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聽出許代茂的語氣有些幸災樂禍。</br>　　不由笑道：“你應該沒見過這大舅哥吧？”</br>　　許代茂撇撇嘴，自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人是沒見過，但我跟娥子結婚那暫給來封信。那家伙的，牛逼讓他吹的都沒邊了……”</br>　　杜飛不由一笑。</br>　　許代茂抱怨一句，也點到為止，轉又問道：“兄弟，我覺著吧~這事兒我老丈人想干也干不了。”說到這兒更壓低聲音：“他跟上邊的關系早都斷了。但你不一樣呀~這個買賣，你要想干，肯定能干成。”</br>　　杜飛不置可否，半開玩笑道：“茂哥，行啊~你這膽子見長啊！也想?yún)⒁还桑俊?lt;/br>　　許代茂忙撇清：“可別，我哪有那個資格。兄弟，我有幾斤幾兩我自個清楚。我就尋思吧，這是個機會，萬一你這兒用得著，我就跟娥子他哥聯(lián)系一下。要不介，就當沒這回事兒。”</br>　　看得出來，許代茂這話并沒撒謊。</br>　　但杜飛卻不大看得上婁家老大的能力。</br>　　雖然不知道具體什么情況，但當初婁父把他送到香江，肯定是有所安排的。</br>　　現(xiàn)在，從結果上看，婁家老大干的并不好。</br>　　所謂的軍h生意，完全是山窮水盡，鋌而走險的一步棋。</br>　　況且以杜飛現(xiàn)在的地位和眼界，偷偷摸摸搞幾條槍，能賺幾個錢兒。</br>　　風險跟收益完全不對等。</br>　　幾乎想都不用想，杜飛就回絕了。</br>　　許代茂倒也沒太失望。</br>　　他本來就是抱著‘張嘴三分利，不給也夠本’的態(tài)度。</br>　　如果能搞成了，他這個姑爺子，在婁家那邊就露臉了。m.</br>　　如果不成，就只當跟杜飛聯(lián)絡聯(lián)絡感情，吃一頓飯，肯定不虧。</br>　　等吃完了飯，兩人分開。</br>　　許代茂喝了個半醉，騎車子回到家。</br>　　一進門，婁筱娥正在屋里奶孩子。</br>　　卻沒看見許爸許媽。</br>　　許代茂皺眉道：“娥子，我爸我媽呢？咋沒來呀？”</br>　　婁筱娥道：“晚上咱媽來給做的飯，然后就回去了。咱爸老毛病犯了，我讓咱媽回去照看著，這邊我自個能行。”</br>　　許代茂一聽，湊上去，嘿嘿道：“娥子，你真好。”</br>　　婁筱娥一臉嫌棄：“去，一身酒氣，熏著孩子。”</br>　　許代茂“吧唧”親了一口，換了一雙拖鞋，倒熱水洗把臉。</br>　　婁筱娥在邊上問道：“晚上跟杜飛談的咋樣？”</br>　　許代茂拿毛巾擦擦，嘆口氣道：“嗐~人家沒瞧上。”</br>　　婁筱娥并不意外：“我說什么來著~我大哥就能異想天開，根本就是不靠譜的事兒。以后咱不管他那些破事兒。”</br>　　許代茂點點頭，嘿嘿道：“都聽我們家娥子的。”</br>　　說著話，小狗蛋已經吃完了。</br>　　許代茂這貨眼睛一亮：“娥子，孩子吃完了……”</br>　　婁筱娥白他一眼，知道什么意思，沒好氣道：“挺大個人，跟孩子搶吃的。”</br>　　許代茂嘿嘿道：“我這不怕你脹的難受嘛~”</br>　　早不是第一次了，婁筱娥懶得理他，轉又道：“代茂，咱爸說，等過完年，讓你找人弄一張大學的旁聽證去。”</br>　　許代茂一愣，知道婁筱娥這個‘咱爸’指的是婁父。</br>　　皺眉道：“大學旁聽證？干啥用？”</br>　　婁筱娥白他一眼：“能干啥用，去聽課唄~咱爸說，你現(xiàn)在當個科長，混混日子還行，但想再進一步，必須學習。”</br>　　許代茂沒吱聲。</br>　　其實他也明白這個道理，但從小都不愛學習，現(xiàn)在這么大歲數(shù)了，老婆孩子都有了，還去學校上課，他真有些怵頭。</br>　　婁筱娥倒是沒特別望夫成龍。</br>　　接著道：“我知道你不愛去，其實換了我，我也不愛去。我覺著現(xiàn)在的日子就挺好，咱家啥都不缺，你在廠子里頭，大小是個領導，可著院里咱家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好日子……”</br>　　許代茂，或者說不少老爺們兒都是這德行。</br>　　屬驢的，牽著不走打著倒退。</br>　　真要婁筱娥死乞白賴逼著，他還就不去了。</br>　　反而這樣一說，許代茂這貨還來勁了。</br>　　打斷道：“娥子，你別說了。不就去大學旁聽嘛~你猜怎么著，我還就去了！我不僅去，還得學好，你就給我瞧著吧！”</br>　　另外一頭兒，杜飛騎車子來到胭脂胡同。</br>　　秦淮柔早就在這邊等著。</br>　　知道杜飛晚上有飯局，特地燒了開水。</br>　　等杜飛回來，給他擦洗身子，完事兒附帶全套按摩。</br>　　現(xiàn)如今，秦淮柔按摩手法愈發(fā)純熟了。</br>　　杜飛趴在炕上，被按的哼哼唧唧的。</br>　　秦淮柔則一邊按摩一邊聊天。</br>　　“今兒，莪把這里告訴京柔了。”</br>　　杜飛“嗯”了一聲，并沒在意。</br>　　反正院子給秦淮柔了，她愛告訴誰就告訴誰唄。</br>　　只要別拿大喇叭到外邊嚷嚷去就行。</br>　　秦淮柔又道：“對了，還有一個事兒。昨兒晚上于麗來找我……”</br>　　杜飛問了一聲“什么事兒”？</br>　　要是于麗單純找秦淮柔，秦淮柔不會跟他提。</br>　　秦淮柔道：“好像是他們家老三的事兒，具體的她沒說，好像聽要緊。”</br>　　“閻鐵曠？”杜飛詫異。</br>　　閆老三歲數(shù)比較小，比棒桿兒大不了幾歲，他能有什么要緊事兒？</br>　　秦淮柔又道：“于麗想找你，但你現(xiàn)在搬出去……”</br>　　杜飛皺眉，心說不對呀~</br>　　閆鐵成知道他家，也知道他單位，怎么找不著呢？</br>　　但一轉念，就明白了。</br>　　這事兒于麗恐怕瞞著閆鐵成。</br>　　如果她自個兒，還真找不著杜飛家。</br>　　杜飛道：“那你怎么說的？”</br>　　秦淮柔道：“我說幫她問問。”</br>　　杜飛道：“明天你去找她，問問是什么事兒，就說是我讓問的。”</br>　　秦淮柔“嗯“了一聲。</br>　　等轉過天，上午十點多。</br>　　杜飛在辦公室接到朱婷從上h打來的電話。</br>　　采訪工作昨天已經已經完事了，今天再待一天，明天往回趕。</br>　　兩人正說著，傳來敲門聲。</br>　　杜飛說了聲“進來”。</br>　　卻是孫大圣領著秦淮柔從外邊走進來。</br>　　上次杜飛結婚的時候，孫大圣跟秦淮柔見過，知道是杜飛的老街坊，關系相當不錯。</br>　　剛才在樓下看見，就給帶上來了。</br>　　電話那邊，朱婷聽著，以為杜飛來了工作，最后說了兩句，就把電話撂了。</br>　　反正再有兩天就回來了。</br>　　孫大圣笑著叫了一聲“科長”。</br>　　等秦淮柔進門，他卻沒跟進來，笑著道：“剛才我出去辦事兒，回來正好遇見秦姐。”</br>　　杜飛說了聲“知道了”。</br>　　秦淮柔則沖他點點頭：“謝謝大圣兄弟。”</br>　　孫大圣嘿嘿道：“您客氣，我先回了。”</br>　　說完，退出去，帶上門。</br>　　卻在門口搖了搖頭，一邊走一邊小聲嘀咕：“這娘們兒，怎么長的，都三十多了還嫩的出水。”</br>　　在屋里，秦淮柔左看看又看看。</br>　　她頭一次到杜飛辦公室來，不由得嘖嘖稱奇。</br>　　杜飛嘿嘿一笑，走過去親了一下：“擱這兒來一回？”</br>　　秦淮柔白他一眼：“要死了你！”</br>　　杜飛開個玩笑。</br>　　猜到秦淮柔為什么來，問道：“閻鐵曠那小子怎么了？”</br>　　昨天秦淮柔提起于麗。</br>　　想要找杜飛，還瞞著閆鐵成。</br>　　看來是真有事兒，不然秦淮柔不至于直接跑單位來送信兒。</br>　　但等秦淮柔說完，杜飛卻有些哭笑不得。</br>　　“你是說，閻鐵曠有個同學，叫……叫什么來著？”</br>　　秦淮柔道：“鄭建國~”</br>　　杜飛道：“對，這小子想要搞我？”</br>　　秦淮柔點頭道：“于麗是這么說的。她說前天下班回家的時候，無意間聽閻鐵曠和鄭建國說的……”</br>　　杜飛不知道該說什么。</br>　　這還真是，什么阿貓阿狗都惦記上他了。</br>　　難怪于麗特地要避開閆鐵成。</br>　　這事兒要讓閆鐵成知道，可能會顧著他弟弟，肯定攔著于麗，不讓告訴杜飛。</br>　　可是轉念一想，杜飛又覺著這事兒有蹊蹺。</br>　　要說那鄭建國，不知道天高地厚。</br>　　按道理，閻鐵曠不能不知道深淺。</br>　　別看閻鐵曠那小子平時不怎么說話，卻是他們哥仨里最精的。</br>　　還有他二哥的前車之鑒。</br>　　旁人不知道杜飛的厲害，難道他還不清楚嗎？</br>　　想到這里，杜飛略微沉吟：“你這樣，晚上找個借口，單獨請于麗吃飯，就去白老四羊湯，知道在哪兒不？”</br>　　秦淮柔立即點頭：“我知道，放心吧~沒別的事兒我回去了。”</br>　　杜飛應了一聲。</br>　　孤男寡女的，在辦公室不宜待的時間太長。</br>　　如果夏天，開窗戶開門的還差著。</br>　　現(xiàn)在門窗緊閉，總得考慮瓜田李下。</br>　　尤其秦淮柔長這么漂亮，就更容易惹閑話。</br>　　等秦淮柔走了，杜飛靠在椅子上，點了一根煙。</br>　　還覺著莫名其妙，這都什么事兒呀~</br>　　晚上下班。</br>　　本來今天要去王玉芬那兒。</br>　　杜飛提前通知，晚上不過去了。</br>　　白天陰了一天。</br>　　到下午，快天黑的時候，終于稀稀落落飄起雪花。</br>　　晚上下班，馬路上已經落了一層。</br>　　杜飛騎車子來到白老四家。</br>　　剛撩開門簾，白老四就迎出來了：“哎呦，您可有日子沒來了。”</br>　　杜飛寒暄兩句，讓白老四給準備幾個菜，就徑直進了里屋。</br>　　不大一會兒，秦淮柔和于麗也來了。</br>　　屋里，杜飛正等著。</br>　　看見于麗從外邊進來，卻是驀的一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