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一章 天下一人
門口的眾人看到朱麗沒事,全都松一口氣。</br> 秦淮柔忙問她怎么了?</br> 朱麗驚魂未定,剛想說剛才的情況,卻是剛說了一個“我”字,忽然反應(yīng)過來,連忙改口:“剛才我上廚房,里邊也沒電燈……”</br> 這個時候的風(fēng)氣比較保守。</br> 沒病沒災(zāi)兒的,一個女人大白天在家睡覺可不是什么好事兒。</br> 只要剛才朱麗不小心說出去,明天就會成為院里這幫老娘們兒的談資。</br> 用不了兩天,胡同口的大爺都能知道,她是個又饞又懶的娘們兒,大白天不上班,躲在家里睡覺。</br> 而在這時,小烏大模大樣的從屋里出來,撅著屁股伸了一個懶腰。</br> 朱麗忙往邊上躲開,伸手一指:“它就在里邊蹲著,瞪倆大眼珠子,把……把我給嚇一跳。”</br> 眾人一聽,鬧了半天是虛驚一場。</br> 大伙兒都認(rèn)識小烏,雖然長的大了一點,但那確實是只貓。</br> 下意識覺著朱麗有點矯情,不就是一只貓嘛~</br> 可再一看小烏這貨,黑燈瞎火的,突然碰上這么個大家伙,似乎也真挺嚇人的。</br> 這時一大爺終于說話了:“嗐~沒事兒了,大伙兒都散了吧~”</br> 朱麗也回過神兒來,連忙跟眾人道謝。</br> 聽到動靜能過來照一眼,這都算是人情。</br> 這種大雜院雖然有各種各樣不便,但是一家有事兒,八方支援卻不假。</br> 一大爺又道:“那個……秦淮柔,剛才小朱嚇了一跳,你留下陪陪她。”</br> 秦淮柔應(yīng)了一聲,就算沒有一大爺說,她也想到了。</br> 等片刻后,眾人紛紛回家。</br> 許代茂和婁筱娥一進屋,在屋里看著孩子的婁父婁母就問怎么回事?</br> 最近,小狗蛋兒鬧病,來回來去折騰了好幾天。</br> 雖然不是什么大毛病,但好容易得了個兒子,一家子誰也不敢掉以輕心。</br> 許代茂跟婁筱娥忙不過來,就把兩邊父母叫過來幫忙。</br> 爺爺奶奶,姥姥姥爺,輪班過來。</br> 原先,婁筱娥的婆媳關(guān)系一直不大好。</br> 但自從生了小狗蛋兒,立馬就硬氣起來。</br> 今天正好輪到樓父婁母來了。</br> 許代茂道:“爸、媽,沒事兒,對面屋的讓貓給嚇一跳。”</br> 許媽“哦”了一聲,轉(zhuǎn)又看向閨女:“筱娥,你沒事兒也常上對面走動走動。現(xiàn)在杜飛搬出去了,但這關(guān)系不能斷,對面屋是杜飛大姨子,代茂不方便,你得多走動。你看街彼兒的秦淮柔,這才幾天啊!就處的跟姐們兒似的。”</br> 婁筱娥撅撅嘴,卻不大樂意。</br> 其實她也不傻,知道利害關(guān)系。</br> 朱麗剛來的時候,也主動往上湊,希望搞好關(guān)系。</br> 但婁筱娥畢竟跟秦淮柔不一樣。</br> 秦淮柔在單位,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什么人接觸不到。</br> 她本就是八面玲瓏的人,好的壞的,渾的橫的,都能處到一起。</br> 婁筱娥卻不一樣,大小姐出身,又沒有工作,性子自然沒那么圓滑。</br> 有些道理她都懂,但在人際關(guān)系上,肯定不如秦淮柔熟稔。</br> 遇到談得來的,像賈麗英那樣的自然沒什么說的。</br> 但跟朱麗,她卻說不到一起。</br> 許代茂知道媳婦性格,趕忙接過話茬:“媽,您不用擔(dān)心,我們跟杜飛這多少年的關(guān)系了。再說,朱麗就是杜飛對象的堂姐,一年也見不著機會,關(guān)系沒那么要緊。”</br> 婁筱娥連忙點頭同意。</br> 婁母一聽女婿說話了,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瞪了閨女一眼。</br> 婁父則搭茬道:“對了代茂,軋鋼廠說是出口香江那批鋼材,怎么樣了?”</br> 許代茂道:“第一批已經(jīng)開始排產(chǎn)了,定金都給了,不過……”</br> 婁父皺眉道:“不過什么?”</br> 許代茂壓低聲音:“爸,您可別傳出去,我聽李廠長說,這事兒恐怕沒這么簡單,過完年應(yīng)該還有波折啊!”</br> 婁父嘆道:“這次出口鋼材,等于是在洋鬼子嘴里搶食吃,那幫洋鬼子……可沒那么好對付啊!”</br> 說起來,解放前婁父做生意的時候,就沒少在洋人手上吃虧。</br> 那也是沒法子,不是技不如人,而是形勢不如人。</br> 那時候,見到洋大人就矮一頭。</br> 許代茂道:“對了,爸,您上次不說,大哥在香江那邊,也想攬一點生意,讓咱們幫著接洽,怎么后來就不提了?”</br> 說到這里,婁父的臉色一變,恨鐵不成鋼道:“別提那個蠢貨,利令智昏,鼠目寸光!”</br> 許代茂一愣,不知道這是什么情況。</br> 讓老頭兒發(fā)這么大火兒。</br> 不由得看向婁母。</br> 婁母也嘆口氣,解釋道:“嗐,代茂,你爸不是對你,是老大那個不省心的,這些年在香江一直打不開局面,就想走歪門邪道……”</br> 許代茂聽了不由得吃了一驚。</br> 原來他這個大舅哥還真是膽大包天。</br> 自從杜飛和林天生從香江回來。</br> 那邊的隊伍名義上交給新j的本地人管理。</br> 有句話說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br> 新j那邊畢竟不比國內(nèi)。</br> 因為挨著香江,不少人腦子活泛。</br> 打仗的時候固然一條心,等打完了仗便有了別的心思。</br> 有膽子大的,居然偷偷把武器賣給香江的社團。</br> 雖然只是零星的手槍,子彈也很有限,影響卻不小。</br> 這讓婁家老大看到了商機,異想天開想在國內(nèi)找關(guān)系,把封存的二戰(zhàn)時期的武器倒騰出去。</br> 許代茂聽完,都有些傻了。</br> 婁父面沉似水,冷哼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他以為他是誰?連普通買賣都玩不明白,還想學(xué)人家搞軍h,也不看看自個什么成色!我看他是好日子過到頭兒了。”</br> 說完,因為情緒有些激動,嗆到吐沫星子,劇烈咳嗦起來。</br> 婁母忙去給他拍拍后背,勸道:“行了,隔著千山萬水,你就是氣吐血,老大也看不見。”</br> 婁父緩了緩,一瞪眼,埋怨道:“還不是你慣的!”</br> 婁母沒想到惹火燒身,索性也不管他,轉(zhuǎn)身去抱外孫子。</br> 許代茂會來事兒,忙湊上去給岳父打溜須。</br> 等到晚上。</br> 婁筱娥把孩子哄睡了,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許代茂雙手枕在腦后,心不在焉不知道想什么。</br> “哎,你干啥呢?孩子都睡了。”婁筱娥拿大屁股拱了一下。</br> 這是他倆暗號,說明婁筱娥想要了。</br> 許代茂回過神來,嘿嘿一笑,卻沒動彈:“我想剛才咱爸說的。”</br> 婁筱娥詫異道:“咱爸說啥了?”</br> 許代茂道:“就大哥那事兒。”</br> 婁筱娥才想起來,撇撇嘴道:“這有啥好想的,那是咱們能碰的東西嗎?大哥也是,凈能瞎想,看把咱爸氣的。”</br> 許代茂卻道:“咱家肯定不成,但旁人卻不一定啊!”</br> 說著在被窩里蛄蛹兩下,側(cè)身躺過來,看著婁筱娥,一本正經(jīng)道:“你說,杜飛對這事兒會不會有興趣?”</br> “杜飛?”婁筱娥皺眉想了想,不以為然道:“人家犯得著嘛~”</br> 許代茂道:“犯著犯不著的,等回頭找機會我問問去,萬一成了呢!就算不成,也沒損失,這就叫張嘴三分利,不給也夠本兒。”</br> “就你精~”婁筱娥“切”了一聲:“行了,別貧嘴了,趕緊的。自從有了狗蛋兒,你這煙也抽上了,酒也喝上了,步也不跑了,你是想咋地……”</br> 而在這時,對面杜飛老宅的門前。</br> 棒桿兒正踩著梯子,拿著剛才朱麗從家翻出來的一件舊棉襖,使勁往門上邊的大洞里塞。</br> 朱麗和秦淮柔在下邊,一邊扶著梯子,一邊拿手電照亮。</br> 剛才眾人散了,朱麗沒在家待著,到秦淮柔家穩(wěn)了穩(wěn),總算恢復(fù)過來。</br> 連夜就要把小烏進屋的洞口堵上。</br> 把棉襖全都塞進去,棒桿兒還拿手往里搥了一下,試試結(jié)實不結(jié)實,才道:“朱姨,好了,我看挺結(jié)實,貓肯定進不去了。”</br> 朱麗點點頭:“謝謝你,棒桿兒~”</br> 棒桿兒順梯子下來,撓撓腦袋忙說“不用謝”。</br> 朱麗又跟秦淮柔道謝。</br> 雖然知道杜飛跟秦淮柔的關(guān)系,但剛才出事兒之后又是秦淮柔幫了不少忙,她也沒法甩臉子。</br> 而且該說不說,拋開杜飛的關(guān)系,跟秦淮柔相處的確非常舒心。</br> 說話好聽,辦事穩(wěn)妥,還知進退。</br> 朱麗忽然有些感慨,難怪杜飛會對這個大他十來歲的女人念念不忘。</br> 等完事兒,回到家。</br> 朱麗再次抬頭看向小烏的洞口。</br> 里邊雖然堵著棉襖,她卻總覺著不穩(wěn)當(dāng)。</br> 心里暗暗合計,等明天天亮的,說什么也得找人幫忙,拿木板給釘死了才行。</br> 然而,還沒到后半夜。</br> 朱麗正在樓上看書。</br> 因為睡了一下午,到晚上反而睡不著了。</br> 眼瞅著十一點多了,朱麗稍微覺著有些困意。</br> 卻在這個時候,房門突然開了。</br> 然后,她眼睜睜的看著一個毛乎乎的大腦袋鉆進來,然后就是黑白花的身子和高高支起來的大尾巴。</br> “喵嗚~”</br> 小烏跟朱麗眼神對上,若無其事的叫了一聲。</br> 原來,剛才杜飛那邊剛跟王玉芬完事,就想起朱麗這頭兒。</br> 索性支使小烏再過來看看。</br> 杜飛并不知道朱麗被小烏嚇的雞飛狗跳的。</br> 雖然洞口被堵住了,但區(qū)區(qū)一件棉襖怎么可能攔得住南鑼貓王!</br> 小烏爪子帶鉤,力氣也足,沒用幾下,就把棒桿兒費勁巴力塞進去的棉襖掏出去了。</br> 然后堂而皇之的進去,大搖大擺來到二樓。</br> 好在著此次開著燈,朱麗也沒再大喊大叫。</br> 她雖然不喜歡貓狗,但也不至于怕成那樣,主要是上次黑燈瞎火的,小烏突然出現(xiàn)把她嚇了一跳。</br> 這次沒有那么大沖擊。</br> 但朱麗仍郁悶無比,咬牙切齒的看著小烏,心說你主人欺負(fù)我,你個帶毛的畜生也欺負(fù)我是不是!</br> 有心沖上去,一腳把小烏踢飛了。</br> 但是斟酌了兩次,介于小烏的大塊頭,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危險的念頭。</br> “出去~出去!”</br> 朱麗從炕上爬起來,抓起旁邊掃炕的笤掃,手舞足蹈的烏發(fā)出恐嚇。</br> 試圖把小烏趕出去。</br> 卻不知道,這一幕全都被杜飛通過視野同步看個正著兒。</br> 因為爐子燒的足,屋里溫度不低。</br> 朱麗在被窩里就穿著貼身的襯衣襯褲,身材曲線顯露出來,居然還挺有料。</br> 尤其在嚇唬小烏的時候,又揮手又跺腳的,還嗷嗷學(xué)老虎叫。</br> 弄得兩個大扎兒跟著一顫一顫的。</br> 可惜,小烏這貨全然無動于衷。</br> 眨巴眨巴眼睛,好像在看傻子,竟然一屁股坐了下去。</br> 朱麗頓時更泄氣了。</br> 一人一貓,一個在炕上,一個在地上,大眼瞪小眼。</br> 最后,還是杜飛下了命令,小烏這貨才晃晃蕩蕩的順著來路出去。</br> 朱麗長出一口氣,趕忙下地把房門關(guān)上。</br> 心里打定主意,以后睡覺說什么也要把臥室門插上……</br> 第二天一早上,杜飛來到單位。</br> 關(guān)上門,把昨晚上從破爛候那兒拿到的木箱子取出來。</br> 因為昨晚上在王玉芬那里,也沒空閑查看。</br> 直至這個時候,才頭一回打開。</br> 木箱子不大,就是普通的雜木箱子,不值幾個錢。</br> 箱子里放的東西也不多,一共就三件。</br> 但每一件都不尋常。</br> 第一件是一幅畫軸,杜飛展一看,畫的是花卉,下邊是文征明的落款。</br> 江南四大才子之一,曾與唐伯虎齊名。</br> 杜飛看不出是不是真跡,但既然是魏三爺送出來的,事先肯定已經(jīng)拿準(zhǔn)了。</br> 第二件是一方硯臺,同樣看不出有什么名堂。</br> 第三件則是一塊奇石,扁平形狀,表面光滑,天然形成的暗紅色圖案,乍一看就像一副松鶴延年的水墨畫。</br> 如果僅僅如此,也只是一塊奇石罷了。</br> 但在這塊石頭后面,竟然還有雕刻題詞。</br> 臨江仙的詞牌,瘦金體的字體,還有著名的‘天下一人’的落款。</br> 表明這塊奇石曾是宋徽宗趙佶的把玩之物。</br> 即使杜飛早就料到,魏三爺為了兒子,肯定煞費苦心。</br> 仍沒想到,會拿出這樣驚人的東西。</br> 不過,杜飛拿在手里,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卻沒看出這塊大石頭有什么好。</br> 但宋朝那暫就流行這玩意。</br> 隨即心念一動,連同那幅畫和硯臺,全都收回隨身空間。</br> 之前因為不知道箱子里裝著什么,杜飛也沒貿(mào)然汲取藍(lán)白光芒。</br> 現(xiàn)在都看過了,也沒那么多顧忌。</br> 然而,令他沒想到。</br> 隨著心念一動,突然“轟”一聲,隨身空間都震了一下。</br> 那塊宋徽宗題詞的奇石,猛地涌出大量藍(lán)白光芒。</br> 相比起來,另外兩件東西,雖然也有不少,卻被這塊奇石徹底掩蓋下去。</br> 杜飛吃了一驚,心說奇石這么牛逼嗎?</br> 但一轉(zhuǎn)念,又覺著不對。</br> 之前陳方石幫他在張野那邊選了不少好東西。</br> 其中不乏有十分珍貴的奇石。</br> 放到隨身空間內(nèi),也沒出現(xiàn)這么大動靜。</br> 難道唯獨這塊石頭,必定有什么特異之處。</br> 杜飛一面想著,一面關(guān)注隨身空間內(nèi)的狀況。</br> 看了半天,卻沒發(fā)現(xiàn)什么。</br> 他也只能作罷,任由隨身空間緩緩吸收。</br> 最近為了救慈心,消耗了大量白色光芒,這次正好補充一下。</br> 等到下午,那幅畫和硯臺的光芒已經(jīng)暗淡下去。</br> 唯獨這塊奇石,還在源源不斷向外釋放。</br> 杜飛不由嘖嘖稱奇。</br> 這塊奇石都快趕上之前得到那條‘?dāng)z政王’珍珠項鏈了。</br> 卻在這時,忽然來了一通電話。</br> 杜飛接起來一聽,那邊傳來許代茂的聲音:“兄弟,忙著呢~”</br> “茂哥?”杜飛微微差異,自從調(diào)到外經(jīng)委,許代茂頭一回給他辦公室來電話。</br> 許代茂嘿嘿道:“兄弟,今晚上有啥安排沒有?沒有咱哥倆兒喝點兒去,我發(fā)現(xiàn)一個好地方。”</br> 杜飛一笑:“我倒是沒啥安排,你說地址,下班我直接過去。”</br> “得嘞~那咱哥倆兒一會兒見。”</br> 杜飛奔兒都沒打就答應(yīng)了,令許代茂十分高興,立即報出地址。</br> 杜飛一聽,地方離他單位不遠(yuǎn),就在正陽門附近。</br> 撂下電話,杜飛心里尋思,許代茂找他能有什么事兒。</br> 許代茂這人,雖然心眼兒不少,但沒什么長遠(yuǎn)眼光。</br> 眼下就顧著老婆孩子,能有什么事兒?</br> 再想起上次婁父請客,杜飛估摸十有八九還是婁家的事兒。</br> 心里正想著,又來了敲門聲。</br> 不等杜飛應(yīng)聲,就聽張發(fā)奎叫道:“杜老弟,在屋沒?”</br> 杜飛一邊起身迎出去,一邊答應(yīng)道:“在呢~在呢~”</br> 張發(fā)奎推門進來,滿臉笑容道:“我來不打擾吧?”</br> 杜飛道:“瞧您說的,快坐,快坐~”</br> 說著就要拿杯子沏茶。</br> 卻被張發(fā)奎攔住:“老弟,今兒不喝茶,我這兒有好東西。”</br> 杜飛見他神秘兮兮的,笑著道:“啥好東西,給我開開眼。”</br> 張發(fā)奎從兜里摸出一個用報紙包著的,長條形的東西。</br> 放到茶幾上,一層一層剝開。</br> “哎呦,雪茄~”杜飛叫了一聲。</br> 其實在他隨身空間里就有最上等的古巴雪茄。</br> 但張發(fā)奎特地跑來獻(xiàn)寶似的,杜飛但凡有點情商,肯定盡量配合。</br> 果然,杜飛的反應(yīng)令張發(fā)奎十分滿意,得意道:“正宗的哈瓦那雪茄,今兒咱哥倆嘗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