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二章 獨當一面
面對顧炳忠,杜飛不敢大意。</br> 要說他跟顧炳忠的交往其實并不深,前后也就那兩三次。</br> 雖然還算是融洽,但杜飛始終也沒看透,顧炳忠究竟是誰的人。</br> 上次糧庫出了那么大的事兒,固然小烏率領野貓擊退了鼠群,但糧庫的蓋子卻被捅開了,牽連了不知道多少人,</br> 作為糧庫的直接負責人,顧炳忠非但沒受貶斥,還官升一級。</br> 要說他上邊沒人提攜,杜飛說什么也不相信。</br> 而且,顧炳忠這個靠山還相當強硬,對他也舍得付出。</br> 再加上顧炳忠突然邀請吃飯,令杜飛格外小心。</br> 這時候大意了,弄不好就自個掉坑里。</br> 顧炳忠則不慌不忙,看著杜飛,等待下文。</br> 杜飛想了想道:“顧大舅,弄個臨時工按說不是什么事兒,但……您應該也聽到風聲了,現(xiàn)在公安口可不好過,上邊大領導正盯著,這時候誰都不敢動。”</br> 顧炳忠點點頭,杜飛說的的確是實情。</br> 一旁的顧炳忠的小姨子則有些失望。</br> 不過難怪顧炳忠樂意幫她,這小姨子硬是沉得住氣,并沒有貿然插嘴。</br> 從剛才吃飯的過程,這小姨子并非不善言談,但在關鍵時候管得住嘴就非常難得。</br> 杜飛繼續(xù)道:“您這邊要是不著急,咱等下半年風頭過去如何?”</br> 話到這個份上,顧炳忠也沒法再說什么了。</br> 把這件事放下,轉而問道:“杜老弟,我聽說,過一陣子你要到南邊去轉轉?”</br> 杜飛正拿筷子夾菜。</br> 一聽這話,筷子一頓,但也只有一瞬間,便繼續(xù)伸了出去,笑著道:“您這是從哪兒聽的小道兒消息?”</br> 顧炳忠詫異道:“沒有這事兒?”</br> 杜飛擺擺手道:“倒是有這事兒。這不,下個月我們家那口子要上廣州出差,我這個家屬正好跟過去長長見識。”</br> 既然杜飛承認,顧炳忠笑著道:“我懂,我懂~”說著拿起酒瓶子給杜飛倒了一杯酒:“老弟呀,咱當著明人不說暗話。這次你去南邊……”說著看了看一旁的小王:“把我這外甥帶去跑個腿,怎么樣?”</br> 小王一臉期盼的看向杜飛。</br> 杜飛這才明白,顧炳忠這次請客的真正目的。</br> 給小姨子找工作就是一個幌子。</br> 剛才杜飛說那些理由,顧炳忠本來就知道,估計這事兒成不了。</br> 畢竟現(xiàn)在謝部長那邊正拉著架勢要大干一場。</br> 大伙兒都小心翼翼的,誰也不會在這時候輕舉妄動。</br> 等杜飛拒絕后,再提出第二個請求,杜飛大概率不好意思再回絕。</br> 而且相比給小姨子找工作那事兒,杜飛還得去求別人,小王這事,不用求人,只要杜飛點頭就行。</br> 杜飛想通之后,再次看向小王,問道:“你真想去?”</br> 小王熱切道:“杜哥,只要能跟著您就行,您就帶我一個吧!”</br> 杜飛沒回答,反問道:“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br> 小王看了一眼顧炳忠,見他大舅沒有表示,便鄭重點點頭:“杜哥,我知道!”</br> 杜飛又問:“去了肯定會有危險,明白嗎?”</br> 小王挺了挺胸膛:“男子漢大丈夫,沒有危險怎么建功立業(yè)!”</br> “好!”杜飛拍拍他肩膀,抬起酒杯跟小王碰了一個:“丑化我說在前邊,真要去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萬一死了殘了,你和顧大舅可不能怨我。”</br> 說到最后,杜飛看向顧炳忠,臉色異常嚴肅。</br> 顧炳忠不以為意,他是從戰(zhàn)場的死人堆里爬出來的。</br> 他參軍的時候,小東洋雖然走下坡路了。</br> 但四八年打淮海,他們連隊在雙堆集戰(zhàn)斗減員超過三分之二,那真是尸橫遍野,血流成河。</br> 所以,就憑杜飛三言兩語,怎么可能嚇唬住他。</br> 顧炳忠哈哈笑道:“杜老弟,你放心,真有三長兩短,只能怪咱運氣不好,上了戰(zhàn)場,刀槍無眼,誰能保證肯定能活著回來。”</br> 杜飛把酒一飲而盡:“有您這句話,我答應了。”</br> 聽到杜飛應允,小王喜出望外。</br> 別看他年紀不大,也是當過兵的人,初中畢業(yè)就去了部隊。</br> 轉業(yè)回來,到街道辦,雖然工作不錯,卻并不合他心意。</br> 說完了正事,接下來席面的氣氛更輕松。</br> 幾個男人推杯換盞,各自盡興。</br> 最后,顧炳忠干脆告饒,跑到屋里倒頭便睡。</br> 小王強打精神,送杜飛下樓。</br> 等到樓下,杜飛取來自行車卻沒急著走。</br> 小王喝多了,反應有點慢,笑呵呵道:“杜……杜哥,您,你還有事兒?”</br> 杜飛笑了笑:“沒事兒,那我先走了。”</br> 小王忽然想起什么,忙又叫道:“對了,您等等,我大舅還有句話。”</br> 杜飛嘴上說走,卻沒真想走,他就等小王這句話。</br> 這次杜飛準備去香江的事兒,雖然不是什么秘密,但知道的人也不多。</br> 至少顧大舅這個級別,很難接觸到這個消息。</br> 現(xiàn)在顧大舅不僅知道了,還非讓小王跟著,必定有高人指點。</br> 這個高人十有八九就是顧大舅的那座靠山。</br> 對方明著安插小王,似乎并無惡意。</br> 此舉除了能讓小王得到一些好處,更重要的還是一種表態(tài)。</br> 表明對方‘積極參與’‘無意阻撓’的態(tài)度。</br> 杜飛也是剛想明白。</br> 所以,他料定臨走之前,小王一定會把自家的背景挑明,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br> 就算小王還嫩,顧炳忠也會想到。</br> 果然,從小王的嘴里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br> 杜飛并沒太意外,畢竟顧炳忠當初就是華野的兵。</br> 小王把杜飛送走,再回到樓上,卻意外發(fā)現(xiàn),顧炳忠從臥室出來正在喝茶醒酒。</br> 見他回來,顧炳忠問了一聲:“杜飛走了?”</br> 小王“嗯”了一聲,坐過去道:“大舅,您沒事兒吧?剛才喝了得有一斤吧?”</br> 顧炳忠擺擺手:“沒事兒,這才哪兒到哪兒呀!”</br> 邊上她媳婦卻一瞪眼:“行啦,跟小建還撐著什么,剛才不知道是誰,吐的昏天黑地的。”</br> 顧炳忠老臉一熱,好在酒勁還在,臉上通紅,看不出來。</br> 瞪了老婆一眼,轉又問道:“小建吶,大舅再問你最后一次,現(xiàn)在你后悔還來得及,可一旦到了香江,你再打退堂鼓,那可就晚了。”</br> 小王名叫王建,一臉嚴肅道:“大舅,您放心,我也是在部隊受過教育的人,這次絕不會給您和首長丟人。”</br> 顧炳忠拍拍他肩膀:“行,這才像個老爺們兒!不過你記住了,這次過去都聽杜飛的,別擅自做主,出幺蛾子。”</br> 小王道:“大舅,我懂,您放心,我也二十多了,不是小孩兒了。”</br> 顧炳忠沒應聲,他媳婦卻正好收拾完了,又從廚房出來,笑著道:“是不小了?也是該給你張羅媳婦嘍~”</br> 小王一愣,頓時接不下去。</br> 他早知道這位大舅媽給人介紹對象成癮,沒想到今兒落到他頭上了。</br> 與此同時,杜飛騎著自行車。</br> 被迎面的小風一吹,頭腦愈發(fā)清醒。</br> 他剛才也沒少喝,但體質特殊,酒量也驚人。</br> 喝那些酒,對他來說并無大礙。</br> 反倒顧炳忠的表態(tài),讓他有些在意。</br> 從顧家出來,想了想干脆又回到朱婷家。</br> 朱爸照例沒在家,朱媽和朱婷一邊看電視一邊織毛衣。</br> 看見杜飛回來,身上帶著酒氣。</br> 朱媽立即埋怨:“你這孩子,這是喝了多少?”</br> 說著起身去投了一個熱毛巾,遞給杜飛擦擦。</br> 杜飛嘿嘿道:“媽,還是您好~”</br> 朱婷則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遞上來剛沏的茶水:“咋回來了?不是小王他大舅請你吃飯嗎?”</br> 杜飛呷了一口熱茶,嚼了幾下漂在上邊的茶葉:“這不吃完了,有點情況想跟咱爸說一下嘛~”說完又看向朱媽:“媽,我爸今兒得啥時候回來?”</br> 朱媽撇撇嘴道:“且等著吧~你有啥事兒直接打電話,等他干啥。”</br> 其實杜飛也是這個意思。</br> 撥通了朱爸辦公室的電話,把剛才的情況一說。</br> 朱爸那邊沉吟道:“顧炳忠~市糧食局的?”</br> 杜飛沒想到,朱爸對顧炳忠有印象,一說名字就說出了他工作單位。</br> 等杜飛把情況說完。</br> 朱爸在那邊道:“我知道了,他這邊你不用顧慮。”</br> 杜飛明白,朱爸已經收到了那邊的態(tài)度。</br> 便也不再多想。</br> 反正更高層的博弈交換有朱爸把握大局,他現(xiàn)在只需要考慮,香江那邊的具體問題。</br> 而且,在電話里,朱爸明確告訴杜飛。</br> 這次他將以非官方身份去香江主導前線行動。</br> 杜飛聽到這個結果并不意外。</br> 令他意外的是,朱爸透露的另一件事。</br> 林天生將會作為他的副手,坐鎮(zhèn)廣州大本營,提供后勤支援。</br> 其實,在此前朱爸曾提過,讓杜飛有心理準備,給林天生當副手。</br> 現(xiàn)在卻調了過來。</br> 杜飛這里沒什么變化,出問題的肯定是林天生那邊。</br> 再想到那天,胡林和李江見面時,林天生暗中躲在里屋……</br> 杜飛心里已經猜出大概。</br> 林天生自己踩的坑,怪不了別人。</br> 陰差陽錯反而便宜了杜飛,獲得獨當一面的機會。</br> (祝看書的各位親們,中秋快樂,健康如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