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還不是你!”唐靖暉心有余悸的摸了摸受傷的眼睛,眼睛里有晶瑩的液體,機械的往下掉,他不斷的用手抹掉,
“幸好我反應快,否則這只也要遭殃了。”
“被我打…”許雪云一頭霧水,又抬頭去看他痛苦的表情和烏青的眼圈,不像是裝出來的啊。
“真是我錘的?”
“除了你還會有誰!”唐靖暉把攬著她的手抽了回來說。
許雪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靠在對方的懷里,而且姿勢曖昧,她連忙挪了開來,被子也在瞬間繃緊了起來:
“哦,我想起來了,昨晚我困急了,你還想耍流氓,然后我就踹了你一腳,我記得我踹的是肚子啊!怎么變成眼睛了?”
唐靖暉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一臉無辜的說:“肚子上也被你踹了一腳,還好沒有傷及要害。”
“那你這眼睛,是你自己在門框上撞的吧?”許雪云從被窩里摸出一個枕頭隔在兩人中間,半開玩笑的調(diào)侃他。
唐靖暉盯著那隔在兩人中間的枕頭,更加生氣了起來:“當然是你打的!我沒想到你這么瘦的女的,力氣居然會這么大!難道你練過武功嗎?”
可這些看在許雪云眼里卻是小受受了委屈,還無處申冤的慘樣,她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
從小她就有一個怪毛病,就是不能和任何人同床,否則的話,那人便會遭到她的拳打腳踢,第二天醒來,保準腰酸背痛腿抽筋。
弟弟就是在她的捶打下長大的,所以對她唯恐避之不及,平時也是能躲就躲,姐弟倆的感情也因此非常疏離。
陡然間,唐靖暉長長的睫毛閃動了幾下,一顆豆大的淚珠從眼睛里滑了下來,順著臉頰一直往下,直接掉到了床單上。
許雪云不可思議的看著床單上的淚珠,連聲音都拔高了不少:“不至于吧,你一個大男人不就是被打了一拳,踢了一腳嘛,居然還哭上了?”
“能不哭嗎?我們家花了這么多錢,居然娶回來了一個母老虎!”
許雪云忍著笑看著對方悔不當初的小表情,當即開始嚇唬他:“你形容的可真貼切啊,我告訴你,我就是母老虎,你以后要小心點哦。”
唐靖暉可憐巴巴的低下了頭,兩只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打雷下雨了。
許雪云感覺他比自己還奇葩:“喂,新郎在新婚一早就嚎啕大哭,這事能上新聞吧?”
大眼睛沒有說話,只是眼睫停止了抖動。
“你只要不吵我睡覺,就什么事都沒有了。”許雪云又說。
大眼睛轉(zhuǎn)而抬頭看向她,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她也不甘示弱的回視回去,就這樣大眼瞪小眼了良久,大眼睛終于敗下陣來,披上外套坐了起來,聲音已經(jīng)恢復如常:
“我真是服了你了,怎么那么大的力氣呢?”
“這叫洪荒之力,我睡著的時候要是遇到襲擊就會使用洪荒之力來擺脫危險的。”許雪云隨口胡謅道。
唐靖暉邊穿鞋子邊交代她:“我下樓探探我爸媽口風,你先在這呆著。”
“那是為什么呢,不會又是什么傳統(tǒng)規(guī)矩吧?”
“因為這里啊。”唐靖暉指了指自己的烏眼青說。
“哦,哈哈,我明白了。”
“我媽要是知道她花重金娶回來的兒媳婦是個母老虎,估計都要氣暈過去了。”唐靖暉碎碎念念的嘀咕道。
許雪云馬上出口反駁他:“沒那嚴重吧,而且,你怎么確定是我弄的?說不定是你自己在門上磕的,反賴我身上呢。”
就算是她也不能直接承認,男人都是騙人鬼,就是要多給他們一點苦頭吃,他才會知道你珍貴。
唐靖暉啼笑皆非:“是是是,是我在門上磕的,我的錯,總之我的姑奶奶,您先不要出來啊。”
“那好吧,你要快一點回來啊,我還要上廁所呢。”許雪云重新窩回被窩里,準備再睡個回籠覺先。
五分鐘后,腳步聲總算是在門口響起了。
許雪云迫不及待的披上外套坐起來問他:“怎么樣,你媽有沒有問你的眼睛?”
“問了,”唐靖暉故意停頓了一會,把房門輕輕的掩上后,才露出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
許雪云等不及了,馬上追問他:“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說,昨天晚上我上廁所的時候撞門框上了。”唐靖暉的大眼睛看向大紅色的床單,慢吞吞的說著,
“我媽還問我:你見血了嗎?”
“見血?”許雪云重新查看了一遍他的左眼,又用手指戳了戳那烏青的地方,疼得唐靖暉趕忙躲開。
“你沒有出血啊,只是眼圈烏青烏青的,旁邊還有點腫,要不我給你揉揉吧。”說著便伸手過去準備幫他揉揉。
唐靖暉站了起來,躲開了她的魔爪,隨即坐到了床的另外一頭,自顧自的看著床單說:“我就和我媽說,見血了,出了好多好多的血呢。”
“你怎么能這樣回答她呢?”許雪云的愧疚感油然而生,她掀開被窩穿好鞋就抬腿往外走。
“你去哪里啊?”唐靖暉問她。
許雪云打開了房門,回頭對他說:“我去煮個雞蛋給你揉揉,免得到時真出血了,你在房間等著我。”
看著老婆漸漸走遠地背影,唐靖暉不由的輕笑著撫摸受傷的眼睛,自言自語道:這老婆有點意思。
按照當?shù)氐牧曀祝禄榈谌煨履镒右獢y同新婚丈夫帶著禮品回娘家,俗稱:回門。
婆婆一早就準備好了回門禮,整整齊齊的三大袋的禮品,上面都貼滿了寓意喜慶的紅紙,滿當當?shù)臄[在小店唯一的桌子上。
看著這么些個禮品,許雪云心里忍不住發(fā)怵,她想起了出嫁前一天晚上,外婆囑咐過的話:“到時回門就不要來了,你媽過兩天就回y城,我一個老太婆也吃不了那么多東西,心意我領(lǐng)了,你和靖暉好好過日子就行。”
“那個,”許雪云面露難色的對他們說,“我先打個電話問問我外婆,看看她在不在家先。”
一家三口正在送別家里的男主人回單位上班,并沒有注意到飛快往后院跑的許雪云,甚至連她說的話都沒怎么聽清。
唯獨唐靖暉回頭撇了一眼漸漸遠去的背影,女孩走得非常慌忙,似乎想盡快掩蓋某種不堪。
片刻功夫,電話就被接起了,那頭很快傳來了外婆蒼老的聲音:“喂!哪個啊?”
許雪云趕忙壓低聲音說:“外婆,是我,許雪云。”
“嗯,是雪云啊。”外婆換了一個手拿電話,又緊張的回頭看了看坐在客廳里等著她的兩個兒子,這才壓低聲音說,
“雪云,你有什么事嗎?在那邊過的還好吧?”
“是這樣的,外婆。”許雪云背對著墻,把嘴巴湊近手機,
“靖暉的媽媽說,我今天要回門,您那邊看看方不方便……”
明知道會被拒絕,但許雪云還是頭鐵想再確認一下。
“不是和你說了嗎,不用回門啦!我吃不了那么多東西的。”外婆聲音非常不耐煩了,“你和靖暉好好過日子就行,不要吵架啊!”
“可…是外婆……”許雪云的話剛說到一半,手機里就傳來了嘟嘟嘟的聲音,顯然電話已經(jīng)被外婆掛斷了。
許雪云的心徹底涼了,她鼻子一酸,眼淚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本來只想著幫媽媽把房子的事情解決了,便可以萬事大吉,卻沒想到結(jié)婚這么麻煩,要面對的這些繁瑣事情這么多,早知道就不結(jié)了。
忽然,她的肩膀被人輕輕的拍了一下,又一下,她趕忙吸了吸鼻子,才緩緩回頭去看,卻發(fā)現(xiàn)后面站著的是唐靖暉,也不知道他在背后站了多久了。
“我們出去玩吧。”唐靖暉神色如常的遞給她紙巾,溫和有禮的牽上她的手,
“順便去金鳳山還愿。”
“好!”許雪云接過紙巾后破涕為笑,此刻只要有人幫她解圍,就是她的神。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他們跨上摩托車之后,正準備啟程,婆婆馬上提起桌子上的東西追了出來,
“你們兩個把東西帶上啊。”
“不用了。”唐靖暉對她說,“我們今天去金鳳山還愿。”
提著東西的婆婆愣住了:“那今天不回門了嗎?”
“不了,外婆不在家。”唐靖暉這樣回答道。
摩托車很快呼嘯而過,消失在茫茫的車流里,婆婆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
就在這時,一個村民走進了小店:“老板娘,給我拿一瓶醬油吧。”
“哎,好的。”婆婆立馬恢復了職業(yè)性微笑,急忙放下手上的東西,做生意去了。
金鳳山這邊,坐在摩托車上的許雪云緊緊的抱住前面的人。而前面開車的人則是唇角微彎,駕輕就熟的操控著摩托車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前行著。
她依稀記得半個月前,第一次來這里時的拘謹,那天山上的風很涼,她和他一起坐在半山腰的石頭上歇腳,一起眺望著山下像火柴盒一樣大小的房子。
不知為何,那天的她突然就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累,和媽媽對抗了這么久,一切卻并沒有任何改變,只是苦了她自己而已,那她又何苦為難自己呢?
“像我這樣的家庭,“看著被群山環(huán)繞的小鎮(zhèn),許雪云心事重重的說,
”我是要給我媽媽養(yǎng)老送終的,你確定可以接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