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鴛鴦
要怎么說那種感覺, 仿佛冷寂無依的浮萍,她在水里快溺死了,可他一來, 就給了她能夠呼吸的氧氣。懷歆不自覺摟緊郁承的腰,眼淚浸濕了他的襯衫,滾燙的, 落在他的心房。
“郁承……怎么辦……”
“我好害怕……”
“怎么辦……我爸爸他……”懷歆縮成一小團, 眼淚不要命得往下掉, “都是我的錯, 是我沒有及早發(fā)現(xiàn)他不對勁, 是我沒有關(guān)心他……我……”
她說不下去了, 拽緊郁承的衣角拼命地流淚,陷入一種空妄的悲戚之中。
如果在發(fā)現(xiàn)爸爸頭痛到夜不能寐、吃菜也會幻嗅的時候,她就重視起來,怎么會到如今這個地步。懷歆把所有的過錯攬到自己身上, 不停地自責“是我,都是因為我, 是我沒有留意……”
她已經(jīng)崩潰了,控制不住流淚, 聲嘶力竭,郁承用力握住她的肩, 把她摁在原位“不是你寶貝。
他死死地把她抱在懷里, 將她與這嘈雜混亂的世界嚴絲合縫隔絕開來。
“不是你的錯。不是你。”
“誰的錯也不是,不要怪自己。”
“我會找最好的醫(yī)生來治,別怕, 不要害怕。”
郁承一遍一遍地安撫, 懷歆的吐息急促又顫抖, 夾雜著哭腔。他裹緊了她,窒息感一陣涌上,懷歆仰頸,張大雙唇呼吸,一張臉上滿是淚痕。
郁承掌住她的后腦,兩人滾燙的脖頸相貼,溫度燒灼,都在壓抑地喘氣。
“別怕寶貝,我在。我在這里。”
他把她的腦袋按在自己的心口,胸腔里的心跳一下下有力跳動“我在你身邊,小歆。”
“手術(shù)中”的紅燈晃晃的亮,這個時間的走廊空寂少人,懷歆一頓一挫地呼吸,哭泣聲逐漸小了下去,身體卻止不住地輕微發(fā)抖。
她怕。
她害怕燈熄滅。害怕看見醫(yī)生的表情。
她害怕郁承突然放松力道了,不再將她抱得這么緊。
懷歆怔怔地看著那三個大字,眸光空洞而失神,她的心臟皺縮、繃緊,等待著未知的下一刻。
郁承要很用力才能維持住這個擁抱,她很疼,所以他也會疼,懷歆想也許下一刻他就會松開的。
——可是沒有。
郁承一直這樣,牢牢地收緊雙臂,沒有放手。所有低喑沉啞的吐息都落在她的耳畔,他是她的殼,也要做她的港,和這無常命運對抗。
懷歆聽到他的心跳,比平常要沉,可每落下一聲她就安穩(wěn)一分。這時她才發(fā)覺自己有多么依戀這個懷抱。
就在這時,燈光熄滅了。
過了一會兒,門從里面打開。
懷歆瞬間繃緊身體,指尖不自知地掐進郁承的手臂里,她發(fā)不出聲音。
“哪位是家屬?”
醫(yī)生摘掉口罩,這時懷歆才在恍惚中看到對方臉上稍顯輕松的笑“恭喜,手術(shù)成功了。”
其實過程是很兇險的。腦瘤引起的突發(fā)性昏厥要做腦室外引流手術(shù),但是中間出現(xiàn)狀況轉(zhuǎn)為腦室腹腔分流術(shù),要在顱內(nèi)鉆孔插管連接到身體內(nèi)部,所以才花費了這么多時間。
郁承從醫(yī)生那里了解到情況,懷曜慶腦內(nèi)腫瘤偏大,而且位置比較深,不太好切,唯一萬幸的是腫瘤是良性的,可以通過其他非手術(shù)溫和療法進行治療。
懷曜慶已經(jīng)在郁承的安排下轉(zhuǎn)移到了高級病房,目前還插著管陷在昏迷中。而懷歆一晚上神經(jīng)高度焦慮,等醫(yī)生宣布之后近乎虛脫,現(xiàn)在也在一旁的陪護床上睡著了。
郁承坐在床沿,低眉靜靜凝視她蒼白的臉頰。
眼角還是紅的,哭得狠了,原先薄潤的眼皮有點腫。哪怕已經(jīng)入睡,她還是蜷縮著身體,輕顰著眉,一副很不安穩(wěn)的樣子。
郁承用指腹輕柔拭去她眼尾的淚,沉沉慢慢地呼吸。
皎潔的月光照進窗沿,這里好安靜,他看著她,心底有什么東西緩緩落下去,又浮上來。
郁承坐了很久,替懷歆掖好了被子,確認過懷曜慶的情況穩(wěn)定之后,輕聲走出病房。
他站在走廊里,撥出一通去往香港的電話。
第二天懷歆醒來的時候還有些怔忡,一抬眼男人就坐在旁邊的黑色皮椅上,表情沉肅不興。她睫毛微顫“阿承?”
郁承抬起頭來,眼中深暗的情緒盡數(shù)消褪,轉(zhuǎn)化為溫柔的淺笑“寶貝醒了?”
懷歆從陪護床上坐起來“你怎么坐在這?”她手指蜷緊,“你、你一夜沒睡?”
“處理一點事情。”郁承站起身來,溫和道,“別擔心,剛瞇了一會兒。”
懷歆張了張嘴,腦子還有點亂。她下意識看向懷曜慶,爸爸安靜地躺在那方白色的病床上,身上還插著管子排氣。
懷歆鼻子一酸,掩唇低下頭去。
有多少次,爸爸也是這樣因為操勞而生病,但每次都為了工作,為了他們,為了這個家,沒有把自己的身體放在心上。懷歆不知,他何時已經(jīng)長出這么多的白發(fā)了。
容顏蒼老,眼角皸裂出皺紋。脊背也如此佝僂了。
懷歆眼眶里又氤出一層潮氣,睫毛濕漉漉。郁承輕嘆一聲,坐過來抱住了她,在單瘦的脊背上拍著安撫。
僅僅是清晨幾個小時的時間,郁承為懷曜慶找到國內(nèi)最頂級的腦外科醫(yī)生,還請了幾個301醫(yī)院的專家,初步討論研究出一套伽馬刀放射治療的保守方案,還有配套輔助措施。
懷歆怔怔地看著他,好半晌才貼過去摟住他的脖頸。她的眼底有些難掩的水意,輕輕吸氣,壓抑著嗓音“沒有你我真的不知該怎么辦。”
昨天出事的時候趙媛清和趙澈正好出國旅游,接到消息卻來不及趕回來,只有她一個人在家,那一刻懷歆真的覺得好無助。
下意識想到的人只有他。
懷歆還想說什么,郁承寬慰地笑了下,擁著她的肩,輕吻在發(fā)頂“沒事了寶貝。一切都會好的。”
腦室腹腔分流手術(shù)術(shù)后情況難測,有可能會有并發(fā)癥,但懷曜慶清醒之后反應還算良好,就是整個人比較虛弱,一直保持臥床,說話也不怎么有力氣。
在這種情況下見到女兒的男朋友,他的心情是十分復雜的。
人家一來就幫這么大的忙,還是后輩,總讓人覺得怪不好意思。而且懷曜慶這才知道,郁承是什么樣的背景,他的年紀和閱歷都是懷歆不能比的。
大他女兒九歲,溫潤儒雅、卻也一看就不好惹的男人。當著郁承的面懷曜慶不好說什么,等人出去之后才欲言又止地拉著懷歆問,兩人是怎么認識的。
其實昨晚懷歆已經(jīng)做了最壞預想,現(xiàn)在的情況反而給了她一些慰藉。所以她在床邊端熱水給老頭子喝,表情甚至有點輕松“實習的時候他是我的老板。”
“……老板?”
懷曜慶差點沒一口氣噎住,而這時郁承又走進來了,文質(zhì)彬彬?qū)λ淮笆迨澹t(yī)院這邊我都打點好了,您放心吧。”
“哦……哦,謝謝……”懷曜慶有些不自然,看看郁承,又看看懷歆。后者抿唇笑了下,輕撫了撫他的肩頭“好啦,爸你睡吧,我和阿承出去了。”
懷歆帶上門,輕輕舒出一口氣。
其實到現(xiàn)在她才緩了過來,抬睫望著郁承,有些欲言又止。
男人俯低,黑眸凝視她須臾,摸了摸她的腦袋,低緩問“怎么了?”
懷歆咬著唇,軟聲道“為爸爸的事忙了一宿,辛苦你了。”
郁承眸光溫緩,輕勾唇“跟我客氣什么啊寶貝。”
她心疼他“你昨天沒休息好,要不要找個地方補補覺?”
郁承搖搖頭“我得回去了。”
“這么快?”懷歆張了張嘴,明白過來什么,開始不安起來,“……我是不是耽誤你的事了?”
“沒有。”郁承打斷她,抱她進懷里,緊了緊手臂,“抱歉寶貝,是最近集團事情太多,我沒法抽身,等我忙完這一陣子。”
這段時間每次見完面他都是這么說,懷歆抿唇埋在他的胸口,心頭有些難掩的失落。
但她什么都沒有問,只是點點頭輕聲道“好,我會等你回來的。”頓了下依戀地擁緊他,“你照顧好自己。”
郁承喉結(jié)動了一下,捧起懷歆的臉“小歆……”
他顯然是有什么話想說,但是沒能開口,手機鈴聲急促地響了起來。
是程錚。
底下的一只基金被曝出挪用公款128億導致無法兌付,本來事情有可轉(zhuǎn)圜的余地,但現(xiàn)在唯一的問題是,郁承不在香港,沒有辦法及時著手解決。媒體更是不知從哪里得知了消息,一時之間炸開了鍋。
見面以后,潘晉岳一個巴掌扇到他臉上,氣得整個人都在顫抖“混賬東西!你以為我認準你了是嗎?關(guān)鍵時刻掉這種鏈子,你太讓我失望了!”
自從潘晉岳積病以來,集團內(nèi)部人事變動很嚴重,人心惶惶,都在說要變天了。郁承著手管理的時候,在有意地劃分肅清一些派系,如今這些人蠢蠢欲動。
怎么會這么巧,就恰好趁他不在的時候出了這種事?郁承心里很清楚,也不需要過多求證。
他從晚宴上消失的事情雖被付庭宥等人聯(lián)合壓了下來,但還是有些不脛而走的風聲。
只是三個小時的飛行時間,對方算準了這事。郁承不在,只得勞煩潘晉岳親自出面解決。
清晰的指印在臉上浮現(xiàn)出來,郁承偏過頭去,甚至嘗到一些血腥的味道。他緩了會兒才轉(zhuǎn)過來,低著眉平靜說“阿爸,是我考慮不周。”
潘晉岳胸膛起伏,壓抑著怒氣,重重咳嗽兩聲。
郁承恭下腰,為他奉茶“后續(xù)我會跟進處理好這件事,您仔細別氣壞了身子。”
潘晉岳睇著桌面文件,并不看郁承,但他卻一直維持著那個姿勢。過了片晌,潘晉岳才冷哼一聲,將瓷杯接了過來。
喝一口熱茶,潘晉岳淡淡開口“為什么去北京?”
“為博源的一個項目。”
潘晉岳眼神犀利“可我聽聞是為了個女人。”
郁承垂眸,沒什么情緒地哼笑了聲。
潘晉岳啪地放下茶杯,極清脆一聲響“你這是什么意思?”
郁承抬起手,漫不經(jīng)心地擦掉唇邊的血跡“我在想某些人真是別有用心,什么不據(jù)實的風言風語都吹到您耳邊來。”
潘晉岳瞇著眼看著他,郁承抬眸,波瀾不驚地與他對視,似是在暗無聲息地拉鋸。
他藏得很好,用了不少辦法遮掩,龔盛在北京待了那么久都沒能查出什么端倪,就好像沒有這號人似的。
好半晌潘晉岳才開口“郁承,你在北京做什么與我無關(guān)。但你應該清楚自己沒有多少犯錯的機會。”
不是只有他郁承這一個兒子,既可以把他捧上來,也可以讓他摔得粉身碎骨,他又怎么會不知道?
郁承勾了唇,輕聲回“阿爸,您放心,我不會再行差踏錯。”
基金的事造成的動蕩不小,集團內(nèi)部的、媒體公眾的,花了好幾天才徹底解決。郁承上了車,靠在座椅上閉目養(yǎng)神,疲憊地按了按太陽穴。
權(quán)勢面前哪講什么手足情誼,裘明帆選擇這個時候生事,就是要狠狠挫他銳氣。哪怕這個法子可能會影響自身他也還是用了,并且達成了目的。
信任稀缺,潘晉岳把原先給郁承的收回一小部分,并且短時間內(nèi)不會再交權(quán)。
一旁程錚遞來一瓶水“承少,懷小姐的事情我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
“好。”郁承睜開眼,擰開瓶蓋,極淡地望向窗外。車子在道路上疾馳,看不清過往的景色。
懷歆。
郁承可以確定,裘明帆還沒有查到她的身份,至多是知道他在北京有個女人,這次回去也是為了對方。
其實郁承很早就有所防范,動用各種方法掩藏她的信息。但唯一壞事就壞在他離開了付家的宴會,現(xiàn)在一切都變得棘手起來。
以裘明帆的性格,有了蛛絲馬跡,把人查出來也只是時間問題。
而他不能。
郁承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收攏,筋脈迭起,不能將懷歆暴露給對方。
懷曜慶的情況保持良好,再加上趙媛清和趙澈回來以后,對他噓寒問暖各種照顧,術(shù)后護理也全面到位,懷歆眼見爸爸的氣色好了許多,心里這才踏實下來。
只是自郁承那天離開之后,就沒怎么再跟她聯(lián)系過。懷歆從付庭宥的口中模棱兩可地得知出了什么事,郁承困于香港,一直在斡旋解決,忙得腳不沾地。
懷歆問付庭宥究竟怎么了,是不是那天郁承回北京所以才導致后續(xù)這些事,付庭宥沒有回答。
她不忍心打擾郁承,但內(nèi)心總是惶惶不安。見不到他就好想念,捱了幾日按捺不住微信問一句,能不能給自己打個電話。
郁承的電話在第二天早上如期而至。
“小歆。”男人的嗓音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
懷歆把臉貼在手機旁“哥哥,我……”
“小歆,我們分開吧。”郁承說。
這天的天氣很好。很像是他們在深圳初見的那天,藍天白云,格外晴朗。
北京已經(jīng)入深秋了,窗外飄下金黃色的落葉。窗戶沒有關(guān)緊,些許沁涼的風吹進屋內(nèi),懷歆問“你說什么?”
那頭沒有再出聲,只是沉默著不聲不息。
有什么東西發(fā)出摔碎的脆響,懷歆低下頭去,看到自己剛才握著的水杯不知怎么就掉到了地上,水花濺了一地。
她很冷靜,事實上從沒有這么冷靜過。
“分開,是要和我分手的意思嗎?”
“……”
又一卷風拂過來,電話里有點響動,他還是沒回應。
陽光很好啊,她的房間采光總是很好。懷歆一低頭就看見那朵小玫瑰,漂亮的折射著光,絢爛迷人,有什么東西好似從罅隙中露了出來,碾壓著破碎,懷歆克制地攥緊指尖“郁承你說話。”
“是。”
風停下來,懷歆清晰地聽到那頭,他用平日里和緩低沉的聲線啞著音吐出這個字。
“……所以,你要在電話里跟我說這些嗎?”
她沒有氣力再說多余的話,閉了閉眼,一滴淚劃過臉頰落在桌沿,語氣冷靜地告訴他,我要你當面親口跟我說,你休想在電話里就這么甩掉我。
“……”
他們最終在付庭宥的秘密安排下見了一面。
現(xiàn)在是最敏感的時期,有人在暗處盯著他一舉一動,就是想趁機抓他把柄,需要謹慎再謹慎。
郁承因為基金的事情和集團的內(nèi)耗勞心費神,裘明帆此番落井下石,集團內(nèi)風向又發(fā)生了一些變化。這個浪頭打過來,郁承要是沒立穩(wěn),之后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其實懷歆還有什么不懂,她這樣聰明剔透的女孩,就算他什么都不說,她也能夠明白。知道事態(tài)有多么緊急,知道他也是出于萬分無奈才做出這樣的選擇。
潘家所建構(gòu)的這個龐大的帝國虎狼環(huán)伺,郁承站在懸崖邊進行一場豪賭,或許能博得頭彩,但是稍有差池就岌岌可危,懷歆隱隱猜測到什么,也許就是那天,是因為她。
她打亂了他的計劃。
郁承要保護她,只有與她斷開關(guān)系,才能夠確保她的安全。
裘明帆掘地三尺,就是為了找出懷歆是誰,郁承擔心假以時日會被他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只有一個辦法能夠解決后顧之憂。
——與謝家聯(lián)姻。
裘明帆想要他的軟肋,他便親手毀掉。
沒有懷歆,沒有這號人。就是要告訴裘明帆,告訴他們,他不在乎她,他可以和別人結(jié)婚。
所以怪不得郁承一定要和她分手,因為如果不那樣的話,她就真的得當他的情人了。
他的小玫瑰那么驕傲,怎么可能會愿意呢。
“只是同她利益置換,演一場戲。”郁承握緊她的手,眼眸漆黑晦暗,“等事成以后我就回來。”
懷歆紅著眼圈問“真的嗎?”
她已經(jīng)在他懷里哭過好久,現(xiàn)下好不容易被他哄好了,郁承滾燙的吻落在她額間,承諾“真的,我一定會回來。”
“要多久?”
以往她不會問這種問題的,這回實在忍不住,郁承撫摸著她的發(fā),低聲喃喃“盡快。”
懷歆想她也許是瘋了,這么模棱兩可的回答她也接受。事成是什么意思?就是他掌了潘家的權(quán),不再受任何人要挾的時候——可若是不成呢?
但這個問題她卻沒辦法問出口了。
“好。”懷歆閉上眼,“我等你。”
他又開始吻她,細密而灼熱,懷歆幾乎是在他唇觸上來的那瞬間就回應他了,她摟住男人的脖頸,如鴛鴦交頸般相貼。
郁承從起先溫柔的吻逐漸變得瘋狂,抱緊她,五指強勢擠入懷歆的指縫。那雙桃花眼深沉如潭,她看不穿也觸不著,但那浪頭打過來,讓她完全傾覆其中。
胸腔中有什么要噴涌出來,懷歆迷失了心神,那是她拼盡全力才能抑制住的本能。
懷歆開不了口,有什么哽在喉音里。
于是她只能哭。
淚水燃燒起來,打濕成翻涌的潮,到處都是眼淚,汗津津的灼意,在郁承擁到快要窒息的懷抱中,懷歆耗盡氧氣,把所有的委屈、悲傷,還有濃得化不開的思念都哭出來。
仿佛大夢一場。
傾泄一通,什么都忘了。
郁承甚至不能夠溫存地同她過夜,他站在一邊,將扣子一顆顆重新系緊。
懷歆躺著仰頭看他。她眼尾還有未干的水意,帶著鼻音問他“謝小姐長得好看嗎?”
郁承俯下身來吻她的眼睛“在我眼里誰都沒有你好看,寶貝。”
懷歆吸了吸鼻子,抿著唇,嘴角勾起來一點“她聽到你這么說會不會生氣?”
“生氣也和我無關(guān)。”
懷歆含淚笑了。
“你會回來的吧?”她喃喃道。
郁承俯低,指腹摩挲她的發(fā),低聲說“會的,我保證。”
“那我等你回來哦。”
“嗯。”
他要走了,懷歆最后又叫他一聲“阿承。”
郁承轉(zhuǎn)過身來,聽到她撒嬌般嘟噥說“我不管是不是演戲,如果你敢給謝小姐買戒指的話,到時候必須得賠給我兩個。”
“我不會給她買戒指。”
“只給你買。”
郁承對她說。
懷歆想了想,耷拉著濕漉漉的睫毛說“那我還是要兩個。”
逆光中看不清楚他的臉,只有一道低沉而啞的嗓音傳來,慢慢如潮水般漾過了她的心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