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三章 黑水
杜飛想了想道:“秀成同志,你的專業(yè)能力我非常認可,但我覺著思路得變一變,咱們不要考慮經(jīng)濟實惠,最有可能的入口在哪兒?”</br> 楊秀成一愣,腦子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br> 所謂,尺有所長,寸有所短。</br> 往往一個人在某個領(lǐng)域有特殊才能,在其他的地方就會有各種各樣缺陷。</br> 楊秀成也一樣。</br> 反而龔勇反應(yīng)過來,接茬道:“杜飛同志,你是說建造這里的人,是那種根本不考慮成本的狗大戶?”</br> 杜飛一聽,這個形容倒是貼切,慶親王還真就是最大的狗大戶。</br> 楊秀成也明白了,卻皺了皺眉,仍不以為然。</br> 他是個苦孩子出身,要沒有新華夏,他還在放羊呢!</br> 等畢業(yè)后直接到部隊當(dāng)兵,是真沒見過那種視錢財如糞土的所謂狗大戶。</br> 龔勇了解他,猜到他心里怎么想的,當(dāng)即一瞪眼道:“秀成!”</br> 只叫了一聲名字,并沒有多余的訓(xùn)斥或命令,楊秀成就心領(lǐng)神會,撇了撇嘴道:“非要這樣說,那就是這里。”</br> 說著隨手指向了后室中間,原本放置棺槨的地方。</br> 杜飛順著他的手看過去。</br> 在那里放著一個用一整塊漢白玉雕刻的基座。</br> 原本載振死后,他的棺槨就會放置在這上面。</br> 但這里變成了大倉庫,提前被封起來。</br> 載振的棺槨自然不可能送到這里來。</br> 在把銀幣都清理出去之后,這個漢白玉的基座特別顯眼。</br> 杜飛之前查看過,卻沒看出什么端倪。</br> 但楊秀成既然指了這里,肯定不是無的放矢。</br> 龔勇有些撓頭,之前幾個地方都是磚墻,拿鑿子錘子就行。</br> 可這么大一塊漢白玉,足有三米長一米五寬,中間嚴絲合縫,沒有一點拼接。</br> 估計得有十好幾噸重,僅憑人力肯定搬不動。</br> 好在龔勇也是老工兵了,直接叫人搭木架,上千斤頂。</br> 然而,令他沒想到,硬是他把成年人小腿粗的木杠頂折了,那個漢白玉的基座仍紋絲不動!</br> 龔勇卻不驚反喜。</br> 按道理,就算這塊漢白玉的基座再重,用千斤頂也應(yīng)該能翹起來一些。</br> 現(xiàn)在紋絲不動,只能說明一個問題。</br> 這個基座并不是擺在地上,而是跟下面還有連接結(jié)構(gòu)!</br> 杜飛和楊秀成也看出來了,互相對視了一眼。</br> 楊秀成并不在意這種有些打臉的結(jié)果。</br> 他是一個相當(dāng)純粹的人,對就是對,錯就是錯。</br> 而且能夠找對方向,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br> 楊秀成走上前,把耳朵貼上去,拿著一個擦得锃亮的小錘子,一下一下,輕輕敲擊。</br> 片刻之后,他再次直起身。</br> 龔勇忙問怎么樣?</br> 楊秀成沉聲道:“里面的結(jié)構(gòu)似乎很復(fù)雜,想要破解需要大量時間。”</br> 說著他扭頭看向杜飛,接著道:“如果要趕時間,可以用炸藥。”</br> 龔勇也看向杜飛道:“杜飛同志,你覺著呢?”</br> 杜飛想也沒想,直接把手一揮:“上炸藥!”</br> 這里并不是解謎游戲,他沒工夫去搞那么麻煩。</br> 這個答案十分對龔勇的脾氣,反而楊秀成有些失望。</br> 他對這種機關(guān)十分感興趣,如果杜飛給他時間,他很樂意試一試。</br> 可惜……</br> 但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br> 楊秀成很快調(diào)整好心態(tài),開始準備打眼放炮。</br> 杜飛知道炸藥的威力,也沒敢上前,躲得遠遠的。</br> 看著楊秀成一邊在本子上飛快計算,一邊指導(dǎo)工兵在漢白玉上打眼安放炸藥和雷管。</br> 這個過程大概用了一個多小時。</br> 杜飛沒見過別人干這個活兒,但楊秀成給他的感覺,至少看起來相當(dāng)有范兒。</br> 完事兒之后,所有人撤到外面,從長長的墓道里順出一根電線。</br> 引爆器則握在龔勇的手里。</br> 直至最后確認,所有人都齊了,并沒有倒數(shù)幾個數(shù)字,龔勇直接按下按鈕。</br> 沒有“轟隆”一聲爆炸,而是“砰砰砰”的一連串悶響。</br> 緊跟著就從墓道口里涌出一團灰色的煙塵。</br> 隨即,眾人感覺到腳下的地面一陣微微震顫。</br> 仿佛地震一樣!</br> 足足十幾秒,震動才停下來。</br> 剛才杜飛他們都退到了距離墓道口十幾米外的掩體后面。</br> 爆炸的動靜是預(yù)料中的,但隨后的輕微地震卻不是什么好兆頭。</br> 杜飛跟龔勇、楊秀成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七上八下的。</br> 好在之前已經(jīng)把銀幣都運走了,就算剛才這次爆破直接把這里炸塌了,對這次的任務(wù)也不會有影響。</br> 啟動風(fēng)機,在墓道口吹了十多分鐘,總算把里邊的塵土吹散了。</br> 先派一名偵查員,身上系著繩子到里邊看看。</br> 確認沒有問題,杜飛他們才跟著進去。</br> 再次來到墓穴的后室,之前那塊漢白玉基座已經(jīng)被炸開。</br> 四分五裂的,碎成了十好幾塊。</br> 在正中間,那下面則露出了一個黑黢黢的,直徑一米多的洞口。</br> 在碎石的下面是層層向下的螺旋樓梯。</br> 杜飛暗叫了一聲“果然”!</br> 同時心念一動,趁著其他人沒注意,把小紅放出來。</br> 因為要爆破,之前布置的探照燈都撤了。</br> 這次進來,只有幾只強光手電,都在沖著爆破點照,根本沒顧上杜飛。</br> 小紅被放出來,立即跑到墻角,然后明目張膽,直接倏地一下?lián)屜茹@進了炸開的洞口。</br> 突然出現(xiàn)的一道黑影還把眾人嚇了一跳。</br> 但看清之后,只是一只老鼠,卻都沒太在意。</br> 唯獨杜飛,暗暗開啟了視野同步。</br> 跟著小紅順著螺旋樓梯下去。</br> 轉(zhuǎn)眼就到了下面,卻剛下到一半,不由驀的一愣。</br> 這個位于墓室下面的密室,比上面的后室面積小一些,高度并不確定。</br> 因為這座密室的下面完全被水淹沒了!</br> 杜飛通過視野同步,看見樓梯下面的黑水,不由得皺了皺眉。</br> 而這時,在上面,兩名偵查員已經(jīng)做好準備,就要順著樓梯下來。</br> 小紅要不趕緊走,就得被堵在樓梯上。</br> 作為‘四害’之首,糟蹋糧食,傳播疾病。</br> 這時候的人,對老鼠絕對深惡痛絕,根本沒有怕耗子的說法。</br> 哪怕是個孩子,只要看見老鼠,都不用找磚頭,直接上去一腳,就給你踩成耗子餅。</br> 杜飛可不想讓小紅成為某位戰(zhàn)士的腳下亡魂。</br> 當(dāng)即心念一動,讓小紅先下水。</br> 老鼠會游泳,倒也不怕被淹死了。</br> 但小紅似乎對下水十分排斥,似乎不像弄濕了身上的毛發(fā)。</br> 卻沒法子,杜飛二次下達命令,小紅只好乖乖聽話。</br> 又下了兩級臺階,分開一溜水線,游到黑暗中。</br> 上面下來的兩名偵查員同樣面臨小紅的困境。</br> 他們也沒料到積水會完全淹沒這間密室。</br> 偏偏這些水還是從上面的溫泉流下來的,即使在十冬臘月也沒結(jié)冰,反而冒出絲絲熱氣。</br> “報告!下面都是水。”一名偵查員叫道。</br> 龔勇也看見了下面的水光,命令道:“試試水深。”</br> “是!“</br> 下邊應(yīng)了一聲,拿出折疊的尺子,抻直了探入水中。</br> “一米二……一米三……一米二……”偵察員取了三處,發(fā)現(xiàn)深度竟然不一樣。</br> 按道理這里人工修的墓室,地面是磚石鋪的,應(yīng)該是平的。</br> 拿尺子的偵查員本能的攪動了一下,發(fā)現(xiàn)下面并不是地面,而是有什么東西,泡在了水里。</br> 拿尺子一碰,稍微使點勁,并不沉重,還能活動!</br> 兩名偵查員不由得對視一眼,全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br> 雖然下面全是墨汁似的臟水,完全看不見水底。</br> 他們卻隱隱猜到下面的情況。</br> 兩人退到上面,立即跟龔勇匯報。</br> 同時,杜飛的臉色也不大好看,剛才通過與小紅視野同步,他在水下看到的東西更多。</br> 龔勇一聽,也臉色沉重,把手一揮:“上水泵!”</br> 大概等了半個小時,工兵營的二十多名戰(zhàn)士們喊著號子,踩著簡易山道,從山下卡車上,扛上來一臺柴油水泵。</br> 柴油機震動較大,為防止產(chǎn)生共振,沒敢把水泵抬到墓室里面。</br> 在外面,用之前挖開墓道的土筑了一個工作臺。</br> 把水泵放到上面,甩出一根黑色的橡膠管子,一直延伸到墓穴后室的下面。</br> 隨著一陣“突突突”的,柴油機發(fā)動的聲音。</br> 不一會兒,一道黑色水流就從水泵的排水口向外噴射出來。</br> 跟剛才在墓室里,這些黑水是靜止的,并沒有散發(fā)出異味。</br> 現(xiàn)在完全被攪動起來,一股臭氣瞬間從排水口彌散出來。</br> 一些附近的戰(zhàn)士猝不及防,仿佛一口吃了二斤臭雞蛋,瞬間肚子里翻江倒海。</br> 也有人反應(yīng)較快,立即大叫:“不好,有毒!”</br> 好在不是封閉空間,那股臭氣雖然濃烈,但被山上的大北風(fēng)一吹也就散了。</br> 墓里邊卻不好辦了,隨著橡膠管子在水里震動,一股股臭氣散開,簡直辣眼睛!</br> 虧得龔勇十分有經(jīng)驗,早早帶人退了出來,只留兩個人帶著防毒面具盯著。</br> 一開始杜飛還有些擔(dān)心,小紅會不會中毒。</br> 沒想到,這貨絲毫不受影響。</br> 在黑水里游了一圈,很快在里邊的角落找了一個落腳的平臺,抖落干身上的水珠。</br> 小紅的皮毛油性很足,根本就不沾水。</br> 隨后把倆爪子掄起來,一會兒就挖個洞鉆進去。</br> 又等了一個小時,終于把下面的密室抽干了。</br> 杜飛、龔勇、楊秀成和其他兩名連長,順著樓梯下去。</br> 拿強光手電一照,所見的一幕令所有人都感到一陣頭皮發(fā)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