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城西天寧寺
杜飛想了想,問道:“棒梗,你仔細想想,今天跟往常有什么不一樣?任何情況都別漏掉。”</br> 棒梗眼神有些閃爍,伸出一只手指頭戳著嘴角,眼仁往上翻,仔細回想道:“要說有什么不一樣……就是昨天我上菜市場去撿爛菜葉子,遇著一個也是撿菜葉子喂雞的老婆婆……”</br> 杜飛仔細聽著,隱隱感覺問題可能就出在這了。</br> 棒梗接著說道:“那老婆婆人還挺好,聽說我也是撿菜葉子喂雞,就說給我拿點草藥,剁碎了放雞菜里,雞吃了不生病。”</br> 秦淮茹在邊上,聽了直翻白眼兒,沒好氣的插嘴道:“你就信了?”</br> 棒梗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說什么好。</br> 杜飛瞪了秦淮茹一眼:“讓孩子把話說完了。”</br> 秦淮茹撅著嘴沒再吱聲。</br> 在這一刻,棒梗忽然有些慶幸,有杜飛能降得住他媽。</br> 不然出了這種事兒,挨不挨打不說,至少得讓他媽在耳朵邊嘮叨半天。</br> 棒梗接著道:“其實~原本我也沒太上心,尋思那老婆婆也就是說說。誰知今兒下午到菜市場去,竟又遇上那婆婆了,還真帶來兩根草藥!”</br> 說到這里,杜飛已經(jīng)猜到是什么,問道:“那東西呢,你都給用了?”</br> 棒梗咬著嘴唇,連忙搖頭:“我沒敢多放,就切了一小點。”</br> 說著抬起手,比劃了一個五六厘米的長度。</br> 這小子也不完全是個楞頭青。</br> 一開始就想到這草藥可能有問題,但還是抱著僥幸心理,試著放了一些。</br> 而且,后來老母雞出了事兒,他也猜到是這草藥的問題,這才奮不顧身,拼命去補救。</br> 剛才裝傻充愣,主要是怕挨說挨打。</br> 直至剛才,杜飛把老母雞放回去,兩只老母雞相安無事,這才敢說出實情。</br> 杜飛問道:“剩的草藥呢?拿來我看看。”</br> 棒梗“哎”了一聲,伸手就從雞窩頂上的塑料布下邊,抽出一長一短兩根曬干的植物。</br> 杜飛瞥了一眼,心中暗道一聲果然。</br> 一旁的秦淮茹也認出來,驚詫道:“這不是大煙花嗎!你個死孩子,啥東西都敢往家拿!”</br> 說著抬手就往棒梗后腦勺拍了一下。</br> 要擱原先,這一下棒梗一準能躲過去。</br> 但如今秦淮茹體質(zhì)提升不少,不僅力氣更大,出手速度也快。</br> 棒梗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中招了,一下就被打個趔趄,腦袋瓜子,嗡嗡生疼。</br> 但他自知理虧,也不敢吱聲,連忙躲到杜飛這邊。</br> 他雖然不認識,但也知道大煙花是什么玩意兒,心里有些害怕。</br> 杜飛拍拍他后背,說了聲沒事兒。</br> 又跟秦淮茹嘀咕道:“秦姐,趕緊找地方扔了,別讓人家瞧見。”</br> 秦淮茹“嗯”了一聲,一把從棒梗手里把東西奪過去,撅巴兩下,揣進懷里,一溜煙的往院子外邊跑去。</br> 棒梗則快哭了,解釋道:“杜叔兒,我真不知道……那老太太看著慈眉善目的,沒想到這么壞!”</br> 杜飛道:“人家也不一定是壞心,民間倒是有這個偏方,說養(yǎng)雞喂點這玩意兒,能不得雞瘟。”</br> 棒梗有些不信:“真噠~”</br> 杜飛拍他一下,笑著道:“我用得著騙你。行了,家去吧~”</br> 棒梗“哦”了一聲,有些戀戀不舍的走了。</br> 心里想到一會兒他媽回來,腳步愈發(fā)沉重。</br> 不過接下來,棒梗也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郁悶。</br> 秦淮茹從外邊回來,只到家打個照,才說了他幾句,就又出去了。</br> 至于是去哪了,不用想也知道。</br> 棒梗躺在床上,盯著他們家的房門,心里一團亂麻。</br> 既希望秦淮茹立即從外邊進來,又希望她別回來,免得自個挨說。</br> 帶著復雜的心情,直至棒梗睡著了,秦淮茹也沒回來……</br> 第二天一早。</br> 杜飛從炕上爬起來,下意識的揉了揉兩個腰子。</br> 昨晚上,他算是見識了火力全開狀態(tài)的秦淮茹。</br> 什么叫需索無度,哪個叫誅求不已。</br> 忽然有些明悟,當初賈東旭是怎么bbq的。</br> 遇上這娘們兒,也就是杜飛,體質(zhì)改造過,換個一般的爺們兒誰受得了!</br> 杜飛舔舔嘴唇回味,不由罵了一聲“妖精”,才開始穿衣服。</br> 簡單吃了一口早飯。</br> 杜飛推車子往外走,正好在中院看見取車子的秦京茹。</br> 雖然跟聾老太太住回到后遠去,但秦京茹的自行車還放在中院。</br> 杜飛看見秦京茹,面上仍跟過去一樣,問道:“京茹,今天怎么就你自個?秦姐呢?”</br> 秦京茹回頭看見杜飛,眼神閃過一絲復雜,撅了噘嘴,想不搭理,臨了卻沒忍住,小聲道:“我姐說不舒服,讓我?guī)退埣佟!?lt;/br> 杜飛往賈家瞅了一眼,心里幸災樂禍,讓你昨天逞能。</br> 隨后,秦京茹跟杜飛也沒多說別的,來人出了四合院,就各奔南北。</br> 杜飛來到街道辦。</br> 今天是星期一,大伙兒的精神狀態(tài)都不錯。</br> 只有朱婷有些沒精打采的。</br> 杜飛一問才知道,原來昨天張紅英竟跑到她家住的,倆人悄咪咪的,聊到后半夜。</br> 杜飛問聊的什么,朱婷臉一紅,死也不說。</br> 估計是些少兒不宜的。</br> 等到中午,杜飛跟大伙一起,正準備上小食堂。</br> 卻剛出門口,就傳來一陣“突突突”的動靜。</br> 杜飛一看,竟然是汪大成騎著摩托車來了。</br> 不由得愣了一下,上次去醫(yī)院探望汪大成。</br> 他雖然傷勢不重,但也被捅了一下,居然這么快就出院了!</br> 汪大成臉色還行,開著挎斗摩托停在邊上,笑著沖杜飛道:“老弟,沒想到我這么快就出來了吧~”</br> 杜飛走過去,關(guān)切道:“怎么沒多待幾天?好利索再說。”</br> 汪大成的臉上笑意收斂,嘆道:“案子還擱在那,我咋能住得下去。”</br> 杜飛道:“對了,正好我有一個朋友,最近剛調(diào)到分局去,回頭我請你們,認識認識。”</br> 汪大成當即就懂了,應(yīng)了一聲道:“那沒問題,等手頭這案子完事兒的。”</br> 杜飛也是提一嘴,讓汪大成知道有這回事,不是當務(wù)之急。</br> 轉(zhuǎn)又問他,今天有什么事兒?</br> 汪大成專程騎摩托車過來,不可能就為跟杜飛打聲招呼。</br> 汪大成揚了揚下巴道:“上車~咱找地方細說。”</br> 杜飛看出汪大成這不是小事,跟朱婷打個眼色。</br> 朱婷點頭也沒多問,便先走了。</br> 杜飛則一屁股坐到挎兜里。</br> 汪大成一擰油門兒,“突突突”一溜黑煙,揚長而去。</br> 在路上,尤其遇到顛簸的地方,杜飛能看出汪大成的臉色不大好看。</br> 嘴角時不時抽抽兩下,顯示在忍著疼痛。</br> 不過杜飛也沒說廢話。</br> 既然王大成傷還沒好就從醫(yī)院跑出來,肯定有必須出來的理由。</br> 汪大成駕駛摩托車一路往南,眼瞅著快到市局,卻往東邊一拐,鉆進一條胡同。</br> 在里邊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個不起眼的小院門口。</br> 這小院兒雖然不大,但大門十分寬敞,門檻子也給鏟平了。</br> 杜飛下車把門推開,汪大成直接騎著挎斗摩托就進了院兒。</br> 到院里,汪大成熄火,杜飛反手關(guān)上院門。</br> 幾乎同一時間。</br> 就在院子對面的電線桿和房檐上,撲閃著翅膀降落下來十幾只烏鴉。</br> 剛才杜飛跟汪大成出來,就把小黑給叫了過來。</br> 他倒不是防著汪大成,而是讓小黑在外邊守著,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人。</br> 只是杜飛沒想到,這次小黑竟然不是自己來的,還帶了十幾個部下。</br> 一群烏鴉落到一塊兒,反而不顯得那么突兀。</br> 在院子里頭。</br> 杜飛一邊打量,一邊跟汪大成進屋。</br> 這是一個東西北,三面有房的三合院,南邊只有大門和院墻。</br> 院里紅磚鋪地,顯得十分整潔。</br> 西屋是廚房,的里邊往外冒著熱氣,不知道在蒸什么東西。</br> 汪大成走在前邊,倆人一前一后進了上屋。</br> 而杜飛進去,卻是吃了一驚。</br> 只見屋里還有倆人,坐在一張八仙桌旁邊,正是他三舅陳中原和秦鋒秦科長。</br> 包括汪大成在內(nèi),仨人都穿著便裝。</br> 杜飛走過去叫了聲“三舅、秦叔兒”跟著一塊兒坐下。</br> 心里估計,今天怕不是小事兒。</br> 從陳中原和秦鋒身上不難察覺到,兩人壓抑憤怒的情緒。</br> 杜飛開門見山,直接問道:“三舅,這是出什么事兒了?”說著又看了看秦鋒和汪大成:“您跟秦叔兒這是唱的哪出?”</br> 陳中原的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了幾下桌面,言簡意賅道:“根據(jù)現(xiàn)在掌握的情況,我們這邊~很可能有內(nèi)奸!”</br> 杜飛也吃了一驚,這事兒非同小可。</br> 沒有確鑿證據(jù),隨便懷疑戰(zhàn)友,這可是大忌。</br> 杜飛看一下秦科長。</br> 秦科長眼鏡片下,一雙眼睛陰鷙無比。</br> 杜飛十分識趣,并沒刨根究底,問他們怎么發(fā)現(xiàn)有內(nèi)鬼的。</br> 現(xiàn)在對于杜飛來說,怎么發(fā)現(xiàn)的,甚至究竟誰是內(nèi)奸,都不重要。</br> 重要的是,在這種情況下,陳中原和秦峰把他叫來,是什么意思?</br> 杜飛隱隱有些不太好的預感。</br> 陳中原接著說道:“現(xiàn)在有個任務(wù)想交給你。”</br> 杜飛心說果然!</br> 杜飛一臉堅定道:“三舅,您說,保證完成任務(wù)。”</br> 到了這時候,無論如何也不能掉鏈子,更不能有任何退縮抵觸的情緒。</br> 討價還價,虛與委蛇,都沒有意義。</br> 如果這次是陳中原單獨找他,就是還有回旋余地。</br> 既然秦鋒和汪大成都在,如果杜飛再拒絕,仨人也不會逼他,只是以后……</br> 所以,杜飛二話不說,堅決表態(tài)。</br> 還是那句話,態(tài)度必須積極端正。</br> 至于說到最后,能不能辦好,是能力問題,還有一定的運氣因素,就不是杜飛所能把控的了,嘿嘿~</br> 對于杜飛的態(tài)度,陳中原和秦鋒都相當滿意。</br> 陳中原拍拍杜飛肩膀:“小飛,我知道你手底下有幾個得用的人……”</br> 這幾次,杜飛發(fā)現(xiàn)各種線索,大多推給下邊的人手。</br> 這也是為什么,他一定要拉攏雷老六、魏犢子、老楊這些人。</br> 關(guān)鍵時候,就像現(xiàn)在,他真能拿得出人。</br> 否則前邊說那些借口不就穿幫了。</br> 杜飛當即道:“三舅,這沒問題,我立即把他們叫過來聽您指示。”</br> 陳中原擺擺手道:“不用,你自個的人自個使喚,叫來給我干啥。”</br> 杜飛點點頭,也沒再堅持。</br> 這其實是陳中原在做給秦科長看,表明杜飛的人就是杜飛的,不能因為這次,有所接觸了,就給挖過來。</br> 秦鋒沒吱聲,算是默認了。</br> 陳中原接著道:“其實這件事跟你也有關(guān)系,上次你不是提供線索,說劉衛(wèi)國就是劉光北,很有可能就是日本人野原廣志。”</br> 杜飛點頭。</br> 陳中原繼續(xù)道:“現(xiàn)在經(jīng)過調(diào)查,已經(jīng)可以證實,你的判斷沒錯。兩年前野原廣志以修改曾用名的名義,把名字改成劉衛(wèi)國后,在他身邊出現(xiàn)的,所謂的妻子張芳,也是一個日本人。曾是特高課的成員,日本投降后,轉(zhuǎn)投閻xi山,解放后一直潛伏在唐shan,三年前來到京城……”</br> 杜飛一邊聽著,一邊暗暗驚訝陳中原這幫人的效率。</br> 這才幾天功夫,竟然把來龍去脈全都給摸清了。</br> 跟之前杜飛的猜測也是大差不差。</br> 但如果僅僅這些,應(yīng)該不至于讓陳中原跟秦鋒這樣謹小慎微。</br> 果然,接下來才是重點。</br> 陳中原道:“這個張芳,假裝信佛的居士,經(jīng)常出入西城的天寧寺。根據(jù)掌握的線索,上一次逃走之后,王文明并沒離開京城……”</br> 杜飛總算明白了,原來又涉及到了王文明。</br> 上次功虧一簣,讓化身魏老師的王文明金蟬脫殼,這令車中原他們非常被動。</br> 本來是露臉的事兒,結(jié)果給辦砸了。</br> 所以,再次發(fā)現(xiàn)線索,才會格外小心謹慎。</br> 之所以要用杜飛的人。</br> 一來,可以掩人耳目,防著有可能存在的內(nèi)奸。</br> 二來,也能壓住消息,萬一再讓王文明跑了,不至于產(chǎn)生太大副作用。</br> 等陳中原把情況說完。</br> 杜飛大腦飛速轉(zhuǎn)動,總結(jié)道:“三舅,也就是說,您跟秦叔兒懷疑,這個張芳跟王文明暗中有聯(lián)系,聯(lián)絡(luò)的地點,就在天寧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