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四章 一將功成萬骨枯
    第二天一早。</br>  李江的事兒甩出去之后,杜飛倒是覺著有些閑暇。</br>  去南方的時間還早,聽朱爸的意思,最少也得一個月。</br>  而且在臨走之前,朱爸會把大方向布置好,杜飛去了也只有具體操作的空間。</br>  更何況這么大的事兒,不可能在只有朱家、楚家去人。</br>  其他派系家族,誰也不會干看著。</br>  只不過令杜飛沒想到,有些人的動作會這么快。</br>  他剛到單位,早上沏的第一杯還沒喝完,就有人找上門來。</br>  只見黎援朝的腦袋從棉門簾外邊鉆進來,看見杜飛身子跟著擠進來,嘿嘿道:“杜哥,忙著吶~”</br>  杜飛詫異起身,迎上去道:“援朝,一大早的,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有事兒?”</br>  杜飛跟黎援朝的關(guān)系熟絡(luò),也沒那么多客套。</br>  黎援朝笑著,拿出煙遞給杜飛一根:“杜哥,是有點事兒,咱外邊說。”</br>  杜飛跟著出了辦公室,往邊上走了幾步,倆人點上煙。</br>  黎援朝道:“杜哥,那個……聽說過陣子你要上南邊去?”</br>  杜飛并不意外,既然朱爸昨天跟他說了,說明這事兒在上層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br>  也猜到黎援朝的心思,問道:“你也想去?”</br>  黎援朝連忙點頭:“怎么樣?帶我一個唄~”</br>  杜飛好整以暇道:“不瞞你說,的確有這個事兒,但帶誰不帶誰的,也輪不到我說了算呀!”</br>  “這……”黎援朝苦著臉,嘬了嘬牙花子。</br>  杜飛又道:“援朝,這事兒你要真有想法,找我沒用,找你爸呀!”</br>  黎援朝一拍大腿:“嗐~找他有用還說啥了!我這不就被撅回來了,才想別的轍嘛。”</br>  杜飛只能沉默,這是人家家事,他一個外人不好評價。</br>  他跟黎援朝雖然不錯,但關(guān)系還沒到那一步。</br>  不過杜飛也不能讓黎援朝白來一趟。</br>  稍微想了想道:“援朝,這事兒吧……”</br>  黎援朝本來都覺著沒戲了,卻聽杜飛的口氣,立馬來神兒了:“杜哥,你有法子?”</br>  杜飛道:“我可不敢打包票,你姑且一試吧。”</br>  黎援朝連忙點頭。</br>  杜飛接著道:“其實你們家不答應你去,歸根結(jié)底還是覺著你年紀小,出去有危險。”</br>  黎援朝“嗯”了一聲。</br>  黎援朝屬于他們家的棄子,其實他的情況跟楚成有點類似。</br>  不同的是,楚成欣然接受。</br>  而黎援朝的心氣兒更高,嘴上雖然不說,心里卻不服氣,總想搞出些名堂,讓他們家老爺子刮目相看。</br>  正是這種心態(tài),讓他之前一頭扎進了那個所謂的‘二十四校聯(lián)盟’里頭。</br>  現(xiàn)在又鐵了心,想跟杜飛去南邊,干大事。</br>  杜飛早就吃透了黎援朝的心思,沉聲道:“援朝,你是有志向的,不想憋憋屈屈過一輩子。”</br>  被說破了心思,黎援朝情緒低落下來,表面卻仍想維持姿態(tài),咧嘴干笑了一聲。</br>  杜飛沒理他的反應,接著說道:“然而,自古以來,想要成事,必須有人有錢。”</br>  說著似笑非笑看向黎援朝:“你自問,有哪一樣?”</br>  黎援朝一愣,有些搞不明白杜飛什么意思。</br>  自從二十四校聯(lián)盟散了,他現(xiàn)在就一個光桿司令,哪來的人。</br>  至于錢,他倒是有兩千多塊錢家底,但想成事這點錢干脆是杯水車薪。</br>  杜飛不等他回答,接著道:“錢就甭想了,一時半會兒你弄不來,眼下只能從‘人’上著手。”</br>  黎援朝皺眉道:“杜哥,您到底什么意思?就別跟我繞彎子了。”</br>  杜飛咳嗦一聲,好整以暇道:“很簡單,我估計去南邊,最少還得一個月,如果你能拉起一支隊伍……”</br>  黎援朝反應很快,頓時就明白了。</br>  他現(xiàn)在跟他爸說什么都白搭,都是空口白牙。</br>  可如果像杜飛說的,真要拉起一只隊伍,人數(shù)都不用多,二三百人就行。</br>  到時候再說話,分量可就不一樣了。</br>  而且對于別人來說,這種事兒根本不敢想,但他黎援朝是誰。</br>  二十四校總隊長!</br>  雖然只是個虛名,但人的名,樹的影兒。</br>  現(xiàn)在這個虛名反而成了他的資本。</br>  今年年初,二十四校聯(lián)盟雖然解散了,但當初那幫人還在。</br>  心里都憋著一股怨氣,正愁沒處發(fā)泄。</br>  許多人家里出了變故,處于沒人管的放羊狀態(tài)。</br>  還有一些人,跟黎援朝的情況差不多。</br>  大院出身,家世不凡,人前看著風光,其實卻是家里的棄子。</br>  不光楚家、黎家這樣,大多數(shù)家族派系,都會把資源集中到一兩個著重培養(yǎng)的種子身上。</br>  其他人得不到資源,明擺著前程無望。</br>  要么像楚成那種,接受現(xiàn)實,安于現(xiàn)狀。</br>  要么就像黎援朝這樣,迷茫無措,游手好閑。</br>  恰恰這幫人都是無法無天,敢打敢拼的年紀,正是人心可用。</br>  至于杜飛為什么幫黎援朝,也有他的打算。</br>  以昨天朱爸的意思,杜飛應該能獲得一部分前線的臨機決斷的權(quán)利。</br>  如果沒有這個權(quán)利還罷了。</br>  一旦有這個權(quán)利,卻是一個光桿司令,那可就難受了。</br>  杜飛心里很清楚,香江的事兒不能全指著本地宗族。</br>  這些宗族大姓有他們自己的利益訴求。</br>  雖然現(xiàn)在傾向北邊,但他們立場并不堅定,只是因為香江那邊欺人太甚。</br>  一旦那邊緩和退讓,這些大姓宗族的態(tài)度必定有反復。</br>  到難時候,手里沒有嫡系人馬就難辦了。</br>  本來杜飛正有些發(fā)愁,打算過兩天跟楚明通個長途電話,看看楚明那邊有沒有準備。</br>  沒想到黎援朝主動送上門來。</br>  至于這樣做的風險。</br>  人是黎援朝招的,真到那邊有什么傷亡,也是黎援朝自個擔著。</br>  黎援朝也心知肚明,他這樣做所要承當?shù)娘L險。</br>  但他并不在乎。</br>  俗話說,一將功成萬骨枯!</br>  他爸也說過,打仗哪有不死人的!</br>  黎援朝有了主意,興匆匆告辭。</br>  杜飛把他送到街道辦門外,看他一甩呢子大,衣騎上自行車,一溜煙走了。</br>  再一回身,卻見馮大爺從門房里走出來,沖黎援朝的背影望了一眼,奇怪道:“你跟那混小子說啥了?看他跟打了雞血似的。”</br>  杜飛也沒瞞著,笑著道:“過陣子我上南方去,援朝也想去看看,問我能不能帶他。”</br>  馮大爺“哦”了一聲,也沒太在意。</br>  轉(zhuǎn)而問起杜飛和朱婷的事兒,啥時候能喝上他倆的喜酒。</br>  杜飛笑呵呵道:“等這次從南邊回來就辦,到時候您不來都不成。”</br>  跟馮大爺閑扯了一會兒,杜飛回到辦公室,就等吃午飯。</br>  卻在這個時候,突然久違的小灰居然傳來一陣情緒波動!</br>  一直以來,小灰的存在感都不強,以前大部分時間在搬運金元寶。</br>  后來,金元寶搬完了,又被杜飛放到王昆家里去,看能不能找出什么密室暗格之類的。</br>  之前一直沒有什么動靜。</br>  杜飛甚至懷疑,王家另外有一個秘密據(jù)點,專門用來放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br>  幾乎不抱什么希望了,小灰那邊反而有了動靜!</br>  杜飛立即把視野同步過去。</br>  在下一刻,倏地一下。</br>  小灰的后腦勺出現(xiàn)在杜飛的視野中。</br>  而它此時正身處在一個非常逼仄的空間內(nèi)。</br>  四周圍全是木頭的,小灰的半拉身子剛鉆進去。</br>  里面則是一個非常小的暗格,里邊放著一個五六厘米見方的黑色生漆盒子。</br>  杜飛調(diào)整視角,終于看清楚這是什么地方。</br>  小灰鉆洞的地方,竟是這間房的承重主梁!</br>  心里恍然大悟,難怪這么長時間都沒發(fā)現(xiàn)這里。</br>  小灰的智力水平不低,杜飛讓它在王家房子里找東西。</br>  為確保安全,它會刻意避開房屋承重的梁柱。</br>  正因為這個,一直沒發(fā)現(xiàn)這里。</br>  直至這兩天,屋里屋外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最后才對這幾根梁柱下手。</br>  沒想到還真讓它找著了!</br>  杜飛看見這個小盒子,立即想到慈心曾提到的,那顆慈禧太后的陰珠。</br>  當初慈心認定,那顆陰珠在王昆家,肯定不是想當然。</br>  只不過最后王家耍了花招,把慈心給騙了。</br>  這樣一來,那顆陰珠很可能仍留在王家人手里,會不會就是這個?</br>  “裝在這么小的盒子里,還藏得這么隱秘,肯定不同尋常。”</br>  杜飛一邊想著,一邊趁著午休,騎車子趕到王家。</br>  王家住的也是大雜院。</br>  不過,王昆他媽,還有他哥哥嫂子都被拘留了。</br>  家里孩子暫時住到親戚家去,這邊的幾間老房子都鎖著。</br>  杜飛來了,沒費什么勁,順著后窗戶進到屋里,拿出那個藏在房梁里邊的小盒子。</br>  該說不說,這東XZ得非常隱秘。</br>  直接在房梁上摳出一個洞,東XZ好之后,再用木楔封死。</br>  鋸掉木楔露在外邊的頭,再稍微打磨一下。</br>  除非眼睛湊到跟前,細致辨紋的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br>  杜飛則端詳著手里的盒子。</br>  對立面的東西,卻沒多大期待。</br>  這里邊真是慈禧太后的陰珠,也是夠晦氣的。</br>  杜飛壓根兒沒打算留著。</br>  既然慈心想要,給她也不是不行,到時候就看她肯付出什么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