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病(“那就都?xì)⒘耍瑩Q一撥用。...)
房門驀地被推開,來者氣勢洶洶,動靜頗大,顧燕時與蘭月都猛然驚醒。
顧燕時驚坐起身,蘇曜剛繞過門前的屏風(fēng)。對上她的滿目驚異,他腳步定住,像模像樣地長揖:“靜母妃安。”
“你……”顧燕時下意識地攏緊衾被,死死盯著他,“你來做什么……”
這副樣子,就好像他要霸王硬上弓。
蘇曜淡淡一哂:“母妃不要亂想。”
“……”顧燕時猶自滯著,驚得滯在那里的蘭月倒先反應(yīng)過來,匆忙爬出地鋪,伏地叩拜:“陛下……”
蘇曜嫌她礙眼,擺手讓她退下。待蘭月退出去,他方朝顧燕時踱去。
顧燕時看著他,莫名的頭皮發(fā)麻,脊背挺得筆直:“你……”她顫聲,又問了一次,“你來做什么……”
蘇曜腳下頓住,眼睛瞇得狹長:“討債。”
顧燕時:“……”
“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啊母妃。”他繼續(xù)走向她。這回她氣虛得沒再吭聲,只在他離得夠近時,不自禁地往里躲了躲。
這么怕他嗎?
蘇曜心底輕笑,很大度地暫不逗她,移開兩步,坐到床尾。
顧燕時心下稍松,腿卻不自覺地在衾被里蜷起來,又被她伸臂抱住,端是想離他遠(yuǎn)點。
她偷偷睇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告訴他:“我病了好幾天,現(xiàn)下沒有力氣彈琵琶。”
“朕知道啊。”他往床尾的漆木桿上一靠,抱臂,“但前幾日,母妃仿佛應(yīng)過朕一些別的事情。”
話音未落,就見小母妃雙頰變得通紅,染著病弱的薄唇卻變得更白,止不住地輕顫:“我……我這是風(fēng)寒……”她搭在衾被上環(huán)著膝蓋的手緊緊攥住了被面,“若是……若是那樣,會染給你的……”
說罷,她往墻角處縮去,末一句話聲音變得極低:“你離我遠(yuǎn)一些。”邊說邊用手捂住了口鼻。
仿佛真怕他得病似的。
蘇曜挑眉:“就不。”
言畢長腿一抬,撂在了床沿上。
他是下了早朝就直接過來的,未曾更衣,身上冠服齊整。冕前的十二旒晃晃悠悠,玄色朝服與繡龍紋的黑靴無不氣勢懾人。
可就是這樣的帝王氣勢,被他這副姿態(tài)一攪,也透出了幾分紈绔子弟的無賴味道。
顧燕時低著頭,眼皮都不敢抬一下,俄而又聽他問:“中毒是怎么回事?哪個不長眼的要毒害母妃啊?”
顧燕時猛然抬眸:“陛下聽誰說的?”
“誰說的重要嗎?”他不耐地撇嘴,“怎么回事,母妃說來聽聽,給朕個盡孝的機會。”
盡孝——這話實在不正經(jīng)得很。
顧燕時實在沒忍住,瞪他一眼,遂又垂眸,搖了搖頭:“沒人下毒,是我想多了。只是……有人想讓我多病一陣,所以半夜推開窗,讓冷風(fēng)透進(jìn)來罷了。”
“哦。”他點了下頭,“誰干的?”
“還不知道。”顧燕時邊說邊脧了眼蘭月沒來及收拾掉的地鋪,“原本想讓蘭月睡在窗下,若夜里再有動靜就追出去抓人。結(jié)果……昨夜并無人來。”
蘇曜循著她的視線也睇了眼地鋪,輕嗤:“哪有這么麻煩。”
他轉(zhuǎn)回頭:“這一屋子宮女宦官,母妃信得過那些?”
“蘭月……蘭月是我從家里帶來的。”顧燕時老實道,“別的我都還不太熟。”
蘇曜又“哦”了一聲:“那就都?xì)⒘耍瑩Q一撥用。”
語畢,他朗聲:“來人。”
“別!”顧燕時驀然撲向床尾,一把拽住他的衣袖。
他眉宇微挑,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他知道她多半不肯,但沒想到她反應(yīng)會這樣大。
顧燕時僵了僵,局促地松開他的袖子。意識到自己只穿著寢衣,很快就縮回了被子里躲著。
瑟瑟發(fā)抖,像只小鵪鶉。
蘇曜一動不動地倚坐在那兒,嘴角勾了一下:“殺了一撥,下一撥自會知道要聽話一點。”
“不行的。”她搖頭,剪水雙瞳一眨不眨地望著他,“他們不會是個個都牽涉其中,不能……不能這樣草菅人命。”
蘇曜輕輕嘖聲:“那母妃打算怎么辦呢?”
“今晚……我們會再盯一夜。”顧燕時被他看得發(fā)怵,頭又低下去,“嫣太嬪不想讓我病愈,總會再動手的。”
“嫣太嬪?”他眸光中滲出凌色,“是嫣太嬪?”
顧燕時滯住。
她方才原是刻意略過了嫣太嬪未提。因為她雖有懷疑,手里卻沒證據(jù),說不好是不是冤枉了人。
可她一跟他說話就心虛,越說越虛,一不小心竟就這樣說出來了。
“我……我也說不好。”顧燕時瑟縮道,手指不自覺地撮起了被面,“我胡猜的。”
蘇曜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咂嘴:“母妃現(xiàn)下欠朕三千八百七十三兩哈。”
顧燕時:“嗯……”
他又道:“過了今日,就是四千二百六十兩了。”
“……”她不再應(yīng)聲,但心里在罵。
欺行霸市的地頭蛇都沒他狠!
蘇曜對她這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很滿意,輕快地笑了聲,起身一揖:“母妃好生安養(yǎng),朕先行告退。”
語畢,他氣定神閑地轉(zhuǎn)身離開。很快感覺背后有目光忿忿投來,行至門前屏風(fēng)旁,他稍駐足,挑眉看去——便見小母妃猛地低下頭,手指又搓起了被面,緊張得不得了。
蘭月在他走出院門后才敢回房。為免被人察覺她們的打算,她進(jìn)屋后先匆匆將窗下的地鋪收了,才喚旁的宮人進(jìn)來服侍梳洗。
顧燕時梳洗妥當(dāng)后就又回到床上,猶是簡單地用了些早膳就再度安睡過去。她生病時總是要這樣睡的,只要能睡就能好得快些,若病著還睡不好,才會更麻煩。
再至入夜,蘭月如昨日一般與旁的宮人一起告退。
顧燕時略作沉吟,在她告退前有意跟她說:“我今日又好了不少,若明日沒事,便可去紫宸殿覲見了。”
蘭月淺怔,轉(zhuǎn)而明白她的意思,順著她的話露出喜色:“太好了。那債若能趕緊還上,咱們心里都踏實,無債一身輕嘛。”
“嗯。”顧燕時抿著笑,點點頭。
“奴婢告退。”蘭月再行福了福身,就退出臥房。過了約莫一刻,她又悄悄遣回來,仍是在那窗下打了地鋪,卻索性坐著,不躺下睡了。
顧燕時方才將話說到那個份上,嫣太嬪只消還想阻她,今晚勢必再行動手。她得提著神,必要為自家姑娘將人抓著才好。
夜色昏昏,外面不知何時漸起了風(fēng),風(fēng)嗚嗚咽咽地輕刮宮墻,宛若鬼鳴。
顧燕時生著病精神不濟(jì),早已昏睡過去,對風(fēng)聲充耳不聞。蘭月強自提著神,豎著耳朵聽外頭的動靜,不時張望一眼旁邊的窗。
不知捱了多久,窗紙上忽有人影一晃。
蘭月神思一震,眼看人影向窗戶伸出手來,即刻起身竄向門口。
幾是同一瞬,窗外“唰”地壓下一聲輕響,隱有慘叫一響即止。
已沖至門邊的蘭月不由頓住,外頭的未知讓她滲出一陣涼汗。
她好生定了定神,才鼓起勇氣推開房門,走向前院。
昏黃的月色下,平日在院中當(dāng)差的宦官阿永被按在地上,臉色被月光照得慘白。按住他的那人通體一身黑衣,面孔也被黑巾遮著,聽到腳步,凌凌抬頭。
蘭月忙定了腳:“這位……”開了口,她才發(fā)現(xiàn)不知該如何稱呼此人。
黑衣男子頷了頷首:“在下奉圣命而來,先回去復(fù)命了。”
“好……”蘭月不及應(yīng)完一聲,面前風(fēng)聲一晃,黑衣男子已拎著阿永飛檐走壁地消失無蹤。
顧燕時在天明醒來時才聽聞此事,蘭月提到那黑衣男子,她不禁又想起嵐妃的死狀,周身一股惡寒。
“看樣子……陛下是有意幫姑娘將這事了了,等姑娘養(yǎng)好病再去紫宸殿的時候,問問這事吧。”蘭月打量著她的神色,低眉順眼道。
顧燕時定住心神,點一點頭:“人都被他抓去了,我自是要問一問的。”
往后三兩日,欣云苑中氛圍多有些詭秘。于玉骨她們而言,阿永這人是突然而然地就不見了。
顧燕時看出他們害怕,索性和蘭月一起對此事三緘其口,只顯露自己知道些隱情,但絕口不提究竟。
如此一來,震懾效果極好。他們一時個個都心弦緊繃,無人再敢招惹是非,顧燕時的病就順順利利地日漸好轉(zhuǎn)起來。
臘月廿一清晨,顧燕時晨起喝了最后一副藥,便抱著琵琶神清氣爽地出了門,去紫宸殿覲見。
年關(guān)已近,君臣都會輕松不少。蘇曜案頭的奏章少了許多,饒有興味地尋了本閑書來讀,聽聞“靜太嬪求見”,他道了聲“請”,便放下書,笑吟吟地望著殿門。
不過多時,內(nèi)殿的門就開了,小母妃懷抱琵琶款款行來。身上的衣裙似是新制的,只是顏色仍黯淡老氣,他嫌棄地撇了撇嘴。
而后他道:“母妃現(xiàn)下欠朕五千六百六十九兩銀。”
“五千一百五十四兩。”顧燕時抬起頭,“今天還沒過呢。”
蘇曜瞇眼。
眼看她就要坐到側(cè)旁,他啟唇:“不急。”
語畢,他起身走向?qū)嫷睢W吡藥撞接滞A送#瑐?cè)首喊她:“靜母妃?”
顧燕時心里咯噔一聲。
現(xiàn)下遠(yuǎn)不到用午膳的時候,他喊她一起去寢殿,她心里一下怕得要死。
可她還是只能跟上他——狀似從容地、乖乖地跟著他進(jìn)殿。
步入寢殿,蘇曜安然地坐到床榻一側(cè),眼眸越過榻桌,睇向另一邊:“母妃請坐。”
顧燕時暗自咬唇,一言不發(fā)地坐過去。
他抬眸:“押進(jìn)來吧。”
她心弦一沉,心里猜想該是要跟阿永問話了。
不論他是不是嫣太嬪的人,事情總要有個結(jié)果。
然而待她抬眼看去,目光所及之處見到的人令她愕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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