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破曉
夜幕悄然降臨,白日的喧囂漸漸歸于平靜,病房里,燈光暗沉,只有彼此的呼吸聲輕輕淺淺的交/合。
病床上的人,微長的睫毛輕顫,一下、又一下的抖動,最終撐開,露出微卷睫毛下的明眸,眸子里帶著點點倦意,點點欣喜。難得好眠,即使在夢里,也忍不住想要微笑,籠罩在她世界里的陰云似乎在慢慢退散。心,止不住的覺得悸動,從未有過的感覺在心底生根發(fā)芽。
是不是只要是關(guān)于俞緋的,就是最特別的?
葉茗淺笑了下,下意識的轉(zhuǎn)頭去找俞緋,正如答應(yīng)她的,俞緋沒有走,靠坐在座椅里淺寐。
姣好的容顏隱在昏黃的燈光里,她的睫毛很長,在眼眶下映出一小片陰影,秀眉微微皺起,淡粉色的薄唇緊抿,擠出臉頰邊的兩個小小的酒窩。
平日里生人勿近的國民女神原來也會有那么小孩子氣的一面!葉茗笑的開懷,伸出手指對著空氣勾勒俞緋的容顏,明明是有表情的,怎么醒著的時候一直都是冰山臉呢?一點都不可愛!葉茗撅撅嘴,隔空向上比劃,她在想,俞緋若是能在唇角勾出弧度,一定美得攝人心魂。
許是感覺到肆無忌憚的注視,俞緋輾轉(zhuǎn)醒來,睜開惺忪的睡眼,隔著眼眶里迷蒙的霧氣朝病床上看去。
葉茗驚了一跳,趕緊收回手,躲開俞緋探尋的眼神,咬了下唇,臉頰緋紅一片。完蛋了,被抓了個現(xiàn)行!
她的小葉茗,真是好可愛!俞緋傾身向前,慵懶的吐出兩個字:“醒了?”
俞緋,是在對著她笑么?葉茗狠狠閉了下眼睛,再睜開,那唇角勾起的上揚弧度沒有消失。葉茗愣住,俞緋對她笑了,俞緋會對她笑的耶!好美,如同盛開的罌粟花,妖冶致命,攝人心魂。不自覺的,眼底蓄起了水霧,莫名的感動與欣喜在心上流竄,讓她止不住顫抖。
“怎么不說話,還是不舒服么?”俞緋伸手探了下葉茗的額頭,退燒了,那就是腿還在疼。這么想著,俞緋想掀開被子去查看葉茗腿上的傷口,卻聽到葉茗顫抖的聲音傳入耳里。
“俞緋姐,你笑起來好美。”
笑?俞緋掀被子的動作一僵,因為困倦而沒有過多思考能力的大腦恢復(fù)運轉(zhuǎn),如果她沒聽錯,葉茗是說她會笑?!
怎么可能?
俞緋渾身僵直,不自覺的摸了下臉,這張因為失去演技而僵硬的臉就連基本的表情都做不出,怎么可能還會笑?
她僵硬的轉(zhuǎn)過頭看向葉茗,在她的眼底看到訝異,對,就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俞緋站直身子,魂不守舍的說了句:“我還有事,先走。”便快步離開了,連挽留的機(jī)會都沒給葉茗。她需要時間求證,更需要空間平復(fù)顫抖不已的心。
葉茗看著門口的方向,好半天沒有反應(yīng)。俞緋好奇怪的,她只是夸她笑的樣子很美,為何像是一副受了極大驚嚇的模樣?聯(lián)系之前她所見過的俞緋,俞緋似乎除了冷著臉,從未表露其他的神情,所以············
葉茗搖搖頭,腦袋有些脹疼,鈴聲、鑰匙、表情,疑團(tuán)越來越多,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身上還有多少秘密?”
“什么秘密?”剛走到門口的顧梓巖聽到葉茗在喃喃自語,條件反射的應(yīng)了聲。
“啊?!”葉茗驚得渾身一抖,回過神來,掩飾性的擺擺手,“我在記臺詞。”
“你可行了,病成這樣了還惦記這事兒呢!”顧梓巖一記刀子眼飛過去,揉揉太陽穴,頭疼。
今天下午俞緋出現(xiàn)在葉茗家,姿勢曖昧不說,還出聲嗆記者,網(wǎng)絡(luò)上都快炸了。這兩人,要不就互相折磨順便作死,要不就給她惹麻煩。蒼天吶,是她作死才對,她究竟哪根筋搭錯才在這當(dāng)口把兩人往一塊兒攛掇?
葉茗見顧梓巖神色不對,心下一驚,趕緊問道:“梓巖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比我清楚。”顧梓巖沒好氣的瞪了眼葉茗,拉了把椅子坐下,“我說,你和俞緋,你兩要不就趕緊在一塊兒,要不就離遠(yuǎn)點,盡給我惹麻煩。”她剛從澄清葉茗緋聞的發(fā)布會回來,累的和狗一樣,在走廊里遇見俞緋,人倒好,正眼都不帶瞧她一下的。該死啊,重色輕友啊,也不看看是誰助攻的!
“啊?”葉茗沒聽懂顧梓巖話里的意思,愣住。
顧梓巖又是一記白眼甩過去,扶額無語道:“大姐,你不會不知道自個兒喜歡俞緋吧?”
喜歡俞緋?葉茗瞪大了眼睛,滿眼不可置信,她是崇拜俞緋沒錯,也因著一份執(zhí)念進(jìn)娛樂圈,想要靠俞緋近一點。可還不至于喜歡吧,她又不是les!
“你的反射弧比我想的還要長。”顧梓巖特想用扣扣聊天表情里的那個笑臉來表達(dá)她此刻的心情。敢情鬧半天,為了人家成天跟丟了魂似的,居然不知道那就是喜歡!她這個助攻當(dāng)?shù)谜嫘男睦郏?br/>
“我············”葉茗一口口水嗆在喉嚨里,接下去的話不知道該怎么往下說。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心臟在胸膛里狂亂的跳動,悸動、欣喜、還有那份她一直沒察覺的動心在不斷發(fā)酵。原來,這就是喜歡?她喜歡上了俞緋?不管是不是因為崇拜的移情作用,她都喜歡上了俞緋!可是············可是············葉茗單薄的身子不受控制的一抖,她不介意成為les,為俞緋變成什么樣她都愿意。但是俞緋如果知道她對她有不一樣的想法,會不會、會不會厭惡她,甚至是鄙夷?
“俞緋也喜歡你。”顧梓巖干脆將助攻進(jìn)行到底。
“你說············說什么?”葉茗徹底愣住,說話都不利落了。俞緋喜歡她?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俞緋怎么會喜歡她呢?如果喜歡,為何一年前那么決絕的離開娛樂圈;如果喜歡,為何對她總是那般冷漠的樣子?并且,俞緋只是見過她幾面不是嗎?
顧梓巖聳聳肩,對葉茗詢問的眼神視而不見,話至此,已是極限,她不打算貿(mào)然將真相告訴葉茗。她曾經(jīng)和俞緋提過,為什么不直接告訴葉茗,為什么明明相愛卻非要彼此折磨?俞緋只說了一句——我不想給這份愛蒙上陰影。她了解俞緋的顧慮,又心疼她的無悔付出,所以,能助攻她便助攻。沒什么比有情人終成眷屬更讓人欣慰的了!
葉茗還想問什么,龕動唇瓣,最終還是沒說出口,話鋒一轉(zhuǎn),問道:“梓巖姐,昨天的那件事怎么樣了?”
“還可以,記者那邊已經(jīng)壓下去了,公司出了律師函給微博大V,告他通過不正常渠道獲得電影主角名單并刻意詆毀主演。對了,俞緋也有發(fā)微博幫你澄清,我挺佩服她的,明明沒有貓的事,她居然講的那么生動。說是她差點撞到貓,那貓被你救了,然后她沒來得及剎車,不小心撞到你,你的膝蓋受了傷。后面她送你去醫(yī)院檢查之后,看著時間應(yīng)該還來得及,就想著和你商量下劇本的事,才會去到海邊。嘖,不愧是大編劇了,一套一套的。至于網(wǎng)友那邊,他們罵累了也就忘了。”
畢竟不是什么大事,并非傷天害理,也并非出軌約/炮。人總是善忘的,很多時候,或許只是一轉(zhuǎn)身之間,就會不記得那人留下的過錯,大概是在人的本性里,總愿意去記得那些美好的。再加上國民女神的長微博,不明個中原由的公眾自然很容易跟著走。
還是俞緋,每次都是在她最無助,陷入到無盡深淵的時候,俞緋便會出現(xiàn)。一年前她被記者圍堵,是俞緋拜托顧梓巖給她解圍;一年后,她高燒的糊里糊涂,是俞緋送她來醫(yī)院,細(xì)心的陪著她,直到她醒來。那樁因她而起的緋聞,將俞緋推至風(fēng)口浪尖,俞緋卻一點避嫌的意思都沒有,為她嗆聲記者,發(fā)長微博。
那么好的人,能被她遇見,真的很幸運!
葉茗的眼眶有些紅,蓄起了迷蒙的水霧,原來,喜歡,就是這樣一點一點累積的。崇拜加執(zhí)念加感動,大概,就是很深的喜歡罷!
無論俞緋會怎么看她,是不是喜歡她,這份感情,在很多年前就已經(jīng)種下了,無可改變!
顧梓巖瞥見葉茗的癡漢臉,特想吐槽,她覺得戀愛中的人總有種酸腐氣,至于么?
她從鼻間擠出一聲輕哼,起身就要走,丁墨剛好推門進(jìn)來,四目相對,莫名的火光四溢。當(dāng)然,并不是因為被對方電到,而是顧梓巖還記著上午的事,氣還沒消。
小氣兮兮的!丁墨好看的翻了個白眼,忽略掉顧梓巖,走向葉茗的床邊問她:“茗茗,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她現(xiàn)在哪還會不舒服,都快飄起來了。”顧梓巖鄙夷道。
“沒問你。”丁墨冷冷的丟了個眼神過去,不知道打斷別人的話很不禮貌么?
“切。”顧梓巖裝作沒看到,心里卻是氣的牙癢癢。
葉茗有些發(fā)愣,以前兩人雖然斗嘴,但也沒那么火藥味十足,發(fā)生什么了?想著丁墨還在等她的回答,她只好收起疑惑,道:“沒事了,挺好的。”
能不好么,有句話怎么說的來著,有情飲水飽!咳咳,惡心死人!
顧梓巖現(xiàn)在這種心態(tài)絕對是單身久了之后的仇視心里,她也是不容易,一面上躥下跳的當(dāng)助攻,一面又看人家十分以及及其的不爽。
丁墨徹底將顧梓巖劃歸為透明人,坐在床邊和葉茗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顧梓巖那個氣呀,火冒三丈的甩門走了。
“嘭············”的一聲巨響在空氣里炸開,一同升騰起的,還有丁墨唇邊那似有若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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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緋回到家,徑直去了衛(wèi)生間,雙手撐在洗手臺上,看著鏡中的自己,依舊是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忍住狂亂的心跳,俞緋試著扯動嘴角,那里不再僵硬的做不出分毫的變化。她清楚的看見鏡子里的自己唇角勾起上揚的弧度,不明顯,卻可以感覺到是在微笑的。
一行清淚沿著臉頰滑落,俞緋一眨不眨的盯著鏡子,哭了,卻也笑著。上天真的在眷顧她,讓她重又遇見愛人,找回笑容。
或許、或許一切都不會太壞············
這一夜,俞緋看了無數(shù)遍自己的笑容,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笑,是那么美好的表情。
而另一邊的葉茗,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捏著手機(jī),手指點在俞緋的那條微博上,心底暖軟成一片。
咬住下唇,葉茗退出微博,點開通訊錄的界面,置頂便是俞緋的名字,號碼是她看顧梓巖的手機(jī)偷偷存的。葉茗有點小得意,隨即又止不住的覺得慌亂,心在胸膛里狂跳不住,很奇怪,以前從未有過此般心情。
按了按心口,葉茗滑動手機(jī)屏幕,想傳條短信給俞緋,然而輸入框里的字打了一遍又一遍,怎么都覺得不妥。一看時間,已經(jīng)凌晨了。葉茗的鴕鳥性格上來了,關(guān)掉手機(jī),將它塞進(jìn)枕頭底下,閉起眼睛強(qiáng)迫自己睡覺。最后,葉茗挫敗的發(fā)現(xiàn),她根本就壓制不住心上的悸動,沒辦法,只能重新摸出手機(jī),點亮屏幕,及快速的發(fā)出一條短信。
“俞緋姐,睡了嗎?我腿很疼,睡不著,梓巖姐說她要忙著處理網(wǎng)友的施壓,沒有空理我,你明天可不可以來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