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五月
杜飛早就猜到,婁父在上層有一些關系。</br> 而且這個關系的級別應該不低,不然婁父這些年也不敢穩(wěn)坐釣魚臺。</br> 每年在軋鋼廠拿著好幾萬塊錢的分紅。</br> 只是這次,情況超出了他的預料。</br> 恐怕他的那個關系,都已經(jīng)要自身難保了,這才讓婁父急得團團轉(zhuǎn),忙著把許大茂派過來,跟杜飛打探消息。</br> 剛才許大茂透露,從李副廠長那邊得知,杜飛跟朱婷的關系。</br> 而以婁父的人脈,不可能不知道李副廠長的跟腳,自然也會知道朱婷的來頭多大。</br> 這才篤定,杜飛肯定知道一些情況。</br> 對于許大茂詢問,杜飛也沒故意藏著掖著,撿著能說的隱晦透露一些。</br> 至于婁家和許大茂會怎樣,就看他們自己的選擇了。</br> 不過杜飛估計,既然婁家到了現(xiàn)在還沒決定外tao,多半是要不見棺材不掉淚了。</br> 至于為什么,也不是婁父看不透形勢,肯定有外人不知道的原因。</br> 而許大茂現(xiàn)在正是春風得意,再加上婁小娥大著肚子,想走也難。</br> 許大茂臨走,杜飛一直把他送出后院。</br> 這時棒梗已經(jīng)練完回家了。</br> 傻柱家也熄了燈。</br> 許大茂往外走時,看也沒看傻柱家一眼。</br> 甚至今天見到杜飛,也沒拿話損傻柱,甚至壓根兒沒提。</br> 這時,從旁邊的賈家突然閃出一道人影。</br> 順著房檐下面的連廊飛快向后邊走來,正好跟站在月亮門前邊的杜飛打個照面。</br> 那人沒成想,半夜三更的,這還站著個人。</br> 頓時嚇得差點叫出來,還好及時捂住了嘴。</br> 然后狠錘杜飛胸口一下,低聲嗔道:“死鬼~你差點嚇死我!”</br> 杜飛嘿嘿一笑,趁著月黑風高,一下把秦淮茹拽到月亮門的后頭的陰影里,二話不說,低頭就親。</br> 秦淮茹猝不及防,通身一顫。</br> 生怕被人瞧見,心臟嘣嘣嘣的,快從嗓子眼跳出來。</br> 嬌滴滴的小聲哀求:“別~別在這兒,帶我回去……”</br> 午夜時分,云收雨歇。</br> 杜飛躺在炕上,露出強健的胸膛。</br> 秦淮茹跟只貓兒似的,靠在他肩膀上。</br> 臉上余韻未退,一身的胭脂色。</br> 等了片刻,秦淮茹把氣喘勻了,不由問道:“對了,今天許大茂回來,找你干啥呀?”</br> 現(xiàn)在秦淮茹跟許大茂在一個大辦公室,都在物資科。</br> 許大茂是科長,秦淮茹是股長,兼著工會副主席。</br> 倆人算是抬頭不見低頭見。</br> 不過許大茂知道秦淮茹是杜飛的人,平時倒是沒緊著往前湊。</br> 杜飛努努嘴。</br> 秦淮茹立即會意,翻身給他拿了根煙點上,送到嘴邊上。</br> 杜飛懶洋洋抽了一口,淡淡道:“他岳父家的事兒。”</br> 秦淮茹“嗯”了一聲,見杜飛沒往下說,也就識趣的沒多問,轉(zhuǎn)而道:“對了,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兒呀?我總覺著廠里,還有夜校那頭,氣氛都不大對勁呀!尤其那些廠領導,一個個都神神叨叨的。”</br> 杜飛微微差異,歪頭看了看她。</br> 要說這秦淮茹在人心事故上,還真有些天賦異稟。</br> 居然只憑一些蛛絲馬跡,就察覺到了不對勁。</br> 在這時候,別說是廠里的一般工人,就是有一定級別的干部,要是沒明白人提點,還都渾渾噩噩的。</br> 杜飛道:“別多想,少說話,少摻和,隨大流~”</br> 秦淮茹眨巴眨巴漂亮的桃花眼,心里卻更糊涂了。</br> 顯然杜飛這樣回答,已經(jīng)是默認了的確有事,卻沒透露是什么事。</br> 這樣讓她猜謎,真的很難受。</br> 但她想了想,也沒再往下問。</br> 既然杜飛已經(jīng)給出了應對方法,是什么問題似乎也不重要了。</br> 另外一頭,許大茂離開四合院,騎著車子急匆匆回到婁家。</br> 剛一進屋,婁母就迎上來:“大茂,咋才回來呀~吃飯了沒?”</br> 許大茂道:“媽,您別忙活了,我爸呢?”</br> 說話間,婁父跟婁小娥也從客廳出來:“大茂回來啦~”</br> 許大茂解釋道:“今天杜飛上他對象家去了,快九點了才回來。”</br> 婁父目光一凝:“上朱部長家去了?”</br> 許大茂道:“他就順口提了一下,具體的我沒問。”</br> “嗯~沒問好~”婁父點點頭:“坐下慢慢說。”</br> 說著一家四口到客廳做到沙發(fā)上。</br> 挺著大肚子的婁小娥有些發(fā)福,愈發(fā)珠圓玉潤,卻是一臉擔心,坐下就拉住了許大茂的手。</br> 許大茂給她遞個眼神,然后看向婁父,把剛才的情況大略說一遍。</br> 婁父聽完,不由得眉頭緊鎖,半天也沒說話。</br> 婁母和婁小娥有些緊張的看著婁父。</br> 許大茂因為有一段時間消化,又是個老爺們兒,還更鎮(zhèn)定些。</br> 半晌之后,婁父長出一口氣,搖頭嘆道:“沒想到呀!該來的還是來了!”</br> 婁母急道:“老婁,這回真那么嚴重?前幾年那次,動靜也不小,不也沒事兒嘛~”</br> 婁父苦笑道:“那不一樣,這次老張自個都夠嗆,哪還顧得上照應咱們家。”</br> 婁母嘬嘬牙花子道:“那~這可怎么辦好!難道也得跟老金家似的,跑香港去?”</br> 提起去香港,許大茂心頭一緊,下意識的抓緊了婁小娥的手。</br> 婁小娥也抓緊了許大茂,兩人默契的對視了一眼。</br> 而這時樓父卻搖了搖頭,苦嘆一聲:“香港……香港就那么好去?咱家是怎么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可把對岸那頭給得罪死了。如今待在這邊當然沒事,真要去了香港,得花多大代價,能買咱家這幾口人平安~”</br> 許大茂眨巴眨巴眼睛,頭一回聽到這樣的秘密。</br> 婁母也是病急亂投醫(yī),接著又道:“要不~實在不行咱上日本……”</br> 這話沒說完,婁父就把眼珠子一瞪:“上小日本那寄人籬下,我還不如死了!”</br> 老母也是嘆了口氣。</br> 雖然婁家在日本那邊仍有不少關系,但真要僑居過去,她也不太樂意。</br> 婁母也有些沒好氣兒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該咋辦!”</br> 婁父靠在沙發(fā)背上,閉上眼睛捏了捏鼻梁,沉默片刻,振作起來,跟許大茂道:“大茂!”</br> “哎~爸,您說!”許大茂直了直身子。</br> 婁父道:“眼下的形勢你也看見了,我們這兒你跟小娥不能再待了,明天伱倆就搬回去住。”</br> 婁小娥一聽,有些急了:“爸……”</br> 婁父不等她說,直接打斷道:“小娥,你聽我說!現(xiàn)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大茂的出身成分好,到什么時候,肯定都沒事。你懷著孩子,現(xiàn)在優(yōu)先的,必須保證你的安全。”</br> 婁小娥摸摸了肚子,眼淚掉了下來。</br> 許大茂沒說話,伸手把她抱緊。</br> 許大茂從來不是一個特別有擔當?shù)娜耍@一次他沒有退路可言。</br> 如果僅僅一個老婆,雖然很重要,分量卻不夠,但再加上孩子,足以壓過他心里的恐懼怯懦。</br> 第二天,五月二號,星期一。</br> 杜飛正常騎車子上班。</br> 到前院時,碰見三大爺也推車子往外走。</br> 倆人正常的笑著打招呼,十分默契的誰也沒提昨晚上的事兒。</br> 來到單位,也跟平常沒什么兩樣。</br> 只是看到擺在桌上的m選和小紅本,提醒著他該來的已經(jīng)來了。</br> 杜飛默默的拾掇辦公桌,有些心不在焉。</br> 辦公室里的其他人仍跟往常一樣,以鄭大媽跟孫姨為中心,一幫老娘們兒扯老婆舌。</br> 朱婷還在dang校學習,錢科長跟以往一樣,最后一個進辦公室……</br> 這令杜飛忽然有些感慨。</br> 再怎么風云激蕩,普通老百姓始終后知后覺。</br> 尤其這個年代,信息傳播主要靠廣播和報紙。</br> 但大部分人家里卻沒有收音機,也沒機會去看報紙。</br> 此時,杜飛有種考完試,在等分數(shù)的心態(tài)。</br> 懶洋洋的,什么都不想干。</br> 就連手里的小紅本也懶得再看。</br> 這幾個月,該背的都背得滾瓜爛熟。</br> 在這種狀態(tài)下,時間過得飛快,轉(zhuǎn)眼就到了第二天。</br> 杜飛一早上買的油炸糕,給馮大爺帶了兩個。</br> 這老貨卻嫌粘牙,硬是不要。</br> 不要拉倒,杜飛撇撇嘴,自顧自吃了。</br> 等再來到辦公室。</br> 剛一進門,就見小張拿著報紙興奮的叫道:“杜哥,您看!”</br> 說著就把報紙塞到杜飛面前,指著上面的大幅照片道:“紅旗~咱們的紅旗轎車!”</br> 杜飛看見,報紙上一輛披掛著大紅花,非常氣派的大紅旗,停在一汽大門前邊。</br> 雖然報紙黑白照片像素非常差,但也不難感受到這輛轎車的氣場。</br> 尤其對于這個年代來說,這可不僅僅是一輛車,更是一種象征。</br> 小張嘿嘿傻笑道:“怎么樣,杜哥~這車可真精神!要是能坐一坐就好了!”</br> 杜飛笑著道:“會有機會的。”也被小張興奮帶起了幾分興趣。</br> 心里暗暗合計著,不知道朱爸啥時候能換上,到時候開出去帶朱婷兜兜風。</br> 不過這個念頭也只一閃。</br> 大紅旗太招搖,就算真有機會,在機關大院里開一開就算了。</br> 真開出去,還是算了。</br> 接下來,整個五月份,各種消息,接踵而至。</br> 杜飛有些小心翼翼的,每天上班下班,深居簡出。</br> 直至二十八號,星期六。</br> 晚上杜飛跟朱婷約好,下班去接她,一起去逛公園。</br> 這時候天氣已經(jīng)熱起來,晚上穿半截袖也不涼,而且白天越來越長,晚上快七點還亮著。</br> 是小情侶約會的最佳季節(jié)。</br> 卻在這個時候,突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br> “杜飛~”</br> 一個穿著灰布襯衫的來頭,進屋就喊杜飛的名字。</br> 這時大概三點多。</br> 杜飛正在辦公桌上趴著假寐,實則視野同步到了小紅那邊。</br> 最近這一個月,小紅在水塔那頭可是累得夠嗆。</br> 雖然經(jīng)過白光的改造,但它畢竟還是一只老鼠,想在水泥磚頭建造的水塔里打洞,難度多大,可想而知。</br> 甚至把爪子都磨平了,中間杜飛還去了幾趟,把它放回隨身空間,重新修復過來,才堅持到現(xiàn)在。</br> 直至今天,終于功夫不負苦心鼠。</br> 讓它發(fā)現(xiàn)了一些情況。</br> 只不過發(fā)現(xiàn)情況的地方,并不是那座水塔,而是在水塔下面,圍墻旁邊的門衛(wèi)房。</br> 這間門衛(wèi)房只有兩米見方,早就跟水塔一起荒廢了。</br> 裡面堆放的全是各種垃圾。</br> 原本門窗被用木板釘死了,后來不知道被誰撬開了。</br> 現(xiàn)在門框、窗框都是光禿禿的。</br> 就在門衛(wèi)房的后身,地底下一米多深,埋著一口大箱子。</br> 這種箱子杜飛很眼熟,跟芳嘉園胡同灶臺下面裝金元寶的一模一樣!</br> 這令杜飛喜出望外。</br> 原本僅憑小紅,根本找不到這里。</br> 但小紅經(jīng)過訓練,能直接招募控制大量老鼠,否則當初張鵬程也不可能在儲糧庫搞出那么大規(guī)模的鼠潮。</br> 與小灰被放在芳嘉園胡同這么長時間,手下才二三十只小弟不同。</br> 小紅短短一個多月,就在水塔這邊拉起了一支規(guī)模上千的大隊伍。</br> 在水塔周圍在劃片打洞,不斷向外延伸。</br> 這才意外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br> 杜飛得知之后,立即視野同步過去,打算讓小紅打穿箱子,看看里邊究竟是些什么。</br> 好巧不巧的,這時候來人了。</br> 杜飛只好抬起頭,看向辦公室門口,不由得愣一下。</br> 來的竟是陳方石那老梆子。</br> 陳方石笑呵呵的,手里拄著一根拐棍,腰桿卻挺得筆直,精神矍鑠,氣度不凡。</br> 杜飛笑著站起來道:“哎呦~您老怎來上這兒來了?快請坐!”</br> 陳方石擺擺手道:“坐就不必了,這是你上班的地方,別打擾別人,咱出去說。”</br> 說著直接轉(zhuǎn)身出去。</br> 杜飛覺著奇怪,想不出陳方石找他干啥。</br> 這老頭神神道道的,頗有些深不可測,杜飛格外小心。</br> 到了院里,找了個背陰處,杜飛問道:“您說這大老遠的,您老咋跑這來了?”</br> 陳方石嘿嘿笑道:“我要說,是上門投奔你來了,不知你能不能收留?”</br> 杜飛愣了一下:“您這話怎么說的?”</br> 旋即就明白了,壓低聲音道:“學校那邊……有事兒了?”</br> 陳方石搖搖頭,收斂笑容,沉聲道:“現(xiàn)在還沒有,但也就這一兩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