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把張小琴折騰了一宿,杜飛沒再讓小紅再起幺蛾子,而是直接它轉移出來,連它之前的留在祿米倉水塔的部下,一起弄到了什剎海那邊。</br> 剩下小黑則可以兩頭跑,發(fā)現(xiàn)哪邊有情況,就去哪邊盯著。</br> 不過自從張小琴去了一次,什剎海大院那邊并沒任何動靜,更沒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跡象。</br> 好在杜飛早有準備。</br> 這個隱藏在什剎海大院的,絕對是個城府極深的老陰逼。</br> 比王文明、金順和尚更難對付。</br> 真要輕易發(fā)現(xiàn)什么蛛絲馬跡,杜飛反而要懷疑這是不是對方的反偵察手段。</br> 幾天后~</br> 1966年11月23號,星期三,小雪。</br> 今年冬天的雪來的比去年晚了一些,直至小雪這天才姍姍來遲。</br> 大街上仍有不少外地來的學生,尤其從南方來的,身上還穿著單衣,凍的大鼻涕啦撒,還不肯回去。</br> 京城當?shù)氐睦习傩眨撡I大白菜買大白菜,該存煤球存煤球。</br> 窗戶縫湖上紙條,穿上臃腫的棉衣,準備過冬。</br> 這天晚上,杜飛照慣例從朱婷家回來。</br> 從下午開始下雪,到這時候已經(jīng)有腳面深。</br> 自行車轱轆壓在上面發(fā)出“沙沙沙”的動靜。</br> 回到四合院門口,杜飛慢慢停下來。</br> 沒敢使勁捏閘,在這種路面上車轱轆一滑,就得人仰馬翻。</br> 進了院子大門,就見三大爺蹲在他們家門口的爐子旁邊,一手拿著鍋蓋一手拿著勺子在砂鍋里攪動。</br> 杜飛瞧見,笑著道“哎幼~三大爺又跟這燉雞湯吶~”</br> 三大爺嘿嘿一笑,瞇著一雙小母狗眼。</br> 自從有了大孫子,算是沖澹了三大爺家因為閆鐵放的死籠罩的陰霾。</br> 到現(xiàn)在孩子已經(jīng)滿月了。</br> 三大媽這段時間一直在閆鐵成那邊伺候月子。</br> 三大爺則是兩頭跑,雞湯魚湯往那邊供著,生怕孩子不夠吃的。</br> 要不說經(jīng)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呢~</br> 自從三大爺坐穩(wěn)了學校后勤主人的位置,家里經(jīng)濟寬裕了,花錢也敞亮多了。</br> 就拿于小麗生孩子這回,三大爺三大媽里外沒少往里填補,卻只字沒提錢的事兒。</br> 至于說找王小東報仇,在有了孫子之后,三大爺也沒再提。</br> 在心里肯定還有疙瘩,但死人總得給活人讓道。</br> 面對已死去的兒子和剛出生的孫子,這個選擇其實并不困難。</br> 寒暄兩句,杜飛推著車子正要往中院去。</br> 卻忽然聽見姜家又傳出了爭吵聲。</br> 杜飛一走一過,聽到了一耳朵,還是姜永春搞對象的問題。</br> 杜飛對人家隱私?jīng)]啥興趣,直接進了垂花門。</br> 在中院,棒桿兒還在獨自練武,這小子一根軸的勁兒上來,竟真做到冬練三九夏練三伏。</br> 再加上他們家伙食不錯,不僅個頭起來了,體格也壯實多了,遠遠一瞅已經(jīng)有點老爺們兒的樣了。</br> 回到后院,停好了車子。</br> 杜飛上雞窩里摸出倆雞蛋,正拿鑰匙開門。</br> 忽然從二大爺家傳來一聲怒喝:“什么玩意!匡天,你去告訴她們家,這婚能結結,不能結拉倒,我還不信了,我兒子找不著對象了!”</br> 杜飛聽見,也沒太意外。</br> 最近劉匡天搞對象的事兒在院里早就不是什么新聞了。</br> 自打二大爺當了車間主任兼工人糾察隊的副大隊長,劉匡天也跟著水漲船高。</br> 廠里廠外不少小姑娘盯著他。</br> 該說不說,劉匡天長的不賴,個頭不矮,身材魁梧,五官端正,很符合這個年代的審美。</br> 不過聽這意思,劉匡天這對象還是出了岔子。</br> 外邊挺冷,杜飛沒興趣聽墻根。</br> 卡的一聲,開門進屋。</br> “喵嗚~”</br> 小烏這貨坐在門里邊,看見杜飛立馬叫了起來,好像在埋怨杜飛咋才回來,屋里沒點爐子都冷死了。</br> 杜飛揉揉它大腦袋,換了拖鞋立即去點上壁爐。</br> 因為是燒的現(xiàn)成的煤球,直接從隨身空間拿出來放到爐膛里,火焰一瞬間就竄起來。</br> 屋里很快暖和起來。</br> 杜飛順手又拿出暖水瓶。</br> 這是昨晚上燒的熱水,被他灌了暖瓶之后,收進隨身空間,免得給放涼了。</br> 回來連喝茶帶泡腳,一暖瓶熱水差不多夠了。</br> 杜飛先沏了一杯茶,正想倒水洗腳,卻在這時候,傳來敲門聲。</br> “誰呀?”</br> 放下暖瓶問了一聲,走過去開門。</br> “杜飛哥~”外邊傳來秦京柔的聲音,有些弱弱的似乎生怕被人聽見。</br> 杜飛心說這丫頭怎么來了?</br> 自從調(diào)到財務科來,杜飛還真有日子沒見著秦京柔了。</br> 聽秦淮柔說,秦京柔到了財務科就跟上滿了發(fā)條似的卯勁學。</br> 下班也不出門,躲在聾老太太屋里看書,鐵了心要干出些名堂。</br> 杜飛打開門,看見秦京柔穿著碎花棉襖,留起來的長發(fā)在腦后扎了個馬尾,臉蛋紅撲撲的,大概有點傷風,鼻子下邊還有點清鼻涕,看見杜飛忙吸了一下把鼻涕抽回去。</br> 杜飛正好看見,不由莞爾一笑。</br> 秦京柔叫了聲“杜飛哥”,跟著進屋。</br> 趁她換鞋的功夫,杜飛扯了一塊手紙遞過去。</br> 秦京柔臉一紅,但也沒扭扭捏捏的,接過手紙,卡的一聲,使勁擤了一下鼻涕。</br> 杜飛又給她拿個蘋果。</br> 秦京柔道聲謝,卻把蘋果放到旁邊,從拎來的布兜子里拿出一個本子。</br> 剛才她進來,杜飛就看見她拎著兜子。</br> 秦京柔拿著本子,遞過來道:“杜飛哥,您先看看這個。”</br> 杜飛看了看她,接過他筆記本翻看,里邊用尺子打著格子,竟然是抄錄的賬本。</br> 而且在賬本的有些地方還用紅筆畫著框框。</br> 杜飛不由得抬頭看了看秦京柔。</br> 他雖然不是財務專業(yè),但憑穿越前的經(jīng)驗,倒也看得懂賬目。</br> 再加上被秦京柔畫出來的框框,杜飛很快看出一些端倪,皺眉道:“這是你們廠里的賬?”</br> 秦京柔“嗯”了一聲:“是我偷偷抄的。”</br> 杜飛看她一眼,繼續(xù)往后邊看。</br> 秦京柔默不作聲,直至杜飛把她抄的二十多頁賬目看完了,闔上本子,沉聲道:“仔細說說,怎么回事?”</br> 秦京柔道:“杜飛哥,我到財務科,劉科長讓趙姐帶我……”</br> 這個趙姐叫趙新蘭,也算財務科的老人,今年四十多歲,業(yè)務能力不錯。</br> 財務的劉科長是李明飛的人,知道一些秦京柔的根腳,把她分給趙新蘭也算照顧。</br> 如果秦京柔是個有心勁兒的,真能學到一些東西,用不了兩三年,就有機會轉正。</br> 不過趙新蘭卻有些不大瞧得起秦京柔這鄉(xiāng)下丫頭。</br> 面上雖然熱情周到,教東西卻不痛快。</br> 為了這個,秦京柔還跟秦淮柔抱怨過。</br> 秦淮柔也沒法子,畢竟財務科那邊她也夠不到。</br> 只能讓秦京柔找個機會,給趙新蘭送點禮。</br> 到時候,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軟,應該會好一些。</br> 秦京柔也聽話,可這趙會計卻是個油鹽不進的,禮物雖然收了,態(tài)度一如既往。</br> 秦京柔心里有氣,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暗暗努力,多學、多問、多看書。</br> 心里暗暗打算,熬過這兩三年,將來總有出頭的機會。</br> 誰知上個月,幫著盤賬的時候,秦京柔也算學了一些,竟被她看出一些問題。</br> 她畢竟剛學,沒什么信心,只當自己看錯了。</br> 可是事后越想越不對勁,但她也不傻,并沒有去問,而是打著學習的旗號,把過去的舊賬給翻出來看。</br> 趙新蘭本就有些瞧不起她,倒也沒有多想。</br> 這段時間,還真被秦京柔發(fā)現(xiàn)了幾個類似的錯處。</br> 如果只是一個兩個,還能說是疏忽,然而次數(shù)多了,可就說不過去了。</br> 秦京柔思前想后,覺著這事兒不簡單,這才來找杜飛。</br> 杜飛聽完,皺了皺眉,再次翻開手上的筆記本。</br> 上邊的秦京柔的字跡十分工整。</br> “這些都是你發(fā)現(xiàn)的?”杜飛再次確認。</br> 秦京柔解釋道:“最開始我覺著不對,但也不敢確認,正好前段時間,在師大認識了一個朋友,她是學會計專業(yè)的,今年已經(jīng)大四了。”說著指了指筆記本:“我把抄下來的賬本拿給她看了,她也說有問題,雖然沒咬死,但聽她的意思,應該是做假賬了。”</br> 杜飛點點頭。</br> 倒是沒想到,秦京柔在師大那段時間沒白混,居然認識了這樣有用的朋友。</br> 同時腦子飛快轉起來。</br> 財務科做假賬,李明飛知不知道?</br> 是李明飛授意的,還是另有情況?</br> 如果這事兒是李明飛做的手腳還沒什么,畢竟哪個廠子不搞點自己的小金庫。</br> 可是杜飛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大對勁。</br> 軋鋼廠跟別的廠可不一樣,就在幾個月之前,婁弘毅斷尾求生,名義上把全部財產(chǎn)都捐給了國家。</br> 其中軋鋼廠就得了一部分,另外婁家私下還給李明飛送了重禮。</br> 這筆錢李明飛沒敢收到自個腰包里,而是走了廠里的私賬,直接進了小金庫。</br> 也就是說,現(xiàn)在軋鋼廠不說富得流油也差不多,根本沒必要在公賬上做手腳貪w這點小錢。</br> 杜飛越想越覺著不對勁。</br> 僅從秦京柔發(fā)現(xiàn)的這些,數(shù)額應該不大。</br> 可這種事就怕積少成多,一旦超過某條界限,就會成為炸彈。</br> 況且李明飛本身屁股也不干凈,只要有個由頭,就會是大麻煩。</br> 想到這里,杜飛已經(jīng)做出決定。</br> 甭管什么情況,這事兒必須得跟李明飛通氣。</br> 如果真是李明飛在擼羊毛,固然是虛驚一場。</br> 但杜飛卻得重新評估,李明飛這個人將來是否能一起合作。</br> 李明飛的才能母庸置疑,但沒有底線的貪婪,很容易搞出事來。</br> 杜飛可不想有朝一日被他牽連。</br> 如果真是李明飛干的,那以后就當連襟處著,吃吃喝喝罷了,至于別的,還是算了。</br> 但話說回來,如果不是李明飛,那這事兒就得重視起來了。</br> 杜飛思忖片刻道:“京柔,這個筆記你先給我,我現(xiàn)在就去找你們李廠長,你先回去聽信兒,如果真有問題,這次記你頭功。”</br> 秦京柔“嗯”了一聲:“什么功不功的,都是因為有你,我才能從村里出來,體面的到廠里上班,只要能幫到你,讓我做什么我……我都愿意。”</br> 說到最后,秦京柔局促的低下頭,聲音已經(jīng)小的跟蚊子似的。</br> 此時,秦京柔的樣子真的很招人愛。</br> 杜飛下意識抬起手,想去揉揉她腦袋。</br> 但理智卻告戒他,既然不能娶她就別再招惹這姑娘,不僅害人還給自己徒增煩惱。</br> 杜飛的手一頓,順勢拍了拍手中的筆記本。</br> 隨即穿上外套,騎上自行車頂著雪,徑直趕奔李明飛家。</br> 秦京柔則撅撅嘴。</br> 剛才她雖然低著頭,但眼光卻瞄見了杜飛抬起手。</br> 她原以為杜飛會像摸小烏一樣,也摸摸她的頭表揚她。</br> 誰知等了半天,竟然縮回去拍到筆記本上。</br> 此時,她站在杜飛家的門口,看著杜飛推車子出了月亮門,嘴里小聲滴咕:“膽小鬼,碰我一下能死呀!”</br> 杜飛則一路風雪來到了李明飛家樓下。m.</br> 停好自行車,噔噔噔上樓。</br> 到門口,剛要抬手敲門,卻聽里邊“砰”的一聲,跟著傳來“哎幼”一聲。</br> 杜飛聽力極好,只聽里邊李明飛低聲喝道:“我艸,你要瘋啊!”</br> 跟著就聽朱敏同樣壓低聲音罵道:“我看是你要瘋,平時在家蔫頭耷腦的,看見外邊的娘們就來勁啦!老娘今兒就斷了你的煩惱根……”</br> 杜飛一聽,知道今兒來的不是時候。</br> 人家兩口子正進行‘親切友好’的夫妻交流。</br> 可這大雪天的來都來了,如果鳥悄走了,太對不起自個,況且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br> 想到這里,杜飛毫不客氣抬手敲門。</br> “冬冬冬~”</br> 隨著敲門聲,里邊動靜瞬間戛然而止。</br> 等了片刻,才聽李明飛問了一聲:“誰呀?”</br> “我,大姐,姐夫,快開門。”杜飛理直氣壯的叫道。</br> 自從上次在什剎海的院子燒烤之后,只要有朱敏、朱婷在場,杜飛都跟李明飛叫姐夫。</br> 表明跟李明飛的關系,全是因為有她們姐倆。</br> 單獨一塊兒則叫李哥,表明咱哥們兒處的好,全靠臭味相投,跟女人沒關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