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明朝且莫做思量 十五
    “馬呢?”</br>
    “呸!”任平生叫道,“你還好意思說!那畜生是怎么訓(xùn)練的,打死也不停一下,我只能放了它了!沒有馬,用腿走吧!”</br>
    他伸手向下,剛抓住蕭圖南的手臂想將他背在身上,銳利的破空聲響起,任平生立即放手,蕭圖南隨即猛然矮身,那支箭從他頭皮上擦過。任平生手指在箭桿上一點(diǎn),箭支猛然轉(zhuǎn)了一個方向,噗的一聲插在柔軟的草地上,直至沒柄。</br>
    任平生臉色一變:“娘的,這箭好大的力氣!”</br>
    “你又將我的箭擋下了,我看你還能擋幾次!”精光閃爍的箭頭端正指著蕭圖南,紋絲不動,眼睛盯著的卻是任平生,他的眸子沉穩(wěn)而陰冷,被他盯著,哪怕距離這么遠(yuǎn),任平生還是感覺到頭皮有些發(fā)麻。</br>
    “跑!”任平生飛速轉(zhuǎn)身,將蕭圖南一扯,腳尖一點(diǎn)身形已經(jīng)躍出三丈,竟然不比紅馬的速度慢!</br>
    卻聽見一陣細(xì)小的破空風(fēng)聲,在北風(fēng)時時掠過的草原上,這點(diǎn)兒聲音簡直可以算得上無聲無息,若不是他聽力超群,定然當(dāng)這是草葉摩擦的聲音。</br>
    “有冷箭!”任平生大叫一聲。</br>
    當(dāng)?shù)囊宦暣箜懀@支箭撞在蕭圖南的馬刀上,他臉色煞白,冷汗直流,但是這支箭終于還是格開了。他肩背上箭創(chuàng)處鮮血也隨著他的用力噴濺而出,任平生覺得自己后脖子一熱,雖然蕭圖南沒有哼一聲,但是他也心中一凜。</br>
    身后傳來可賀敦領(lǐng)隊(duì)氣急敗壞的聲音:“談符離!你射那漢人可以,怎么敢用箭射蕭圖南!酋長還在他們手中!你是何居心?”</br>
    談符離面色微變,終于還是放下弓箭,淡淡道:“我當(dāng)然有分寸!”</br>
    急驟的馬蹄聲緊緊綴著不放,任平生臉色也和蕭圖南一樣越來越蒼白,他一個人努努力,短時間內(nèi)還可以甩掉敵人,但是背著一個人可就大大吃力了。何況這里是草原,就算被他跑出三五里遠(yuǎn),一樣在追兵的視線范圍中。</br>
    他只能盡量向高處跑,因?yàn)檫@樣馬匹爬坡速度就會大大減慢,不過,他人爬山也要比平地更加費(fèi)力,雖然拉開了一段距離,但臉色卻愈加難看了。</br>
    “不行!得搶馬!”任平生深吸一口氣,奔跑的速度越來越慢,看似體力不支,實(shí)際上他是在逐漸調(diào)整呼吸,借助吐納恢復(fù)急速流失的內(nèi)勁。</br>
    “他跑不動了!”身后傳來可賀敦士兵的歡呼聲,任平生雖然聽不懂,可也能猜到他們在說些什么。</br>
    他也不回頭,腳步卻越來越緩,又過了一會兒,終于被可賀敦士兵追上。</br>
    這樣長時間的奔跑,馬匹素質(zhì)騎術(shù)等可就顯示出來了,可賀敦士兵也拉開了隊(duì)形,最先追來的有五個人,其中兩個跑得最快的已經(jīng)同時揚(yáng)起馬刀猛然劈下,蕭圖南必須活捉,所以兩人的目標(biāo)都是任平生。</br>
    蕭圖南滑在地上,馬刀已經(jīng)到了任平生手中,當(dāng)當(dāng)兩下帶著回音的響聲,這兩把刀劈在任平生的刀上,就像劈到一口大鐘。</br>
    蕭圖南的這把刀是烏野臨時給他的,只是西瞻士兵很普通的軍刀,然而同樣質(zhì)量的馬刀正面對上,任平生的刀毫無損傷,另兩把馬刀已經(jīng)被震飛了出去!馬上兩人同時噴出一口血,像一個掏空的口袋般從馬背上掉了下來。</br>
    可賀敦領(lǐng)隊(duì)便在此時插入陣中,一刀直劈任平生的肋下,任平生飛起一腳,踢在他的手腕上。</br>
    只聽一連串的清脆聲響,那領(lǐng)隊(duì)捧著腕子長聲慘叫,他的腕骨至少碎成了六塊。</br>
    任平生回轉(zhuǎn)馬刀,嚓的一聲,后面一個穿著盔甲的士兵已經(jīng)被他斜著劈成兩半,跌落在地。剩下的那個士兵卻已經(jīng)來不及退了,一下撞近了任平生的身前,此人也是彪悍,嗬的一聲大叫,從馬背上猛撲下來,伸手就抓住了任平生的咽喉。任平生并沒有躲閃,而是回手也卡住了他的脖子,一用力,那士兵的腦袋就軟軟垂了下來。</br>
    一瞬間,五匹馬倒有四匹空了下來。</br>
    任平生躍上一匹,奔到蕭圖南身邊,將他一把抄起,道:“一人兩騎,換乘著跑!”</br>
    蕭圖南咬牙哼了一聲,他的四肢此刻如同棉花一般虛弱無力。任平生只得將他放在自己馬背上,另一只手牽著三匹馬的韁繩飛跑,然而這些馬匹怎么能和奔雷獸那樣萬中無一的駿馬相提并論,兩人騎在身上,它的步子頓時緩慢下來。</br>
    任平生施了個輕身功夫,從馬鞍上手持韁繩站了起來,只有腳尖輕輕頂著馬臀,四匹馬在前面飛奔,就像駕著一輛不存在的馬車,而他就像坐在馬車上一般。</br>
    這一下頓時快了很多,后面追上來的可賀敦士兵面色個個發(fā)灰,只覺得他完全不似人類,不知道是神是鬼,一時竟然不敢追過來。</br>
    嗖!一支長箭奔著他后心而來,任平生的身子如同突然失去重量,棉花團(tuán)子一般飄向右邊,那支箭落在地上。</br>
    談符離恨恨地放下弓箭,打馬便追,這個對手給了他身為一個箭手最大的恥辱,無論他是人是神,談符離都要讓他變成鬼!</br>
    可賀敦士兵回過神,這才縱馬追來。</br>
    任平生看似瀟灑,但這樣懸空,內(nèi)力卻如同洪水一般瀉出,他嘆口氣,跳下馬背,一手抓著蕭圖南,一手抓著四匹馬韁繩,重新奔跑起來。</br>
    用自己的兩條腿,雖然狼狽,但要比這樣節(jié)省內(nèi)力,同時也比這四匹普通的軍馬奔跑速度更快。當(dāng)然,他不可能像真正的馬匹那樣耐力持久,這樣不停步的消耗,最多還能再堅(jiān)持兩個時辰。不過兩個時辰的疾馳,這些可賀敦士兵應(yīng)該也累得狠了,他們的馬馱著人,自己手中四匹馬空鞍奔跑,總會比其他的馬快些。</br>
    于是任平生便拿自己當(dāng)牲口,抱著人牽著馬,盡找高的地方跑,給追兵增加難度。</br>
    他也真的不像人,差不多兩個時辰跑下來,竟然和可賀敦士兵拉開了不短的距離。</br>
    耳朵里稀里嘩啦流水聲傳來,原來他一路只向高處走,慢慢跑到可賀敦那條大河高粱河的上游了,此刻地勢已然很高,再高就要爬山了。</br>
    奔跑中,任平生慢慢吐出一口長氣,身形緩慢下來。這一路上,他用比奔馬更快的速度奔跑,卻始終呼吸勻稱,全身干燥,連一滴汗也沒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不累,其實(shí)這是內(nèi)力運(yùn)轉(zhuǎn)時,毛孔都被鎖閉的表現(xiàn)。</br>
    此刻他自覺內(nèi)力即將耗盡,躍上其中一匹馬,全身緩緩放松。他的皮膚漸漸泛紅,突然間,汗水從他全身毛孔中驟然飆出,只一瞬間,任平生就和水中撈出來一般全身都濕透了。</br>
    “如果沒有人追,老子真想洗個澡再走!”任平生這時候還有心情說笑,“你可不能偷看我啊!”</br>
    誰知對面毫無回應(yīng),卻見蕭圖南臉色慘白,已經(jīng)昏過去了。</br>
    任平生吃了一驚,伸手過去一把他脈門,搖搖頭,倒是沒有什么大毛病,只是餓得太久,剛剛又消耗了太多體力。這事可大可小,喝幾口熱湯鐵定就沒事,可放任不管的話,活活餓死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多他一個毫不稀奇!(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