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 血光之災
不得不說,陳方石正經(jīng)打扮起來,相當有派頭。</br> 甭管到哪,一看就非同俗流。</br> 能驅(qū)使這樣人物,更讓郭寶柱篤定,站在劉匡福和楊志功背后那人深不可測。</br> 他的野心很大,并不甘心屈居張華兵之下。</br> 郭寶柱知道,李志明的來頭極大。</br> 但他跟李志明的聯(lián)系,幾乎都是張華兵從中轉(zhuǎn)達。</br> 郭寶柱意識到,甭管他怎么努力,都是張華兵的部下,根本沒法成為李主任的心腹。</br> 這令他很不爽。</br> 他可以當奴才,但不想當奴才的奴才。</br> 所以他心里早就開始盤算要另辟蹊徑。</br> 陳方石腳步一頓,扭頭看他:“你叫老夫?”</br> 郭寶柱緊了兩步走過來,故作老成道:“先生,可否借一步說話。”</br> 陳方石看著面前稚嫩卻野心勃勃的年輕人,呵呵一笑:“當然,閣下先行。”</br> 郭寶柱心跳微微加速,他感覺到陳方石對他的尊重。</br> 那種眼神和說話的語氣,沒有成年人對年輕人的居高臨下。</br> 這讓他非常舒服。</br> 到了外邊,順著教學樓的走廊來到?jīng)]人的拐角。</br> 郭寶柱摸出一盒中華,遞了一根:“您抽煙~”</br> 陳方石一笑,伸手接了過來。</br> 郭寶柱立馬拿出一個打火機,刷的一下,打著火焰,在幫陳方石點上:“陳先生,我有個不情之請……”</br> 陳方石抽了一口煙,沒等他說完,澹澹打斷道:“想見我身后的貴人?”</br> 提到這茬,郭寶柱有些拘謹。</br> 其實他現(xiàn)在這種行為,冒了很大風險。</br> 他根本不知道陳方石背后的人究竟是誰,他只能賭運氣。</br> 希望有機會得到對方的賞識。</br> 他比他爸更有野心,并不滿足只當一個校霸。</br> 郭寶柱把心一橫,鄭重道:“請先生成全,日后必定結(jié)草銜環(huán)報答先生。”</br> 陳方石似笑非笑打量他,沉默半晌,也不說話。</br> 郭寶柱愈發(fā)覺著難受,不知道面前這老先生什么意思,到底答應還是不答應?</br> 在忐忑中熬到煙快抽完,陳方石才澹澹道:“這事兒我不敢給你保證,只能回去,把話帶到。”</br> 郭寶柱總算松一口氣,連忙道:“多謝先生,無論成否小子都感激不盡。”</br> 陳方石“嗯”了一聲,沒再多言,轉(zhuǎn)身下樓。</br> 郭寶柱還要送行,陳方石說了聲“留步”。</br> 片刻后,郭寶柱站在窗戶里,看見陳方石穿過操場,不緊不慢走出了校門。</br> 他心里愈發(fā)患得患失。</br> 陳方石背后那位大人物是誰?對他的投效會是什么態(tài)度?</br> 是嗤之以鼻,還是直接無視?</br> 而他做夢也想不到,那位所謂的貴人,早就知道他了……</br> 陳方石離開東直門中學沒直接回去,徑直來找杜飛。</br> 這時杜飛吃完午飯,正在辦公室聽鄭大媽她們扯閑篇兒。</br> 看見陳方石,倒是有些意外。</br> “哎幼,您老咋還繞騰到我這兒來了?”杜飛笑著起身,讓陳方石坐下。</br> 陳方石擺擺手,叫他出來上院里說話。</br> 街道辦的院里還有大片積雪,反射中午的陽光,顯得格外刺眼。</br> 倆人站在房檐下邊,杜飛拿出煙遞過去。</br> 正好,就算陳方石不來,他也打算今晚上去看看,順便問一問陳方石知不知道王玉芬的師父。</br> 陳方石則直奔主題,說了郭寶柱的情況。</br> 末了說道:“據(jù)我觀察,這小子陰沉狠辣,倒是一把不錯的刀子,唯獨得防他反骨噬主。”</br> 杜飛詫異道:“哦?您對他評價還挺高。”</br> 陳方石嘆道:“是一塊好料子,可惜生錯了時候。要是提前個幾十年,沒準能在沙場建功。”</br> 杜飛聽出幾分意味兒,問道:“聽您這意思,想讓我收他?”</br> 陳方石澹澹道:“那沒有,就是有感而發(fā)。”</br> 杜飛卻是一笑,甭管出于什么考量,既然陳方石流露出來,怎么都要給老同志一個面子。</br> 況且剛才,聽到郭寶柱的情況,杜飛心里也已有了計較。</br> 杜飛十分篤定。</br> 張華兵不會輕易放棄東直門中學的力量。</br> 也許郭寶柱是一個重要契機!</br> 不過,牽扯到秦淮柔姐倆兒的安全,杜飛還得仔細考量周全。</br> 陳方石說完了就要走。</br> 杜飛忙叫住他:“您先別忙呀~有個事兒跟您打聽打聽。”</br> “找我打聽事兒?”陳方石詫異道:“你說~”</br> 杜飛道:“咱城北有個凝翠庵,里邊有一個叫慈心的尼姑,您認識不?”</br> 陳方石頓時一皺眉,不答反問:“你問她干啥?”</br> 杜飛聽口氣,就知道沒問錯認。</br> 也沒瞞著,當即把大略情況一說。</br> “她居然想見你~”陳方石表情嚴肅。</br> 杜飛皺眉道:“這老尼姑來頭很大嗎?”</br> 陳方石擺擺手道:“要說來頭,的確是有些來頭,要是擱在前清,甚至民國那暫,咱都惹不起她。但是現(xiàn)在……哼,沒毛的鳳凰不如雞。”</br> 杜飛心頭一動,聽這意思慈心的來歷有些特殊啊!</br> 忙道:“您別打啞謎呀!究竟怎么回事,您給倒是給說說。”</br> 陳方石好整以暇道:“說起這事兒,還得從清帝遜位說起……”</br> 這一下,陳方石“叨叨叨”說了快半個小時,杜飛總算聽明白了。</br> 原來慈心竟然是慶親王奕劻的兒子,末代慶親王載振的私生女。</br> 她母親原是津門名妓,雖然不比楊翠喜有名,但容貌才藝尤在之上。</br> 只是載振因為楊翠喜弄得狼狽不堪,只將其養(yǎng)在外宅。</br> 慈心出生就成了私生女,入不得宗室。</br> 但慈心另有機遇,竟然慧根通靈,入了佛門!</br> 根據(jù)陳方石的說法,她雖然深具慧根,但心中執(zhí)念太深,始終難證正果。</br> 杜飛恍然大悟。</br> 難怪慈心敢在手抄本上自稱和尚,如果陳方石說的沒夸張,慈心自稱和尚,實至名歸。</br> 末了陳方石不忘提醒道:“小杜啊~慈心是真有道行的大士,既然她招你相見,未必不是機緣,去見一見也好。但你切記不可答應她任何事,她身上的因果太重,你的命格雖強,卻未必擔得住。”</br> 說到最后,越說越玄,杜飛已經(jīng)眉頭緊鎖起來:“既然如此,我不去見她不就得了?”</br> “不去?”陳方石不以為然道:“你說的輕松,她現(xiàn)在明顯盯上你了。好言相請你要不去,自有別的陰招,讓你乖乖就范。”</br> 杜飛目光一凝,陰惻惻道:“那娘們兒要敢玩陰的,老子特么先錘死她。”</br> 說話間,下意識攥了攥拳頭,骨節(jié)發(fā)出聲聲脆響。</br> 陳方石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杜飛這貨可不是軟柿子。</br> 當初,杜飛跟他說‘歲數(shù)大骨頭可脆’那股勁兒,想起來還覺著肝顫。</br> 管你什么佛門大德,把他惹急了真能給你來個一力破萬法。</br> 陳方石心中暗道:“阿彌陀佛~無量天尊~慈心道友,惹了這個小煞星,你還是自求多福吧。”</br> 杜飛沒想到陳方石這老家伙這么多內(nèi)心戲。</br> 不過得知慈心的來歷,倒是令他放心許多。</br> 正如陳方石說的,沒毛的鳳凰不如雞。</br> 甭管慈心原先怎樣,她現(xiàn)在就是一個困守畝許庵觀的老尼姑罷了。</br> 杜飛送走陳方石,心里尋思這事兒,也沒急著回去,順手又摸出煙。</br> 誰知一根煙沒抽完,竟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br> 王玉芬一身公an制服,騎著自行車從馬路上拐進胡同。</br> 杜飛皺了皺眉。</br> 上次王玉芬臨走說過,如果杜飛不主動聯(lián)系,她不會再來騷擾。</br> 沒想到才過幾天,這娘們兒又腆個大臉來了。</br> 不過杜飛也沒給她臉色看,那樣顯得忒小家子氣。</br> 王玉芬看見杜飛也有些尷尬。</br> 杜飛似笑非笑道:“王姐,食言而肥可不好。”</br> 王玉芬臉一紅。</br> 其實她也不想來,但沒法子,師命難違。</br> 嘆口氣道:“就見一面,那么難嗎?”</br> 杜飛理所當然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一切封建迷信,于我皆是糟粕,您師父何必只盯著我呢?”</br> 王玉芬竟也跟著抱怨道:“我哪知道師父為啥只盯著你啊?”</br> 見他油鹽不進,王玉芬十分無奈。</br> 已經(jīng)開始思忖,回去怎么跟師父交代。</br> 杜飛卻突然改口道:“算了,我不為難你,就今晚上八點吧。”</br> 王玉芬眨巴眨巴眼睛,還沒反應過來。</br> 等再想說什么,發(fā)現(xiàn)杜飛已經(jīng)扭身進去了。</br> 王玉芬有心跟上去,但想了想還是決定見好就收。</br> 別再說錯什么,又把杜飛惹了。</br> 等晚上下班。</br> 杜飛騎車子去接朱婷。</br> 不少路面的積雪被壓瓷實了,自行車在上面倒也不太難騎。</br> 朱婷坐在后架上,屁股下邊墊著一個棉墊,手摟著杜飛的腰。</br> 在夏天,還能一邊騎車一邊聊天。</br> 但這時候,北風“嗷嗷”的吹,一張嘴先吃一嘴風。</br> 快到公主墳,馬路忽然堵死了,不少人在大道當間看熱鬧。</br> 原來一輛公交車,跟一輛大馬車撞上了,拉車的馬當場死了,現(xiàn)場相當慘烈。</br> 杜飛抻脖子瞅了一眼。</br> 想到一會兒要去見慈心,不由得皺了皺眉。</br> 心說:“難道預兆我今晚上有血光之災?”</br> 朱婷沒想那么多,拽了杜飛一下:“別看了,我們走,快到家了。”</br> 杜飛“嗯”了一聲,把車子搬上人行道,繞過車禍現(xiàn)場,正要再騎上去,卻被朱婷拽了一下:“別騎了,陪我走走,跟你說個事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