寫書法,還是做學問,你都穩(wěn)壓我一頭、不過,這教書育人的本事,老弟我總是要比你強上那么一些的?!?lt;/br> “人啊,到了咱倆這般歲數(shù),升官發(fā)財、功名利祿不過是過眼云煙。”</br> “怕就怕座下無人承繼咱們的衣缽,還好,石明這孩子,不但在書法上天賦凜然,對學問也頗有研究,去年參加蜀郡鄉(xiāng)試,榮取榜眼,再過兩個月,就是大考,楚老哥,覺得石明能高中么?”</br> 楚行知深吸口氣,一張臉黑的像塊兒鍋底,但還是強忍著不爽道:“以石明這孩子的天賦,高中自然如探囊取物,甚至,就連殿試的前三甲,也不是沒有可能?!?lt;/br> 陶潛哈哈一笑:“楚老哥這話是真說到我心窩子里了,若是石明真能在殿試上博一個前三甲,我便是死,也可安心瞑目?!?lt;/br> 說到這里,他話鋒一轉,又開始惡心楚行知道:“我是后繼有人了,只是可惜了楚老哥,學問書法各道都遠勝于我,卻只能落一個后繼無人的可悲下場?!?lt;/br> 陸霄皺了下眉頭,緩緩起身:“陶先生,誰說老師后繼無人?”</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