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雪夜接頭人
“我艸,你等會兒~”屋里傳來李明飛的聲音。</br> 等了半天,這貨才把門給打開,看見杜飛尷尬的笑了笑:“兄弟,這大雪天的,你咋還來了?”</br> 杜飛擠擠眼睛,小聲道:“我不來,今兒你死這兒了。”</br> 李明飛被點破了,干脆也不尷尬了,嘿嘿一笑:“快進來,哥謝謝你。”</br> 話音沒說,朱敏從里屋出來。</br> 剛進屋拾掇一下,看見杜飛若無其事道:“小飛呀~外邊還下著雪呢~看這把臉凍的,也不知道帶個口罩。”</br> 杜飛也不客氣:“大姐,趕緊給我整口熱水喝。”</br> “行,你坐這兒等著。”朱敏笑呵呵的,絲毫看不出剛才正跟老爺們兒上演全武行。</br> 李明飛卻知道,這半夜三更的,杜飛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br> 坐下來便問有什么事兒。</br> 杜飛也沒廢話,直接把秦京柔的筆記拿出來:“姐夫,你先看看這個。”</br> 說著話,朱敏端著茶水出來,放在杜飛面前,也湊過去看。</br> 剛才打架歸打架,但現(xiàn)在有事了,還是一家子。</br> “這是抄的賬本?”朱敏竟也是行家,一眼就看出來。</br> 李明飛看見出入賬的名目,接茬道:“是我們廠的。”m.</br> 朱敏瞧他一眼,意識到事情不簡單。</br> 李明飛看向杜飛:“兄得,這哪兒來的?”</br> “這不前陣子,我們院秦淮柔的妹子,調(diào)到財務科去當學徒……”杜飛當即把情況說了一遍。</br> 末了又道:“那丫頭是個細心的,發(fā)現(xiàn)賬上不對,不知道咋辦好,就跟她姐說了。她姐知道咱們的關(guān)系,怕萬一有什么要緊的,就帶她來找我。”</br> 未免朱敏誤會,杜飛拿秦淮柔做了個過度。</br> 不然秦京柔一個那么漂亮的大姑娘,半夜三更一個人找來,好說不好聽。</br> 李明飛拿著筆記本,臉色有些凝重。</br> 杜飛順便又問道:“姐夫,這事兒……不是您的意思吧?”</br> 李明飛立馬道:“害~我扯這個干啥!攏共也沒倆半錢兒。”</br> 杜飛點點頭,既然不是李明飛的意思,那就說明軋鋼廠財務科那邊出了問題。</br> 而且這個問題還不小。</br> 不說別的,這么顯而易見的毛病,連秦京柔這個初學者都看出來了,財務科的劉科長難道看不出來?</br> 這位劉科長可是正經(jīng)科班出身的大會計。</br> 別說這點伎倆,就是比這復雜十倍,他也能看出問題所在。</br> 可為什么劉科長沒吱聲?</br> 李明飛明顯也想到了,目光變得陰鷙。</br> 朱敏反應同樣不慢,沉聲道:“是老劉嗎?”</br> 李明飛并沒急著下結(jié)論,轉(zhuǎn)而伸手拍拍杜飛肩膀:“兄得,你這次又幫了哥哥一回。”</br> 杜飛看了看朱敏:“別說這些用不著的,你是小婷姐夫,也是我親姐夫,有事兒咱不互相幫襯還能指著誰。”</br> 朱敏眼中閃過一抹感動。</br> 李明飛則用力握了握杜飛肩頭,沒再說感謝的話,轉(zhuǎn)而摸出兩根煙,遞給杜飛一根,喃喃道:“看來老林還是不甘心屈居人下呀!”</br> 朱敏皺眉道:“你覺著是老林搞的?”</br> 李明飛點上煙抽了一口:“不是他還能有誰?老劉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想讓他背叛我,單憑利益……”說著李明飛搖了搖頭:“肯定得拿住他要命的事兒才行。廠里有這個能量的,除了老林,還能有誰?”</br> 杜飛聽著,知道這個老林就是林副廠長。</br> 朱敏道:“那咱們怎么辦?”說著看了看杜飛:“用不用跟三叔說一聲?”</br> 這位林副廠長的來頭不簡單,身后那位正在主持j改,風頭正勁。</br> 李明飛想了想道:“暫時不用,這點小事兒不用驚動三叔。如果事先不知道,許被打個措手不及,現(xiàn)在……哼~”</br> 杜飛沒有多待,把情況說明之后,便主動回去了。</br> 盡管推辭,李明飛和朱敏還是把他送到樓下,看他騎車子走遠。</br> 等再上樓回家,倆人也沒了打架的勁頭兒。</br> 朱敏有些擔心道:“明飛,應該沒問題吧?”</br> 李明飛靠在沙發(fā)上,卻沒剛才杜飛在時那么胸有成竹,用手揉了揉太陽穴,眉頭緊皺道:“大事兒應該沒有,老林那人還是有分寸的,這次算是給我挖了個坑,要沒杜飛提醒,讓他暗中籌備,沒準幾年后還真讓這老小子給埋了。”</br> 說到這里,李明飛振作起來,眼中彷佛閃著光:“哼~但現(xiàn)在……他的陰謀敗露,主客異位。到時候,就看是他的張良計妙,還是我的過墻梯管用。”</br> 朱敏不由得靠過去,她喜歡李明飛此時的樣子,那種眼神還有自信的語氣。</br> 溫柔道:“明飛,不管怎么樣,我都支持你!”</br> 與此同時,杜飛回到四合院。</br> 一來一去沒用一個小時,院子大門還沒落鎖。</br> 這時雪已經(jīng)停了,杜飛推著車子,踩著雪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br> 等回到家,把車子停好。</br> 杜飛沒先進屋,而是上老太太那邊敲了敲門。</br> 剛才臨走告訴秦京柔讓她聽信兒,回來總得言語一聲。</br> 剛敲到第二聲,就聽屋里一陣急促的腳步,秦京柔飛也似的跑過來開門。</br> 杜飛進到屋里。</br> 經(jīng)過夏天的整修,老太太這屋點上爐子,可比去年暖乎多了。</br> 老太太笑呵呵道:“小杜兒來呀~”</br> 杜飛“哎”了一聲,說了幾句好聽的,才跟秦京柔道:“今天這事兒到此為止了,你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知道嗎~”</br> 《控衛(wèi)在此》</br> 秦京柔連忙點頭,雖然有些不明就里,但聽杜飛的就對了。</br> 這也是李明飛跟杜飛商量的結(jié)果。</br> 這個事兒無論如何都不能大張旗鼓。</br> 真要宣揚出去,財務科科長竟然投靠了對手,對李明飛的威信絕對是巨大打擊。</br> 會令廠里一些人的心思再次活絡(luò)起來。</br> 李明飛必須不動聲色,等準備好一切,或是雷霆一擊,或是釜底抽薪,才能立于不敗之地。</br> 而秦京柔,作為發(fā)現(xiàn)關(guān)鍵線索的人,肯定少不了要獎賞一番。</br> 上一次,閆鐵成發(fā)現(xiàn)勞保廠的事兒,直接獎勵了他兩間房。</br> 這次秦京柔的功勞可比閆鐵成大多了。</br> 杜飛接著道:“你在財務科好好待著,盡量多學點東西,等過完年給你轉(zhuǎn)正。”</br> “真噠~”秦京柔又驚又喜。</br> 雖然她并沒指望回報,但杜飛說能給她轉(zhuǎn)正,仍令她喜出望外。</br> 剛到城里來的時候,能成為一個在工廠上班的臨時工,就已經(jīng)是她的夢想。</br> 成為國營的正式工人,她更連想都不敢想。</br> 即使在這一年,增長了不少見識,開始有了自己的人生規(guī)劃。</br> 秦京柔依然沒想過,這么快就能達成這個目標。</br> 原本她計劃,在杜飛和秦淮柔的幫助下,到財務科當學徒,等磨練三五年,有了一定能力,到二十五六歲才有希望轉(zhuǎn)正。</br> “杜飛哥~杜飛哥……”秦京柔激動的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一個勁念叨杜飛的名字,直至哽咽起來:“謝……杜飛哥……謝謝~”</br> 說完最后一個‘謝’字,再也抑制不住情緒,直接哇的哭了起來。</br> 杜飛被弄得一愣,明明是好事兒,咋還哭了呢!</br> 正想出言安慰,豈料秦京柔叫著“杜飛哥”干脆撲到他懷里。</br> 以杜飛的反應,倒也不難躲開。</br> 只是看秦京柔那架勢,他真要躲開了,非得撲地上去。</br> 杜飛猶豫一下,結(jié)果被撲個正著。</br> 瞬間感到被頂?shù)叫靥派稀?lt;/br> 杜飛不由得喉頭滾動,咽了一口吐沫。</br> 盤著腿坐在床上的老太太也被秦京柔大膽的舉動嚇了一跳。</br> 其實在這一刻,秦京柔還真沒啥別的心思。</br> 就是單純的情緒釋放。</br> 從一個鄉(xiāng)下姑娘,成有編制的國營工人,難度之大簡直難以想象。</br> 尤其這幾年。</br> 經(jīng)濟不好,工作更不好找。</br> 大把的城里人都沒工作,就更別說從鄉(xiāng)下來的秦京柔了。</br> 在這種背景下,突然聽說自己馬上就能轉(zhuǎn)正,成為國營工人!</br> 對秦京柔的沖擊真的非常大,難怪她會如此失態(tài)。</br> 直至過了片刻,秦京柔的情緒才恢復,不好意思的低著頭從杜飛懷里出來,一張臉脹得通紅,不知道說什么好。</br> 杜飛也覺著有些尷尬。</br> “那個~老太太,沒啥事兒我先回了,不打擾您老休息了。”杜飛好整以暇,告辭走了。</br> 秦京柔回過神來,忙道:“杜飛哥,我送你。”</br> 搶著把杜飛送到門外,心里卻說不出是什么滋味。</br> 她雖然是黃花閨女,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br> 在村里,大隊的大驢大馬又不是沒見過,當然知道剛在頂?shù)阶詡€的是什么。</br> 這令她有些竊喜,至少證明杜飛哥稀罕她身子。</br> 卻又自怨自艾,就算杜飛對她有心思,但說到底還是沒法娶她。</br> 眼看杜飛順著抄手游廊回到自個家,秦京柔幽幽嘆了一聲,也縮回了屋里。</br> 杜飛回到家里。</br> 之前已經(jīng)點燃了壁爐,屋子里暖乎乎的。</br> 小烏這貨懶洋洋的趴在收音機上邊,聽到杜飛回來的動靜,抬起一只眼皮瞅一眼,就接著趴了回去。</br> 杜飛見它那熊色,有些惡趣的過去點開收音機。</br> 頓時傳來“嘩啦嘩啦”的動靜。</br> 小烏沒法睡覺了,登時把腦袋支棱起來,一臉鄙視的看著杜飛,好像在說:“主人,你特么是真狗啊!”</br> 杜飛哈哈一笑,揉揉它的大腦袋。</br> 正想接著洗腳,卻在這個時候突然感覺到一陣情緒波動。</br> 這令杜飛的心頭一凜,立即做到羅漢床上,將視野同步到小黑那邊。</br> 就在前天,小灰終于把芳嘉園胡同灶臺下邊的金元寶全部運了出來。</br> 攏共是二百一十三個,一個元寶重十兩,按現(xiàn)在的金價算,兩千二百元左右,加在一起就是四十六萬八千。</br> 不過這批金元寶作為壓箱底的,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杜飛肯定不會換成錢。</br> 閑下來的小灰,被杜飛弄到了張小琴那邊盯著這個女人。</br> 小紅和小黑則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什剎海的大院。</br> 杜飛希望能在這邊找到更多線索,鎖定那個神秘的跟張小琴接頭的人。</br> 此時,杜飛將視野同步到小黑那邊。</br> 在黑夜中,小黑飛的并不高,距離地面約有十幾米,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面。</br> 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從中路院的后院出來,手里影影綽綽的應該是拎著一個兜子,快速過了兩進院子,走出大門,徑直往東。</br> 杜飛對這人完全沒什么印象。</br> 他買下這座大院也有一陣子了,但對這邊一直沒怎么關(guān)注。</br> 當初之所以買下來,就是一步閑棋。</br> 所以對住在這邊的租戶,也沒多大興趣。</br> 只跟中院那位房大爺有過幾面之緣。</br> 此時杜飛十分好奇。</br> 按說雪后天晴,真要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絕不會這時候出來。</br> 一來,滿地積雪,容易留下腳印;</br> 二來,雪后天晴,月色皎潔,照映在雪地上異常明亮。</br> 偏偏這人趕在這時候出來,肯定有什么逼不得已的原因。</br> 這令杜飛愈發(fā)期待,這人究竟想要干什么。</br> 恰在這時,在前邊的胡同口又冒出一個人。</br> 杜飛居高臨下,看得清清楚楚。</br> 令他心頭一動:“難道這倆人要接頭兒?”</br> 誰知在下一刻,兩人好巧不巧,正好在胡同拐角碰上。</br> 似乎都沒想到會在夜里遇上人。</br> 雖然腳踩雪地會發(fā)出聲音,但他倆步調(diào)差不多,都以為是自己踩出來的。</br> 倆人不約而同“哎呀”一聲。</br> 尤其杜飛盯著那人,頗有些驚弓之鳥,一個趔趄,差點摔倒。</br> 對面那人不知道說了些什么。</br> 杜飛盯著那人點頭哈腰,好像是在道歉。</br> 隨即兩人分開,各自往前邊走。</br> 杜飛從頭到尾盯著,確定他們沒有任何接觸。</br> “難道真是巧合?”杜飛心中暗忖,繼續(xù)盯著那人。</br> 有了剛才的教訓,這人明顯更加小心,時不時回頭看看,不一會兒來到前海邊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