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能有她‘大’嗎
杜飛被秦淮柔弄得一愣,聽她這口氣,明顯是有事啊!</br> 問她是怎么了?</br> 看見杜飛,秦淮柔也不往外走了,又跟著折回來,低聲道:“是二大爺,不知怎么,今天李廠長親自過問的,給提了鍛造車間的主任,還兼著工人糾察隊的副大隊長。”</br> 杜飛微微差異,但仔細一想也差不多能想通怎么回事。</br> 現(xiàn)在這個時候,李明飛雖然名義上是廠里的一把手,但原先楊廠長常年管著生產(chǎn)車間。</br> 里邊盤根錯節(jié)的關系,一時間也梳理不明白,再加上林副廠長那邊的牽制,他也沒法騰出手來快刀斬亂麻。</br> 尤其像一大爺二大爺這樣,在車間有著很高威望的高級工,平時還不覺著,一到關鍵時候,就顯現(xiàn)出他們的重要性。</br> 二大爺這次,明顯抓住了機會,投靠到李明飛那邊。</br> 李廠長也是千金買馬骨,直接以工代干,就給提了主任,目的就是讓廠里人看看他的態(tài)度和器量。</br> 只是令杜飛沒料到,二大爺竟然還當了工人糾察隊的副大隊長。</br> 這個職位,看著挺威風,權利也很大,但名義上是個臨時組織,干的也都是挨罵的事兒。</br> 當初李明飛曾暗示過,想讓許代茂來當隊長。</br> 結果許代茂都沒用來問杜飛,在婁父那邊就給否了。</br> 沒想到二大爺竟主動湊上去。</br> 不過這跟秦淮柔也沒多大干系,就算二大爺當了車間主任、糾察隊長,只要還有一點腦子,也不會來惹秦淮柔,用得著急成這樣?</br> 聽杜飛問起緣故,秦淮柔“嗐”了一聲:“不是二大爺,是他們家劉匡天……”</br> 與此同時,在后院的老太太屋里。</br> 劉匡天敲門進來,叫了一聲:“老太太,晚上我爸買的點心,給您帶過來幾塊。”</br> 老太太瞅他一眼,笑呵呵道:“匡天呀,快進來吧~回去謝謝他二大爺。”</br> 秦京柔坐在旁邊,正拿著本子低頭寫著什么。</br> 自從上次老太太提醒之后,她也沒當耳旁風,晚上盡量早回來。</br> 秦京柔聽見動靜,抬頭看了看一眼,皺了皺眉。</br> 她知道劉匡天來干什么的。</br> 劉匡天早就表現(xiàn)出對她有意識,只不過那時候她心里只有杜飛,哪會看得上這個傻小子。</br> 吃了兩回閉門羹,劉匡天知道沒戲,也就死心了。</br> 可是今天,二大爺一下當了鍛造車間的主任,還是工人糾察隊的領導。</br> 成了李廠長的紅人,整個軋鋼廠排的上號的人物。</br> 劉匡天也跟著抖擻起來,心說你秦京柔當初瞧不上我,沒想到我們老劉家有翻身這天吧!</br> 咱現(xiàn)在也是干部子弟。</br> 懷著這種心態(tài),劉匡天再次萌生了對秦京柔的心思。</br> 也不沖別的,說白了就是饞她身子。</br> 劉匡天嘿嘿笑著,把手里拎的點心放下,笑呵呵道:“京柔妹子也在吶,這是寫什么呢?”</br> 秦京柔沒停筆,淡淡道:“是大z報的稿子,明天得交上去。”</br> 劉匡天暗暗撇撇嘴,腆著臉湊上去看,心說:“上了兩天半夜校,還嘚瑟起來了~”</br> 原本尋思秦京柔就是個沒文化的農(nóng)村丫頭,能寫出什么稿子。</br> 誰知這一抻脖子,卻見紙上的字跡竟然十分娟秀漂亮。</br> 不看內容,單看這一手字就差點把他鎮(zhèn)住。</br> 劉匡天本就是個學渣,別看念完了初中,看報紙也常有不認識的,寫字更是蜘蛛爬的一樣。</br> 卻不知道,秦京柔這段時間可沒白跟著師大那邊的大學生混。</br> 為了不在那邊露怯,這段時間她都在狠命練字,進步也非常快。</br> 如果按照這個年代大學生的標準,秦京柔這筆字也就差強人意,卻足以把劉匡天嚇一跳。</br> 這時,老太太插話道:“匡天兒呀,聽說你爸升了車間主任了是不是?”</br> 劉匡天“啊”了一聲,心里不太樂意搭理聾老太太。</br> 畢竟一個嫩出水的黃花閨女,一個掉渣的老太太。</br> 但老太太說話他卻不能不應。</br> 一來,秦京柔在老太太這住著,不把老太太答對好,肯定沒戲。</br> 二來,老太太身份特殊,真要傳出他敢對老太太不敬,不用別人柱子就能打得他找不著北。</br> 劉匡天陪笑道:“您老也聽說啦~那都是領導提拔,我爸也樂意加加擔子,都是為人民服務。”</br> 劉匡天因為參加了工人糾察隊,最近沒少參加各種會,學會不少套話。</br> 秦京柔一邊寫東西,一邊低著頭撇撇嘴。</br> 老太太不置可否的咧嘴笑,露出稀薄楞登的幾顆牙,忽然道:“丫頭,去燒點水,等會兒給我洗洗腳。”</br> 秦京柔反應不慢,立即明白老太太的意思,連忙“哎”了一聲,也不寫了,就要起身。</br> 一旁的劉匡天連忙道:“我去,我去。”</br> 秦京柔在立即坐回去,嘴上道:“那多不好意思。”</br> 劉匡天嘿嘿道:“孝敬老太太,那不都是應該的。奶奶,您說是不是。”</br> 聾老太太“呵呵”兩聲。</br> 劉匡天麻利的去拿水壺,上院里去接水。</br> 等他出去,老太太看向秦京柔,低聲道:“丫頭,這傻小子沖你來的,你心里怎么想的?”</br> 秦京柔撇撇嘴道:“什么怎么想,您可別亂點鴛鴦譜。再說,當初都沒答應,現(xiàn)在二大爺一升官兒,我就立刻變臉,那……那我成什么了。”</br> 其實秦京柔還有話沒說。</br> 她最近在師大那邊,長相出眾青年才俊見多了,眼光早就被養(yǎng)刁了。</br> 其中也不乏有人,或明或暗的對她有意思。</br> 這個年代的大學生,隨便拉出來一個,將來都不會差了,她都沒瞧上。</br> 又怎么會因為二大爺升了車間主任,就一下子看上劉匡天了。</br> 如果是去年,她剛從家里出來,被秦淮柔帶來跟柱子相親那會兒還有可能</br> 但到現(xiàn)在,上過夜校,又天天上師大去跑,自個還有工作,不愁吃,不愁穿,一個月十幾塊錢。</br> 最主要的是,還有杜飛在前邊擺著,你讓劉匡天怎么比。</br> 老太太聽她這么說,卻撇撇嘴道:“怎么?心里還惦著杜飛那小禍害呢?”</br> 秦京柔臉色一黯,沒有作聲。</br> 老太太道:“丫頭啊~你這性子,還真是撞了南墻也不回頭。就算沒瞧上劉家二小子,難道大學那邊,那么多好孩子,也一個瞧上的也沒有?”</br> 秦京柔撅撅嘴道:“奶奶,您就別說了。”</br> 老太太無奈道:“好,不說了,不說了~那……”說著沖門外努努嘴:“這小子你準備怎么辦?”</br> 秦京柔道:“下班那會兒,我跟我姐說了,讓她給想想辦法。”</br> 雖然看不上劉匡天,但秦京柔也知道,今天二大爺當了車間主任,風頭正勁,不好得罪。</br> 所以,很雞賊的直接把這事兒丟給了秦淮柔。</br> 而在這時,杜飛跟秦淮柔已經(jīng)來到后院。</br> 正好看見劉匡天那貨,在水龍頭前邊打水。</br> 看見他們倆,劉匡天立即叫了一聲“秦姐”,又跟杜飛打聲招呼。</br> 這貨也不傻,一來,心里惦著秦京柔,當然不能怠慢了秦淮柔;二來,秦淮柔在廠里吃得開,即便二大爺當了車間主任,他也不敢怠慢了秦淮柔。</br> 至于杜飛,上次見過閆鐵放的下場,更是讓他,心有余悸,敬而遠之。</br> 秦淮柔點點頭,徑直就進了老太太屋里。</br> 杜飛沒跟去,慢悠悠的停好車子,然后來到水龍頭邊上,看樣子似乎想等接完水洗洗手洗洗臉。</br> 夏天用水量大,又趕上這兩天不知怎么了,自來水水壓比以往還低。</br> 劉匡天在這接了半天,也只接了半壺水</br> 杜飛湊過來等著,倆人又不好意思干瞪眼不說話。</br> 劉匡天正想找個話題聊聊,免得尷尬。</br> 杜飛從兜里掏出煙,麻利的自個拿一根,遞給他一根。</br> 劉匡天掃了點煙盒一眼,紅色包裝的牡丹煙兒,他心里暗喜。</br> 兩三毛錢的‘大前門’,在他這兒都算好煙,更別說四毛多錢的‘牡丹’了。</br> “呦呵~好煙吶!”</br> 劉匡天贊道,忙想拿火柴,杜飛已經(jīng)掏出火柴,劃燃了遞上來。</br> 劉匡天道一聲謝,連忙叼著煙低頭對上火頭。</br> 杜飛又自個點燃了,沖老太太那屋努努嘴道:“你這是瞧上秦姐妹子了?”</br> 劉匡天嘿嘿一笑。</br> 之前有段時間,他以為杜飛跟秦京柔有一腿,心里還曾對杜飛懷有敵意。</br> 但后來知道,杜飛有對象了,是他們單位的,這才打消了敵意。</br> 杜飛抽了一口煙,又問:“進展怎么樣了?”</br> 劉匡天閃過一絲無奈,勉強道:“還~還行吧。”</br> 杜飛卻搖搖頭,直言不諱道:“我看你夠嗆,你知道那丫頭平時都上哪去?”</br> 劉匡天一愣,聽前半句有點不高興,但杜飛后半句卻一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br> 也不用他問,杜飛頓了頓,接著道:“聽秦姐說,她下班都直接上師大去。那里邊好幾千大學生,什么好樣的沒有……”</br> 劉匡天之前只知道秦淮柔和秦京柔去念過夜校,可什么時候又跑師大去,他是真不知道。</br> 這個年代,大學和大學生在人們心目中相當神圣。</br> 尤其像劉匡天這樣的學渣,甚至在大學校門口經(jīng)過,都會遭到屬性壓制,感覺抬不起頭。</br> 他一聽秦京柔竟然混到那里去了,屬實被嚇了一跳,一時間竟愣住了。</br> 恰在這時,水壺也接滿了,水從里邊漾出來。</br> 杜飛的話沒說完,連忙“哎”了一聲。</br> 劉匡天才回過神來,低頭一看連忙提起水壺,又往外倒了一些,敷衍道:“滿了,那我先回了。”</br> 說著就渾渾噩噩往家走去,邁了好幾步才反應過來,這是老太太的水壺。</br> 忙又調轉方向,進了老太太屋里。</br> 杜飛看著一笑,把抽了一半的煙頭丟到地上,伸手洗了一把臉。</br> 洗完了剛甩甩手上的水珠子,就見劉匡天從老太太屋里出來,一臉晦氣的回家去了。</br> 從進去到出來,也就十幾秒。</br> 杜飛則若無其事回家去。</br> 卻不一會兒,秦淮柔就來了,進屋就問他跟劉匡天說啥了?</br> 杜飛坐在羅漢床上,正抱著半拉冰鎮(zhèn)西瓜,拿個鐵勺子挖吃。</br> 笑著答道:“也沒說啥呀~就是告訴他,現(xiàn)在京柔見天往師大跑,還說那邊有好幾千青年才俊的大學生。”</br> 秦淮柔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拍了杜飛一下:“你太壞了!”</br> 其實,秦淮柔猜到,秦京柔來找她,未嘗沒有希望像上次一樣,讓杜飛出面幫著擋下劉匡天。</br> 秦淮柔卻不大樂意,當初她之所以盤算,讓秦京柔一起伺候杜飛,就是心里沒底,覺著只有自個,肯定攏不住杜飛,才不管不顧的拉著秦京柔。</br> 但現(xiàn)在,情況已經(jīng)完全變了。</br> 她不僅工作上越來越順,手里還握著一根大黃魚,令她底氣十足。</br> 就算現(xiàn)在直接跟杜飛斷了,也不會回到之前那種窘迫的狀況。</br> 所以,秦淮柔的想法早就變了。</br> 常言道,紙里包不住火。</br> 真讓秦京柔沒名沒分的跟著杜飛,萬一讓秦家屯那邊知道,讓她怎么跟四叔四嬸交代?</br> 就連她爹娘,以后在村里都抬不起頭來。</br> 所以秦淮柔也不希望,杜飛跟秦京柔再有什么瓜葛,最好過去的事兒就過了。</br> 可秦京柔卻是個一根筋,心里怎么也放不下。</br> 而在隔壁,二大爺家。</br> 劉匡天沒精打采的回到家里。</br> 二大爺今天升官,晚上有李廠長安排的酒局,還沒回來。</br> 二大媽美滋滋的坐那,一邊聽收音機一邊鼓搗毛線。</br> 打算給二大爺織一件新毛衣,過倆月,織好了,正好入秋穿。</br> 見劉匡天這樣,撇了撇嘴道:“咋啦?剛才出去不樂馬高旺的嗎?又讓秦家那丫頭給撅回來了?”</br> 劉匡天沒好氣道:“媽~我這煩著呢!”</br> 二大媽“哼”了一聲:“瞧你那點出息,就為一個鄉(xiāng)下丫頭,你至于嗎?現(xiàn)在你爸提上去了,等過陣子,想個法子,把你的學徒工轉正了。到時候媽給你張羅張羅,多少好姑娘上趕著來。”</br> 劉匡天嗯啊的應著,心里卻不以為然:“切,那些~那些人能有京柔漂亮,能有……能有她‘大’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