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結(jié)婚
星期六晚上,杜飛跟朱婷請好了假。</br> 到星期天,一大早上,天剛蒙蒙亮,幾個人就騎著車子趕奔西郊的賈家村。</br> 這邊離城里大概二十公里,好在有公路,倒也不難走。</br> 要是緊著點騎車子,一來一去有倆小時足夠了。</br> 賈家村的人口不少,是附近的大村子,大部分人家姓賈。</br> 這也是為什么,賈麗英明明跟賈張氏叫二姨,兩人卻是一個姓。</br> 杜飛這一群人都是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前一天知道要跑遠(yuǎn)道接親,也都是養(yǎng)精蓄銳。</br> 一早上起來精神抖擻,再加上天公作美,天氣也不錯。</br> 幾個人騎著自行車,說說笑笑的,不知不覺就到了賈家村。</br> 村里這邊早有準(zhǔn)備。</br> 賈麗英他爸在村里也是有頭有臉的。</br> 這次閨女又是嫁到城里去,必須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在家邊張燈結(jié)彩。</br> 之前傻柱來過好幾回,頗為輕車熟路。</br> 進(jìn)了村口,順著大道,直接來到村頭第三家。</br> 約么一人高的土墻,里邊是一畝地的大院子,在后邊是三間大瓦房。</br> 一看這排面,在村里也算是一等的人家。</br> 要不是村里人思想比較保守,就賈麗英的條件,根本輪不到傻柱。</br> 這時賈家屋里屋外都貼著大紅喜字兒。</br> 村里沾親帶故的,都過來湊個熱鬧,借機(jī)會要塊喜糖,抽根喜煙。</br> 杜飛則是縮在后頭,沒往前湊。</br> 為了這個,在昨兒晚上,傻柱挺不好意思,特地跑家里跟他說的。</br> 杜飛估計,傻柱這貨應(yīng)該想不到,多半是賈張氏提醒他,讓杜飛別往前湊合。</br> 本來新郎官就歲數(shù)大,偏偏長得還顯老。</br> 還沒到三十,瞅著就跟三十五似的。</br> 要是再跟杜飛這小伙一比,就更沒法看了。</br> 倒是除了杜飛之外,剩下接親那仨小年輕,傻柱那倆徒弟樣子個頭都一般。</br> 姜永春雖然長得不錯,但個頭不高,也不算出挑。</br> 傻柱則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身嶄新的灰色中山裝,腳上是锃亮的三接頭皮鞋。</br> 頭上打的頭油,跟牛犢子舔了似的。</br> 等進(jìn)了院,咧著大嘴都不知道咋地好了。</br> 好在賈家這邊都準(zhǔn)備好了。</br> 請了個知客的婆子,按照婚慶嫁娶的程序,在娘家這頭第一步干什么?第二步干什么?都給指點的明明白白。</br> 很快走完了程序,準(zhǔn)備接新娘子走,卻遇到一個問題。</br> 傻柱雖然年紀(jì)大了點,但工作和條件是真不錯,又是城里戶口,吃商品糧的。</br> 再加上賈麗英長的樣子,傻柱的老丈人生怕閨女嫁過去受氣,硬是給陪嫁了一臺縫紉機(jī)!</br> 傻柱這貨也是傻人有傻福。</br> 看見那臺縫紉機(jī),別說是賈家村的鄉(xiāng)親們,就是跟來接親這幾位,都瞅著眼熱。</br> 可縫紉機(jī)雖然好,但那玩意兒又大又沉,怎么帶回去成了問題。</br> 原本傻柱他老丈人打算借大隊的驢車給拉過去。</br> 但驢車的速度可慢,根本趕不上自行車。</br> 要是就和驢車,又怕誤了時辰拖到下午。</br> 如果自行車馱著,新縫紉機(jī)挺老貴的,真要磕磕碰碰的更不好辦。</br> 最后商量來商量去。</br> 只能讓傻柱他們帶新娘子先走,驢車?yán)p紉機(jī)緊隨其后。</br> 隨后,新娘子穿著一件紅布小襖,手里挽著一個紅布包袱,坐到傻柱自行車的后架上。</br> 杜飛幾人跟在后邊,各自帶著一些嫁妝,騎上車子往回趕。</br> 不同于來的時候輕車簡從,速度飛快。</br> 尤其傻柱,多帶了一個百十來斤的大活人,肚子里還懷著孩子。</br> 生怕把自個兒新媳婦摔著,騎的就更慢了。</br> 一路上晃晃悠悠的,快到十點才趕回到四合院。</br> 這邊從一早上開始,知道信兒的親朋好友,陸續(xù)來了又走。</br> 賈張氏都給安排好了,軋鋼廠這頭,統(tǒng)一由秦淮茹負(fù)責(zé)接待。</br> 傻住家里遠(yuǎn)近親戚,由他妹妹何雨水負(fù)責(zé),其他的就交給一大爺。</br> 與此同時,傻柱請來的廚師,連同兩個伙計,在院里搭上灶臺,準(zhǔn)備酒席。</br> 等傻柱跟杜飛他們回來,這邊全都準(zhǔn)備就緒。</br> 這個年代比較特殊,結(jié)婚既沒有解放前那么多規(guī)矩,也沒有后世那么繁瑣。</br> 大凡有兩種風(fēng)格:</br> 一種是比較傳統(tǒng)的,新娘子進(jìn)門拜天地、拜高堂,但也沒有花蓋頭啥的。</br> 另一種是不拜天地高堂,而是對著偉人像三鞠躬。</br> 杜飛原以為,賈張氏負(fù)責(zé)這事兒,肯定是要前一種。</br> 沒想到,這次賈張氏時髦了一把。</br> 大概也是因為,傻柱家里實在沒有長輩在堂。</br> 干脆把偉人像請出來,三拜禮成。</br> 跟著就是開大席。</br> 這個年代雖然物資匱乏,但傻柱在大食堂上班,又是前后兩代的廚師,席面肯定不能太次。</br> 原本準(zhǔn)備開四桌,但后來賈張氏算計算計,三桌足夠了。</br> 一個桌上,四涼四熱八個菜,外加一個土雞白菜湯。</br> 第一桌肯定要招待廠里來到領(lǐng)導(dǎo)。</br> 傻柱在廠里雖然職位不高,但在大食堂這一攤,還算有些名氣的。</br> 他結(jié)婚食堂主任、副主任肯定都得來。</br> 再加上昨天在單位,秦淮茹跟呂處長提了一嘴。</br> 知道新娘子是秦淮茹家的親戚,一早上呂處長還特地跑過來看了一眼,給送了一幅被面。</br> 雖然沒留下吃飯,但大處長都來了,食堂那幾個領(lǐng)導(dǎo),就更不能不給面子了。</br> 讓一大爺、二大爺作陪,都是廠里的,也好說話。</br> 第二桌是傻柱家里的親戚,外加附近幾個德高望重的老人,由三大爺作陪。</br> 第三座則是傻柱幾個社會上的朋友,杜飛幾個跟著去接親的,也都坐這桌。</br> 一座十一二個人,攏共三十多人。</br> 能上桌的全是男的,原本第四座就是女眷來著,但按賈張氏的說法,一幫老娘們兒家家的,不在家好好帶孩子,喝什么大酒~</br> 等坐到桌上。</br> 除了杜飛,其他仨人都累得夠嗆。</br> 一來一回四十公里,還得馱著東西,也就杜飛這貨,能跟個沒事人似的。</br> 院子里亂亂呼呼的,杜飛還沒來得及看桌上都有什么人,就聽旁邊傳來“嘿”的一聲:“爺們兒,您這是跟傻柱一起接親去啦?”</br> 杜飛扭頭一看,正是錢三爺,笑著一抱拳:“哎呦,三爺,您也來啦~”</br> 錢三爺哈哈一笑:“柱子娶媳婦,我怎么能不來。今兒正好,等下咱們爺們兒好好喝一杯。”</br> 這時候,坐在錢三爺邊上,一個模樣瘦削,歲數(shù)更大的小老頭插嘴問道:“哎~老錢,你認(rèn)識這位小兄弟,也不介紹介紹?”</br> 錢三爺一愣,旋即想起什么,揶揄的笑了笑:“哎呦~我倒是忘了大侄女,罪過罪過。”</br> 說著就給杜飛介紹:“這位熊五爺,燕子門知道不……”</br> 杜飛應(yīng)道:“燕子李三?”</br> 錢三爺?shù)溃骸皩Γ褪悄莻€燕子門!按輩分李三應(yīng)該是熊五爺?shù)膸熓濉!?lt;/br> “五爺~幸會,幸會!”杜飛客客氣氣的欠了欠身。</br> 錢三爺又介紹杜飛:“五爺,這位杜飛同志,可是街道辦的領(lǐng)導(dǎo),年紀(jì)輕輕就是七級辦事員,前途可了不得。”</br> 上次在修車攤子遇上杜飛后,錢三爺又查了杜飛的情況。</br> 熊五爺不在體制內(nèi),對七級辦事員根本沒什么概念。</br> 但不難聽出錢三爺?shù)目跉猓@明顯相當(dāng)值得夸耀,連忙起身伸出手:“杜同志,您好~”</br> 隔著錢三爺,杜飛原本沒打算跟他握手,但人家主動來了,又不好弄得尷尬。</br> 起身跟熊五爺握了握手。</br> 在收回手的時候,順便摸了摸手腕。</br> 萬幸,手表還在。</br> 聽說燕子門出來的都是神偷,別握手這功夫,一眨眼,表沒了,那就虧了。</br> 沒注意杜飛的小動作,熊五爺握手之后,興致勃勃問:“杜同志,今年多大了?”</br> 杜飛應(yīng)道:“今年二十~”</br> 熊五爺眼睛一亮:“這不巧了么~我們家六丫頭,今年也剛好二十,人長得可漂亮,在一輕局上班……”</br> 一旁的錢三爺笑呵呵的,桌上還有幾人,也在偷笑。</br> 顯然都跟熊五爺相熟,早就猜到。</br> 杜飛倒是沒想到。</br> 難怪剛才錢三爺笑的跟大姨媽來了似的。</br> 杜飛忙道:“謝謝您抬愛,不過~我這已經(jīng)有對象了,只能謝您好意了。”</br> 熊五爺皺了皺眉,頓時對杜飛失去了興趣,搖搖頭道:“那真可惜了啦。”</br> 這時錢三爺插嘴道:“爺們兒,你還真有對象啦!您可別看熊五爺這樣,他們家那幾個丫頭是真?zhèn)€頂個的漂亮。”</br> 熊五爺頓時炸毛了:“不是~錢老三,我這樣怎么了?想當(dāng)年我也人稱玉面小白龍……”</br> 正說著話,那邊宣布正式開席。</br> 杜飛也是餓了,當(dāng)即拿筷子開吃。</br> 真別說,傻柱找這廚子水平真不錯,至少跟傻柱一個水準(zhǔn)的。</br> 桌上的酒也不錯。</br> 是傻柱托人,特地從牛欄山酒廠買的散二鍋頭。</br> 五毛錢一斤,裝到大塑料桶里,看著跟工業(yè)甲醇似的。</br> 但喝到嘴里,從口感到香味都相當(dāng)不錯。</br> 今天傻柱一共準(zhǔn)備了二十斤,就桌上這幫人,肯定管夠兒。</br> 又過一會兒,傻柱帶著新媳婦過來敬酒。</br> 剛才新娘子進(jìn)來,不少人就瞅著大概,直至這時才近距離看到。</br> 不少人,嘴上沒說,心里仍對賈麗英的樣貌不以為然。</br> 等敬完了酒,傻柱留下接著陪客。</br> 賈麗英則回到家,招待幫忙的女眷。</br> 雖然免了一座酒席,但一大媽、二大媽、三大媽都跟著沒少忙活,還有秦淮茹秦京茹姐兒倆,前院的姜嬸兒,中院的王嬸兒……</br> 酒席剩下不少食材,就用傻柱家的廚房,大伙兒炒了幾個菜吃喝起來。</br> 在外頭,等酒過三巡菜過五味。</br> 有些人提前離場,剩下多是相對親近的,也有些是純粹貪吃貪酒。</br> 相比起來,反而是杜飛這桌剩的人最多。</br> 隨著幾杯酒下肚,一幫老爺們兒在一塊兒,說話也隨便起來。</br> 一個看著跟傻柱年紀(jì)差不多的漢子,兩頰通紅,嘿嘿笑道:“沒想到,傻柱這孫子,三十來歲沒娶上媳婦,末了還開了洋葷樂!”</br> 雖然嘴里帶著臟字,但聽得出來,他沒有惡意,反而由衷替傻柱高興。</br> 錢三爺笑著道:“誰說不是~這就叫有福之人不用愁……”</br> 話音沒落,打前院忽然傳來一聲高亢的驢叫。</br> 杜飛一聽,就知道是賈麗英的縫紉機(jī)到了。</br> 再看看表,都快十二點了。</br> 驢車還真慢!</br> 不大會兒功夫,傻柱倆徒弟把縫紉機(jī)從前院搬進(jìn)來。</br> 不少人不明就里,但看縫紉機(jī)上掛著大紅布,便猜到是新娘子的嫁妝。</br> 錢三爺剛說一半,也是吃了一驚,忙跟杜飛問:“女方還陪嫁一臺縫紉機(jī)?”</br> 他知道杜飛去接親了,肯定知道這事。</br> 杜飛笑道:“您剛不說,有福之人不用愁嘛~”</br> “嘿~這傻柱啊!”錢三爺一拍大腿,眾人也都相當(dāng)羨慕。</br> 這年頭,嫁閨女給陪嫁一臺縫紉機(jī)。</br> 賈麗英這是沒婆婆,小姑子也嫁出去了。</br> 要不然,就憑這臺縫紉機(jī),在家里就能說上句。</br> 有了這臺縫紉機(jī),就算賈麗英沒有工作,也能縫縫補(bǔ)補(bǔ),貼補(bǔ)家用。</br> 換句話說,縫紉機(jī)不是消費品,而是生產(chǎn)力。</br> 可惜,這臺縫紉機(jī)來的有點晚,轟動效果打折扣。</br> 等縫紉機(jī)被搬到屋里,傻柱再次端著酒杯過來。</br> 這桌除了杜飛,幾乎都是他練武認(rèn)識的朋友,跟那些同事親戚不同。</br> 把那邊應(yīng)付完了,到這邊那是要往死了喝的。</br> 果然,這貨一過來,頓時就遭到圍攻,沒吃幾口菜就灌了半斤酒。</br> 還是熊五爺瞧著過,才幫著打圓場,讓緩一緩,吃幾口菜。</br> 傻柱卻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嘿嘿笑著,連說沒事。</br> 轉(zhuǎn)又問道:“哎~五爺,最近有日子沒照面了,聽說您年前新收了徒弟?”</br> 熊五爺笑著點頭:“是收了個孩子,叫周常力,是個好苗子,可惜……”</br> 傻柱詫異道:“可惜什么?”</br> 熊五爺嘆口氣:“這孩子從小吃了不少苦,這性子桀驁乖戾,我現(xiàn)在也沒想好,打算先拿基本功磨磨他性子。要能磨礪出來,就傳他真功夫,要是磨不出來……”</br> “周常力~”</br> 杜飛在旁邊聽著,卻是心頭一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